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师》藏遗

86、“你是我最好的骑士”

　　身为安魂师与安魂骑士，他们一生几乎都是在路上，上天下海，翻山越岭，只为那些无法安息的灵魂获得永恒的平静。
　　因为大多数时间都是安魂师与安魂骑士独处，所以安魂骑士不光要足够强，还要能与安魂师和谐地相处。据说就曾发生过因为性格不合，安魂师与安魂骑士解除契约的事。
　　可对贞与萨缪斯而言，他们喜爱，并享受这样二人独处的时光。

　　那辆“最好的车”如今已经完全为萨缪斯所用，现在他知道，查士坦丁之所以能搞来这么一辆兼具安全、舒适、速度的车纯粹靠的就是他背后谋星联盟的力量，不过萨缪斯收为己用得相当理所当然。
　　因为萨缪斯身体还未痊愈，所以他们雇佣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车夫，由他来带他们前往任务地点，而在车内的贞与萨缪斯就更是时时相对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萨缪斯握着贞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拿开，从而自她的膝上翻身而起，坐在贞的旁边。
　　如今萨缪斯在深海王国所受的伤基本痊愈了，就是强行突破契约解除仪式的伤，让他的精神力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恢复，再加上在沙恰尔一案中透支的魂火，让他的精神力变得更加虚弱。每日贞都会用自己的力量来帮萨缪斯缓和内在的伤势，并恢复精神力。
　　不过萨缪斯每天都能很准确地卡着点，让贞不会多用一分可能会影响到她身体的力量。

　　每次经过调理，萨缪斯都觉得有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淌，舒适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叹上一口气。

　　“来。”
　　萨缪斯背靠着软垫，极自然地张开双臂，让贞放着宽阔的地方不坐，而窝进他的怀里。
　　自从他在心里允许贞在阿姆斯特庄园照料他后，他反而对贞更放开了许多。对于这个请求，贞也毫无异议地照做了——
　　她觉得比起车内那些柔软舒适的垫子都不如自家安魂骑士的怀里舒服，那她为什么不选择更舒服的方式呢？

　　萨缪斯将双臂环抱在贞的腰上，将贞围在自己怀里，只觉得那份舒适感更重了。
　　贞拉开萨缪斯的右手臂，看起了右手掌的伤痕。
　　当初在元老院强行突破仪式时，他的右手掌被灼烧得一块好皮肤都看不到，就算有谋星联盟最顶尖的医疗力量，那个有着厚茧但也拥有修长光洁手指的右手再也回不来了。现在萨缪斯的右手掌掌心那一面连带着手指，满是坑坑洼洼的焦黑伤疤。
　　贞抚摸那右手的伤痕，力度之轻，让萨缪斯在她身后笑了起来：“这儿已经不疼了，除了难看了点，其他什么影响都没有。如果我现在再向雷修挑战，光凭武技，他不仅不会拒绝我，还可能败在我手下呢。”
　　话是这么说，但贞总能想起在元老院安魂厅门口，这个青年用这只手抓着门柱，努力挺直背脊时，在门柱上留下的血手印及向下流淌的鲜血。她没有说话，只是来来回回的用指尖的触感来感受他曾经遭受的痛苦。

　　见贞一直介怀着他右手的伤势，他干脆另起了一个话题，以此引开贞的注意力：“在骑士团的时候我听里德说，在我当上安魂骑士那一年，我走之后又举行过一次安魂骑士选拔，被选中的还是当时与我竞技的五人之一。这说明那一年有两名安魂骑士死亡吧？”
　　贞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靠在萨缪斯怀里，语气淡然地讲起安魂师之间的事：
　　“安魂师之间并不联系，除非元老院指派安魂师共同完成任务。可我们一般情况下，活的时间都足够长，所以总会遇到合作的时候，并且只要灵魂不消散，就算进入了沉眠，等从沉眠中醒来后还是原来那个人。我们虽然不见面，但对彼此都非常了解，但对安魂骑士就不是了。”
　　“在你那一年挑选安魂骑士的是一名初生安魂师。所谓初生安魂师，就是一个安魂师灵魂消散后重新投入母体被孕育而出的安魂师，她们一出生就被元老院检测到，被带回元老院教养，直到15岁开始以安魂师的身份开始执行任务。”

