《失落地球》反刍

2、Chapter 1.抵达

　　太阳提前落山，没有光的月亮爬上天幕，世界有一瞬陷入茫然黑暗。

　　灯光紧急点亮世界时，炸鸡店一起吃汉堡的朋友突然长出獠牙，一口咬断了自己的手臂、正紧紧拥抱的情侣忽然被对方胸膛长出的锥刺刺穿身体、正在哺乳的妈妈被孩子变成口器嘴掏出心脏……

　　短暂的失声后，惨叫响彻每一片天空。

　　同学、同事、朋友、亲人、孩子，身边任何一个熟悉亲密的人，他们的身体扭曲成野兽的样子，在人们还在惊愕的时候，扑向人类，撕咬人类，不需要咀嚼，被骨头刺破喉咙也不停止，直接吞咽。
　　这就是异变的人类。

　　被突如其来的异变打得措手不及，陷入混乱的世界，勉强建立安全区依靠少量进化人的力量抵御异变侵袭，却被从安全区内部暴发的第二次异变再次摧毁了秩序，变得人人自危，互相猜疑的时代，就是大荒乱时期。

　　——

　　尤伽的思维重新开始转动时，头顶有两道声音在大声喊叫。

　　“关门！快关门！快！”
　　“不，等一下，马科，等等马科！”
　　“关！马上！我以教廷的名义命令你们，马上关门！”
　　“不！不……”

　　尤伽抬头，灰沉的云层中落下斑驳的阳光，照在青灰色的水泥墙体上。
　　声音从墙顶传来，而他正靠坐在墙根。

　　上面有十三个进化人能量波动，其中有两份波动频次很高，大概就是这两个人在争要不要关门，不过现在显然是关占了上风。

　　尤伽转头，离门十几步的距离处站着个小男孩，小男孩两侧各有两名身着军绿色制服的男人，他们手里握着手腕粗的绳子，绳子穿过金属横梁固定在门上靠近边角的两个小铁环上。
　　此时四名男人脚边成堆状的绳子正在减少，而金属大门则快速下降。
　　尤伽的视线随之下移。

　　即将消失的门缝外，一个人正在向门狂奔，由于跑得太快，风灌进嘴里，使他无法大声地嘶喊，但他仍在奋力张嘴，拼命发出声音。
　　结果并不理想，没人听见他说什么，但尤伽看清了他的口型。
　　他在喊：救救我！我不想被吃掉。
　　可是喊完这句话不久，他身后的异变怪物就追上了他。
　　鳄鱼头的异变怪物第一口就咬断了他的脖子。
　　那一瞬间，他瞪圆的眼睛里还充斥着对生的乞求。

　　后面的画面被完全落下的门阻隔，而后在怪物与门的冲撞声里，门内庆幸的松气声此起彼伏。
　　尤伽看过去。
　　是一群没有能量波动的普通人，他们拿着菜刀、水果刀、扫帚、簸箕、锅铲，总之都是些日用品，神情放松，和身边熟识的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四散开。
　　这时两个和关门人一样穿着一身军绿装的男人一前一后抬着一副担架走近。

　　“还好诺德大人及时下令关门，要是真听了任性的艾斯的，我们指不定还得倒下两个。”
　　“可不是，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哪里知道我们在前线战斗的危险。”
　　两人这么交谈着就要走过尤伽身前。

　　尤伽拉了一下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你们有十三个进化人，关不关门，想要救回一个人都不是难事，为什么……”

　　“**”被拉住的男人一句脏话打断了尤伽的话。
　　如同赶什么病毒一样，他甩掉尤伽的手：“滚远点你这只臭水沟里的老鼠，弄脏爷的衣服你用命都赔不起。”

　　看着男人肘部衣袖上两个不明显的污渍，尤伽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脏得不成样子。
　　好吧，弄脏别人的衣服是他理亏，不过用命赔什么的鬼话还是算了吧。
　　尤伽识趣地收手：“好吧，是我莽撞了，所以你们为什么不救人？”

　　男人听了尤伽前半句话脸色正要转好，又被后半句话一哽，被问住的怒火让他一时忽略了这只臭老鼠准确说出在场神眷者人数的异样，他掌心发烫，甚至想给这只烦人的臭老鼠一掌，要是打死了就说这人有异变嫌疑。

　　“诶，冷静一点斯克林。”走在后面的男人及时开口阻止了斯克林的爆发。
　　这里是边防，守墙的不仅有他们自己人，还有军方政方的人，何况今天他们自己人里还有一个圣母心的艾斯在，加上他余光里看见清卫队正在朝这边走来，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适合杀人的地点，所以他阻止了好友的爆发。
　　“蓝衣服来了。”他补上这句提醒，然后朝尤伽笑道：“兄弟，你不知道情况，这次出征我们遇上了不同以往的罪徒，十分凶残。我方伤亡惨重，如果马上进行二次战斗，只会徒增伤亡，而且你看，”他朝那批拿着日用品四散的普通人看了一眼：“如果被罪徒冲进来，那些没有战斗能力的流民怎么办？所以，我们只是做了最合适的判断。”

　　“啧，”斯克林撇嘴：“听懂了吗。”

　　“听懂了。”全身蓝套装的六个男人走了过来，为首的红毛替尤伽回答：“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不愧是罚罪队。”
　　“啊……”红毛突然凑近打量斯克林身后的男人，手指点着下巴，思索半天，才恍然：“卡尔玛，是吧，我记得你。”

