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师》藏遗

79、家主被害案（一）

　　此次的任务地点在国都邻市，但与阿姆斯特庄园在相反的方向，因此他们才能够在接到任务后顺道去骑士团转了一圈，才赶往任务目的地，这距离他们离开阿姆斯特庄园还不到大半天的时间。
　　之所以不是紧急令，只是最普通等级的任务，萨缪斯一看到那个魔化灵魂就明白了原因：
　　“这位……似乎除了嚎叫和摔花瓶，好像什么坏事都干不出来啊？”

　　死者是当地望族的家长，为此在来的路上萨缪斯还特意给自己和贞换上了符合上流圈子的服饰。在他们看来，面前这位□□的家长只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平民，没有任何能力，只从灵魂都能看出是个没什么力气的五十多岁人族中年人。
　　不过在他们看来毫无伤害性可言的魔化灵魂，对他家里那些同样平凡的家人而言可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看到萨缪斯轻而易举将那魔化灵魂禁锢在一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是每一个魔化灵魂都需要安魂师与安魂骑士出场。
　　通常需要他们出现的，要么是关于能力者的灵魂魔化，要么像索拉城那样的大规模平民灵魂魔化，这些只有安魂师与安魂骑士才能顺利完成安魂。像这种等级的魔化灵魂，只要一个稍有能力的牧师都能够安抚，甚至让死灵法师或祭司来也出不了什么差错。可这次任务的魔化灵魂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时时嚎叫，惹得家里人心惶惶，这才求助元老院。
　　至于元老院竟然也同意指派安魂师与安魂骑士前来的原因，在萨缪斯看到尸体时就明白了。

　　死者坐在书房中的椅子上，右手持刀，那刀直接插入心脏导致死亡，但怪异的一点在于，他左手的手指被一根根地砍断，整整齐齐摆放在书桌上，而死者面容竟然是柔和的。
　　萨缪斯观察了书桌上的血迹，又俯下身仔细观察死者持刀的手那手腕的角度及右手手指与刀柄的抓握的方向，问过死亡时间，感受了一下尸体僵硬的程度，确认了这一刀的的确确就是死者自己捅进去的。
　　接着萨缪斯又去看这场案件中最诡异的地方——那五根左手手指。
　　这不是一个擅长用刀或者很了解人体结构的人干的。对于一个没有接触过那些的普通人而言，想要用那把小刀一次就砍下一根手指的可能性很低，因为如果砍到指骨上，在没有足够大的力量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砍断自己手指的。
　　无论是那五根手指的根部，还是死者左手掌应是指根的地方都是一片血肉模糊，显然是经历过多次砍与刺，才勉强将那五根手指从手掌上“卸”下来。
　　萨缪斯从死者手中巧妙地拿出了那把刺入心脏的刀，去看刀上的刃口形状，看刀刃上所沾染的东西，再与左手的伤痕对比了一下，暂时可以推定砍下手指与刺入心脏的是同一把刀。
　　以现场的观察来看，这是一场自杀。一场诡异、并且能够生出魔化灵魂的自杀。

　　自杀者往往是自己放弃的生的机会，他们的灵魂可能堕落，但一般而言不会魔化。魔化灵魂通常是因为有对现实某种人或物强烈的执念、死时经历过他人造成的巨大伤害、处于极端情况被意外致死等这种外在性较强的理由。
　　在萨缪斯十五年的安魂骑士生涯中，这是他第二次接手自杀嫌疑者的安魂任务，第一次是一个痴情女子约好与爱人一同殉情，但在他们约好的那天，她得知到了他正在完成他的大婚，于是她愤恨而死，怨气生出了魔化灵魂。如果萨缪斯没记错，那是他13岁刚刚当上安魂骑士时元老院安排的“练手”级任务。
　　现在他已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安魂骑士了，元老院将这个任务指派给他和贞，他一点儿也不相信是因为元老院怜惜他身体未恢复完全，所以给了个如此初级的任务。