　　“这么说，在她选择安魂骑士之前，虽说世上有五位安魂师，但在过去十五年，实际上只有四位安魂师在执行任务？”萨缪斯提问道。
　　“没错。你当上安魂骑士那一年，初生安魂师去骑士学院选中了她的第一名安魂骑士。”
　　“至于其他的安魂骑士，我们都不了解。我们的寿命太漫长了，每一次安魂师相见，身边的安魂骑士都不知道换过多少个了。除了那个初生安魂师，现在四名安魂师都有过不计其数的安魂骑士。连和珮合作时那名安魂骑士的姓名和脸我都转头就忘了，还有点印象的就是那个异类吧，毕竟把我们这种不合常理的存在剔除掉，精灵族是最长寿的种族之一了，所以对他还有点印象。”
　　“精灵族长寿，兽人族海族羽族各有千秋，巨人族力拔山河……”萨缪斯抱着贞的手臂紧了紧，微微垂下头，在她耳后轻轻地笑着说：“所有有灵智的种族都有自己的优势。而我是纯种的人类，就算不发生任何意外，正常生老病死也是寿命短暂的种族。你是苏醒时间最长的安魂师，贞，那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自诞生来第几任安魂骑士？”

　　贞慵懒地靠在萨缪斯的怀里，非常自然地答道：
　　“你是我的第几任安魂骑士，这很重要吗？”
　　“我当然不记得你是我第几任安魂骑士了，萨缪斯，我活得非常久了，不可能去记住每一个出现在我身边的人。”
　　“但不管我曾经有过多少个安魂骑士，也不管在你之后我会拥有多少个安魂骑士，你只需要记住——”
　　“在已经过去的过去和不可预见的未来里，在我不知道何时是尽头的生命里，你都是我最喜欢的那一个。”

　　贞没说的是，只有你，会在我使用灵魂共鸣后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得救了，大家都得救了，而是像个小白眼狼一样回头就斥责我伤害了自己的身体；只有你，会违抗元老院的安排，宁愿自毁，也不愿在我说放弃之前听从他人的命令劝诱而离开，即便那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你也要我亲口说出来；也只有你，会让我因为你保护我受到重伤垂死而愤怒，愤怒到获得觉醒和传承的力量，并以此来毫不在意与元老院撕破脸，作出种种威胁。

　　她是他的信仰，而他，是她的底线。

　　这些萨缪斯都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记得她说过的后面那句话就足够了。

　　果然，听到贞最后一句话，萨缪斯愉悦地笑出了声来，因为笑而震动的胸膛将他的心跳与贞的重合成一个节奏与声调。他将下巴隔在贞的肩上，侧着头，看着贞的侧脸，因为太近，他只能看到贞侧脸的轮廓，但这并不重要，只要她还是她，这些都不重要。

　　他在她耳边温柔地说：“即使我是寿命短暂的种族，我的存在于你漫长的生命里可能连像流星划过一样，是极短的一瞬都比不上，但在此时此刻，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能够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我就觉得满足了。贞，我现在真的很高兴，你能感受到吗？这一刻我的心在叫嚣着，为你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它在说，我今生最大的幸运，就是能够让你选择了我。”
　　贞没有再说话，只是更向萨缪斯的怀里挤了挤，将他的双臂再度圈在自己腰上，让自己靠得更舒适些。她也笑了，笑得平凡却耀眼——
　　那不再是一个历经过数百年时光的一双眼，现在那双眼里只有最纯粹而年轻的快乐。

　　他们从不谈未来，因为他们只有现在。
　　或许明日他就战死了，又或许后日她就灵魂消散了，他们一直都在危险的生与死之间游走，这些都是不受他们掌控且随时可能发生的事，但此刻他们还拥有彼此。

　　贞还记得在沙恰尔家，那位真正的少女，凯瑟琳·沙恰尔小姐眼中流露的对萨缪斯的爱意，那种一见钟情，与13岁的萨缪斯初见她时相似又不同，相似于一眼惊鸿，不同于少女是以热烈的爱情注视着他。
　　她甚至都有点可怜那小姐了——即便她美得不可方物，在有女性的柔弱的同时还有坚韧飒爽的秉性，是不可多得的有思想与热忱的美人，但她的爱终究是错付了。

　　萨缪斯的眼里从来只有她，从他13岁到28岁，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的。
　　她很清楚地知道，萨缪斯早就将全部的情感都奉献给她了。她不能给他任何长久的承诺，也绝不会说出“你是我最后一任安魂骑士”这种任性且希望渺茫的话来，但也不会吝于表达她这一刻心里真实的心意。

　　萨缪斯是真心实意感到欢喜与满足，贞也很快乐。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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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bug两天了……而且两天没有阅读量让我还以为这文被锁了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