　　“没错，莱特因队长记得我，我的荣……”
　　卡尔玛最后一个幸字还没说出口，莱特因又补上了一句：“塔菲娜的情人。”
　　卡尔玛的脸色迅速难看起来。

　　一蓝一绿之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这场对话的发起人尤伽反而成了背景板。
　　尤伽视线移到担架上，心想：这儿还有一块背景板。

　　仿佛听见尤伽的心声，担架上的背景板发出了虚弱的声音，插进两队人马里：“喂，能不能先把伤员抬去救治，咳。”
　　莱特因这才注意到担架上头被包成木乃伊状的人，他凑近琢磨了一会儿，诧异道：“索亚？”

　　“……是我。”索亚觉得有点丢脸。
　　“天呐！”莱特因一拍担架，索亚在上面被一颠簸，忍不住痛呼一句：“畜生。”
　　“抱歉抱歉。”特莱茵连忙抬手：“我太惊讶了，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索亚咳嗽两声：“卡尔玛并没有说谎，莱特因。我们这次遭遇的罪徒和以前完全不是一个水平，他们不仅完全失去了人的形态特征，而且全兽化的皮肤强度也有了大幅度提升，以前足以杀死一只罪徒的攻击现在只能使其轻伤。我们这次出征27人，只回来了12个，如果不是诺德不肯放弃我，伤成这样的我本来也要回不来了。”
　　莱特因的神色变得凝重，他轻拍索亚尚算完好的手，说：“你先好好养伤。”
　　然后带着手下往边上让开。

　　索亚终于如愿被抬走，而斯克林走前还不忘瞪安分当背景板的尤伽一眼，成功使莱特因注意到他。
　　但索亚那番话显然具有不小的影响力。
　　莱特因把尤伽打量几眼后，只是朝身后小弟偏头示意了下后就也转身走了，只剩下一名被上司示意留下的粉毛小弟和尤伽大眼瞪小眼。

　　粉毛小弟被尤伽的大眼看毛了，没好气道：“嘿，臭虫，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滚回垃圾场去。”

　　尤伽：“……”我就不能是个人吗？
　　还有，我为什么要去垃圾场？回？垃圾场是我家吗？我现在是什么身份让人对我有这么大的误解？

　　尤伽迅速打量自己。
　　短胳膊短腿，年岁不大的身体。
　　身上穿着硌皮肤的粗编麻衣，布料原本的亚麻色脏成了灰褐色，身上有种不活络的腻感，落在眼前的头发也油腻又打结。
　　如果没有闻错，一直萦绕鼻尖的馊腥味正是从他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上帝厚爱，他现在大概是一名少年乞丐。

　　尤伽有片刻的失神。
　　一夕之间从地位顶端的守护者沦为乞丐，其中的落差……
　　尤伽抬头问粉毛小弟：“请问垃圾场怎么走？”

　　粉毛小弟：“？”那不是你家吗你问我？
　　粉毛“唰”地拔出身后钢刀，刀尖对准尤伽：“别耍花招，快走，不走砍你。”

　　尤伽迷蒙的神情蓦地沉下去，指尖点上刀尖，钢刀在细瘦不堪的指尖前一寸寸化作尘埃，尤伽换上笑脸：“不要轻易挥刀。”

　　“你！”
　　粉毛小弟后退，举着只剩下刀柄的刀看了又看：“你是神眷者？”

　　尤伽不置可否。

　　粉毛一把丢掉刀柄，脸上的倨傲退去，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尤伽：“你一个神眷者装什么乞丐啊，还装这么像。”
　　他向尤伽伸出手：“你哪个队的？”

　　还真不是装。
　　尤伽默默搭上他的手，并向他道了声谢。

　　粉毛把尤伽拉起来，扑面而来的酸臭气让他一瞬间想把人甩手丢出去：“我*，这味儿，你太狠了吧。”
　　尤伽站稳后他连忙松手，盯着尤伽一脸疑惑：“你这样……是为了什么隐秘的任务吗？”

　　尤伽很有自知之明地站远了一点，稍作思索，还是诚实开口：“我刚……成为神眷者。”
　　根据对话里提取的信息，尤伽适当将后世称的进化人换成了现在的神眷者。

　　“啊？”
　　粉毛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瞬间瞪眼：“那你，”他低头找到被自己扔地上的刀柄，指着它说：“你刚获得神眷之力就能控制力量到这个程度？”
　　一般人看不出化一柄钢刀有多么厉害，但是受过控能训练的粉毛知道，像尤伽刚才那样，只将力量作用在目标对象上，几乎没有搅动空气地，无声无息中将钢刀化成灰烟而不伤刀柄分毫需要多么精准的力量控制。
　　粉毛根本不信一个刚获得神眷之力的菜鸡能做到这种程度。

　　直到拉着尤伽前往专门管理神眷者的副厅登记时，以往的神眷者名单上确实没有尤伽的名字后，粉毛才终于相信尤伽真就只是一个刚刚获得神眷之力的乞丐而已。

　　走出副厅，粉毛管不上嫌脏地拉住尤伽的糙麻衣，问他：“你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吗？”
　　随后不待尤伽回他，又问：“作为一个天才，你是怎么混成乞丐的？”

　　尤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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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尤伽：变成是臭男人了(??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