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师》藏遗

97、兽人城保卫战（二）

　　随着那一声响天彻的兽吼，整个战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静止了几秒。无论敌我，都抬头望向了祭祀神殿的方向。

　　一头巨兽从祭祀神殿慢慢站起，光是它的身子就比整个祭祀神殿还大，长相怪异，像是多种兽的集合。
　　面似马，上有豹纹，而又有雄狮的一圈鬃毛，头顶兔耳，长了麋鹿的角，下颚突出一对犀牛的大牙。身形似牛，却覆满蟒蛇的花纹，那些花纹被印在一块块拼接起来的鳄鱼般的甲上，四蹄粗壮如象，尾巴如貂尾，却长至后足足跟，在尾巴根部之上，覆盖着的是如刀片般锋利般的孔雀尾翎。
　　不仅怪异，而且以人类的眼光来看，实在是不伦不类，奇丑无比。

　　这就是那古老的阵法所召唤出的兽神化身了。

　　神兽自祭祀神殿站起，俯瞰过如蝼蚁相争的战场，看到遍地都是自己的子民遗骸，无疑让这位兽神化身感到震怒。
　　它只用一步，就从祭祀神殿踏入战场之中，足下滑腻的鲜血让它的愤怒更多了一层。因为它知道，这都是自己的信徒流出的热血。
　　它本就被兽人城城主与祭司用鲜血与生命召唤而来，他们将生的力量奉献给了它，为的是保全更多的生，而不是看到自己子民更多的死。但这场景与没过浅蹄的血河与残肢碎肉，让它知道有多少信徒已经被残害！

　　神兽仰天痛愤地长啸一声，随即垂首，一张口，爆裂的火焰便自口中喷出，连远离战场的贞与萨缪斯都感到了逼人的热浪。这烈火一下子焚烧死了上百个措不及防的黑袍人，让他们的身躯与灵魂，和那件不详的黑袍一道化为了灰烬。
　　接着它抬腿一踏，便又碾死了几十个黑袍人，让他们变成肉糜，与兽人们流出的血河混在了一起，流淌着，又凝固着。
　　尾巴一扫，看似松软的尾巴却带着千钧之力，凡不幸触碰到的黑袍人五脏六腑都被极大出来，而那尾翎则将黑袍人们削得四分五裂，甚至连骨头都变为了碎屑。

　　毕竟是兽人们的主神化身，那么就必然不会伤害到自己的信徒。
　　他的喷出的烈火经过兽人们的身体仿佛只是暖风拂过，他踏下的重蹄踩在兽人们的身上仿佛只是一个幻影笼罩在自己周围，它的扫过的尾巴与尾翎，仿佛只是柔软而华美的绳索轻容穿透他们的身体。没有一个兽人因为神兽而受到伤害，反而是黑袍人那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战力而一下子损失惨重。
　　之前与兽人们缠斗，兽人城死伤近一半，即将近五十万人，黑袍人只损失了不过两千余人，战场上还有不到三千余名黑衣人不说，在他们身后，剩余的将近四千个黑袍人都还虎视眈眈并未出手。
　　神兽一出现，一下子打乱了黑袍人们的节奏。场上的黑袍人在烈火和重蹄下瞬间死亡了大半，只剩下千余人还在战场上狼狈地躲闪，被兽人们追着打，让原本当作后手的那群黑袍人坐不住了，纷纷入场，一下子情况掉了个个儿，只有不到两千个黑袍人还未踏入战场。

　　黑袍人们发现，即便自己是双能高能力者，对这个不属于此间的神之造物也起不到什么有效地攻击。之前像割麦穗一样一挥手就死伤一大片兽人的情况不复出现，反倒是神兽所至之处，黑袍人都难逃一死。
　　这极大的提振了兽人们的士气！
　　他们的信仰与他们同在！兽神没有放弃他的子民，降临于此，为信徒们肃清敌人！

　　作为战场的主要攻击力量与掌控者，雷修此刻也是感到精神一振，连身上的伤痛都好似减轻了许多。他一声狮吼，继而用人语对自己的同胞们大喊：
　　“兽神化身降临了！不要放弃！跟随神兽继续拼杀，将敌人杀死在这里，保护住我们的家园！”
　　从四面八方传来了不同种族的应和声，所有还活着的兽人们都相信，只要有神兽的庇佑，他们一定能够赢得这场家园保卫战！