　　那么这里面就一定有什么玄机。

　　萨缪斯像以往一样将手擦净，确认自己身上没有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走到了死者遗孀前，先行一礼后对那满面愁容的妇人道：“尊敬的沙恰尔夫人，我对利奇·沙恰尔先生的死亡感到非常悲痛。我来时听说，沙恰尔先生是自杀而亡，从而生出了魔化灵魂。所以我想向您请教几个问题，如果您回忆不起来也没关系，我相信现在在此的诸位沙恰尔少爷与沙恰尔小姐也能为您提供记忆的辅助。”
　　他向死者的儿女们都点头示意，请求他们将知道的事都说出来：“我先为我的冒犯而向诸位致以歉意，我首先想问的，是沙恰尔先生是否有服用紫鳞丹之类的这种能让人上瘾，感觉非常快乐，而能使人产生幻觉以及神志不清的物品嗜好？这类物品前段时间在贵人圈内可是非常流行的。”
　　对此，沙恰尔夫人给出了肯定地回答：“不，他绝没有。利奇是个老派的绅士，他接受不了这种新鲜而让人疯狂的玩意儿，也不允许家中任何一个人去沾染与之有关的东西，”
　　“这对我们很重要，感谢您的坦诚，沙恰尔夫人。”问完第一个问题，萨缪斯紧接着问出第二个：“从沙恰尔先生离开你们的视线，到他去到书房之间，可有发生什么不同以往的事情，或者沙恰尔先生有什么有些怪异的举动？”
　　“没有……应该是没有。”沙恰尔夫人有些迟疑地说。本来觉得很平常的事情，突然被特意提出来，就会让人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遗漏什么关键的地方。
　　“父亲他吃完午饭后先是一家人在花园中散步，在路上考校了雷蒙德的课业，散完步之后父亲就去书房了，我们其他人就在庭院中陪母亲说话，直到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父亲，才去了书房。这期间父亲没有任何异样。”一位漂亮的少女接下了妇人的话。可以看出这少女有着上流社会的修养，但那种天然的飒气并没有被大家闺秀的要求所磨灭。她大胆地直视着萨缪斯，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就是那种女性对男性的欣赏。

　　萨缪斯毫不失礼而坦荡地看向了说话的少女，语调轻柔地问道：“我想这位就是凯瑟琳·沙恰尔小姐吧？向您致礼。据您所说，您父亲在去书房前并没有异样，而您是第一个发现沙恰尔先生死亡的人，这么说没错吧？”
　　“是的，没错。”
　　“我相信您发现沙恰尔先生的死亡时的震惊与悲痛一定是难以忍受的，让您再次回忆起那个瞬间是如此残忍，但我们为了还您父亲一个公道，不得不如此行事。您说在散步结束后诸位都陪沙恰尔夫人聊天，那您突然去书房找您父亲是因为什么事呢？就我所知，当家主在书房时，通常都是在处理公务，一般是不容人打扰的。”
　　“我找父亲，是因为母亲跟我说父亲为了订了一门亲事，而我并不想嫁给他，我是去说服我父亲的。这件事对于我而言太大了，让我一时什么都忘了，只想找父亲表明我的态度，谁知道……”少女说到这里，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那个场景对一个平时骑骑小矮马，去草原散散步就算生活多彩的十五岁少女而言，还是太过刺激了，尤其对象还是自己的父亲。可小凯瑟琳看了一眼从来到他们家就一直在她父亲身旁的贞，硬是没让眼泪流下来——
　　她们看起来年纪相仿，而那个据说是安魂师的少女见到这种场景波澜不惊的平静态度，让她不自觉的突然生出一种少女的骄傲，想在这个英俊得像贵公子的骑士面前表现得再好一些。

　　萨缪斯向沙恰尔夫人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随后又问道：“沙恰尔先生在书房时可有仆人在左右服侍？在沙恰尔先生进入书房到他被发现身亡的这段时间内，可有除了沙恰尔先生本人以外的任何人进入过书房？”
　　从沙恰尔夫人那，萨缪斯获得了一份名单，那是家中仆人的名姓与在此的工作。依照名单与沙恰尔夫人所言，在那段时间内不会有任何人进入书房，这是家主的规定。当家主需要仆人入内服侍时，会拉响书房内的铃，如果在他拉铃之前有人闯入，会让家主勃然大怒。

　　萨缪斯请沙恰尔夫人把家中所有亲眷与仆人都带到书房旁的一间小休息室中去，禁止他们交谈，并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书房。萨缪斯一个接一个去问自主人午饭后到发现沙恰尔先生死亡这段时间内每个人的动向，并要求对方给出相关的证明。
　　在这方面萨缪斯极有经验，所以询问得又高效又精准，让被盘问过留下来的沙恰尔小姐眼中的情意更多了几分。用了不长的时间，萨缪斯就得到了整个家族包括仆人在内的四十多人全部问完，并确定了在此期间的确没有一个人进入过书房。

　　全部问完后萨缪斯让仆人们继续去做自己的活计，而姓沙恰尔的几人跟随他再度回到书房。
　　他们听到萨缪斯在向那个少女简要地说明目前所掌握的所有讯息，而又自己补充了一段：“基本可以排除是被害现场伪装，但这也不是场正常的‘自杀’。一个人在神志清醒时进行自残，即使是极端的嗜痛者，只会因此感到欢喜与狂热，而不是这种从容柔和的表情。”

　　“你一会儿开始安魂仪式时，一定要留意死者在砍断自己手指时的变化。”

　　又多了一个收藏！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