　　虽然黑袍人对他们而言还是无法比拟的强大存在，但他们现在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逃离神兽攻击与攻击神兽上，这让兽人们能用比刚才更少的兵力去解决一个敌人！
　　直到此时，他们才终于有了一些掌握住了战场的感觉，而不是一味的用兽人们的生命去构筑一道不断被消减的防线。即便现在还是依靠人海战术，即便依然不断有兽人死亡，情况也比刚才好得多。
　　威严的统帅正在带领着他们走向反击的道路，这比任何一个兽人站出来指挥都要有效得多！
　　在神兽的带领下，还活着的兽人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他们依据兽神所至之处调整自己的战法，战士们随着神兽的四蹄杀灭敌人，而身体力量不足的法师们则在必要时躲到神兽的腹下，以神兽的身躯作为最好的防御。
　　雷修带领的冲锋小队紧紧跟随着神兽的步伐，在无法伤害到他们的烈焰中，不断绞杀着侥幸逃脱神兽神火的黑袍人。
　　这神火亦是神兽的怒火，它要让那些敌人们看看，惹恼了一位神之化身，绝不是能够轻易退场而去的！

　　一直为战场上的情况忧心忡忡的萨缪斯此刻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因为左手自被贞阻拦起到现在都被贞窝在手里，所以没敢使劲儿，这才发现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握住自己的剑鞘，以至于现在骤然放松，左手都有些抽筋的症状了。
　　不过这比起战场上的情况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以局外人的身份看，自从神兽降临，局势就愈发明朗了起来。兽人们逐渐掌握了这场战役的节奏，开始了有效且相对高效的反击，将几近崩溃的战线又往外推出了不少。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太阳已经从刚露头奔跑至他们的头顶上，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萨缪斯现在才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他对贞说：“看来的确局势已经定了，他们守护住了他们的家园。”
　　而贞握着萨缪斯的手没放，但眼睛却望着战场的方向。她仔细观察了神兽的行动和黑袍人的动向，有些犹豫地说：“我总觉得事情还有哪里不太对，你仔细看还未加入战局的那群黑袍人。”

　　萨缪斯随着贞所指的方向看去，因为相隔太远，所以根本看不到面部表情。他不明所以地看着贞，等待着她的解答，而贞说道：
　　“你不觉得那帮黑袍人……太游刃有余了吗？”
　　“虽然现在大多数的黑袍人都已经加入了战场，那个兽神化身也的确势如破竹，但你仔细感受一下那些人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可我总觉得他们对现在的情况有所预料，所以会留有一个杀手锏来对付这个化身。希望这只是我多心吧。”

　　萨缪斯一开始留意那帮黑袍人，只是怕他们会攻兽人不备，后来发现他们只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站在原处，随时准备支援战场，便没有再注意过那一边。如今经贞一提醒，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观察起了那群被他忽略已久的黑袍人，发现了一点可能如贞所说的端倪——
　　那些黑袍人太镇定了。

　　与第一次交手的黑袍人不同，也与在莹芯草地交手的黑袍人不同，那时候的黑袍人没有感情也没有痛觉，用他们现在讨论出的结论来说，那就是灵魂与□□并未融合成功的傀儡。可自在海族领地遇到那个假皇子以来，他们就知道异邦人对黑袍人灵魂与身躯的融合已经做得非常优秀了，“他”会有与身躯一脉相承的思想与记忆，知道恐惧与骄傲，若不是灵魂波长不匹配，说是个完整原装的人没有谁会反对。
　　同样，如贞所预测的那样，这次进攻的来犯的黑袍人们最次水准也是那个假皇子水平，那么说明这群黑袍人是有情绪波动的。但现在去看那些还在观望的黑袍人，就算看不清人脸与表情，也能感受到他们看到自己的“同伴”大批大批地死亡而没有一丝危机感的镇定。

　　事情的确有哪里不对劲。

　　这让萨缪斯刚刚放松的神经立刻又紧绷了起来，笑容刚刚出现便消散无踪。
　　他来回看着战场与观望的那群黑袍人，这次他甚至准确无误地认出那头率队冲锋的雄狮正是雷修，认出挚友并不能让萨缪斯觉得心安。随着神兽的大杀四方，后来进入战场支援的黑袍人们也没落着什么好处，和先头部队一样，在铁蹄、钢尾与烈火中死亡或苟且逃生，随后还要面对士气高昂的兽人们的追击。
　　可现在场上的情况越对兽人城有利，那群观望的黑袍人就越让人感到诡异。萨缪斯不知道他们的杀手锏会是什么，但如果萨缪斯预感与思维方式都没有错误的话，那一定是会对现在的情形进行再次逆转的重要一举！

　　等到一支箭矢破空而出的声音盖过整个战场加起来的叫喊声，穿透入萨缪斯的耳朵里时，他知道——
　　黑袍人的杀手锏，来了。

　　又多了一个收藏，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