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师》藏遗

77、养伤

　　贞最近很快乐，因为她又可以拾起照顾萨缪斯的乐子……不对，是照顾萨缪斯的责任了。

　　萨缪斯靠在床头，将之前血肉模糊的右掌递给了贞，无奈地看着她用药水在上面作画，并振振有词地说这样是最有效的，能让他的伤口好得更快。
　　如果不是被治愈系法师帮了个忙，并告诉他之后持续涂药，等好了之后虽然掌心会有些坑坑洼洼的伤痕，但并不会影响他握剑的话，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在他的手上胡来——尤其是在他的手其实差不多已经好了的情况下。
　　女佣的敲门打断了贞的创作，也解救了萨缪斯的手，于是萨缪斯非常热情地欢迎女佣的进门，告知他们午饭已经备好，老爷与小少爷正在等候两位贵客的入座。

　　萨缪斯闻言，立刻让女佣带贞去打理仪容，并说他们马上就到，这才换来萨缪斯片刻的“自由”。
　　他在一名侍从的帮助下换上了得体但又不压迫伤口的衣服，等贞梳妆回来，两人便一同去了庄园中的饭厅。果然，一老一少还有一位美妇都已入座，就等着他们的到来。

　　萨缪斯向那三位行礼，对他们两人耽误了主人家的用餐表示歉意，那少年在萨缪斯行礼前就站了起来，此时快步走到萨缪斯身旁，搀扶着他坐到主宾的位置上，当然，贞也在主宾之位。那少年彬彬有礼地说道：“安魂骑士阁下，您能来到阿姆斯特庄园是我们萨亚威尔家族的荣幸，而且您对我剑术的指导比祖父为我请的剑术大师还要细致和有用，请阁下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其实自己已经完全能走的萨缪斯没有抚去少年的好意，直到落座，他才向那位少年回话：“桑韦利少爷，您能接受我们暂住的请求，就已经让我们感到这古老而尊贵的萨亚威尔家族体贴的待客之道了。始终没能与您切磋一番武艺，实在很遗憾，只能以口头的方式教给您一些微末之道，您能认可，我就非常高兴了。”
　　他转而又向那位老者与美妇致意：“萨亚威尔阁下对我们的贸然到访不仅没有追问缘由，还热情招待了我们，请允许我每日都忍不住想要对您表达的谢意。至于萨亚威尔夫人，看到您一切都好，这比什么都更令我们感到欣慰。虽然事出突然，我们今日下午便要离开，但诸位的好意我会一直铭记在心。日后若机会，定会为尊贵的萨亚威尔家效劳。”

　　没错，他们现在暂住的，正是当初城防队长死亡案中受害人遗孀的母家，那少年正是当时站在自己母亲身前为她挡下来自情敌的嘲讽的桑韦利。在母子俩回到庄园后，那位母亲去掉了夫姓，恢复了自己的本姓，祖孙三代人在庄园里重新开始了愉快的生活。
　　至于贞与萨缪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还要从那日在元老院说起。

　　那日两人在元老院审判厅门口再次交换了誓言，终于心安了的萨缪斯很快就支撑不住了，虽然神志还清醒着，但还是阻止不了他侧倒在地。他觉得元老院绝对不是一个适宜养伤的地方，于是在晕厥之前，他突然想起了那就在国都郊外的阿姆斯特庄园与那个少年，嘱咐贞将他带去后便不省人事了。
　　等他再度醒来，就已经在阿姆斯特庄园舒适的客房中躺着了。
　　在此休养了不到半个月，三位姓氏高贵的人都对他们热情以待。
　　等到他能自己下床后，就常常坐在庭院中指导桑韦利·萨亚威尔少爷的剑术，在闲暇时光及餐前饭后也与萨亚威尔老爷相谈甚欢。
　　在庄园中，他得到了最好的款待与治疗，萨亚威尔老爷请来了他所知的最优秀的医师与治愈系法师，而贞则从温柔的萨亚威尔夫人那学得了很多“照料”病人的方式，让萨缪斯每天被迫“被照料”着。

　　他们打算今天就离开，因为元老院已经给他们下达了安魂指令。在此之前萨缪斯想先回骑士团一趟，起码要对骑士团长告个别，感谢他曾经为了他去与元老院谈判。
　　关于元老院为何没有追究他擅自中断仪式的责任，贞用一套谎言编造出了理由。萨缪斯不是没听出来贞话语中的漏洞，但他一点都不在意了。

　　自从中断了那个仪式，萨缪斯想开了很多。
　　他不介意贞此时用谎话来安抚他，就像他再也不会去追问在深海王国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如果贞想对他说实话，他自然洗耳恭听，但如果贞想要瞒着他，那他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可以帮她把这谎话说得更圆满些。只要结果不会对贞有伤害，就算他至死都还在被欺骗，他也不会去试图揭开那个贞想要掩盖的真相。
　　所以他的身体还没好全就接到了元老院的任务指令，像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也愿意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像以往一样继续和贞的旅程。

　　辞别了热情的萨亚威尔一家，他们一同前往了骑士团所在地，直接见到了团长吉哈恩。
　　吉哈恩看着这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青年，有些唏嘘。
　　他已经听说了元老院发生的事情，他既为萨缪斯还能继续当安魂骑士而感到高兴，又为他没能回到骑士团当副骑士团长感到惋惜。他将他老友肯连的影子投射在了萨缪斯的身上，能够看到终归没有什么大碍的萨缪斯，他还是愉快的。
　　他们寒暄了几句，萨缪斯非常郑重地感谢吉哈恩在他身陷囫囵时为他积极地奔走，还为他留下了这么一条光明的后路，这种恩情，让他怎么感谢都不过分。
　　表达完感谢，萨缪斯终于有机会说出他一直应该告知吉哈恩的事——
　　关于杀害他的老师肯连的那些凶手的事。

　　之前在监牢中，实在不是个适合谈论这个话题的地方，萨缪斯也没有心思分到这上面来，但现在正是说这个的好机会。而且现在的萨缪斯，已经能心平气和说起自己老师的死亡了。
　　“去年我的老师遇害时出现的那五名凶手，不知道团长有没有查到他们的身份？”
　　知道萨缪斯要谈的是正事，吉哈恩也立刻从那种对待晚辈的状态中调整过来，以国都骑士团的团长身份与之对话：“在你们走后我彻查过，的确有五名见习骑士消失无踪。而那五名见习骑士并不全是剑术师，在档案中记载，他们之中还有一名是法师。只不过这五人虽然都是骑士学院从小培养得到孤儿，但他们之间并无联系，在骑士学院中他们并不相识，进入骑士团后才因在同一个教官下见习而相识。”
　　说到本该成为骑士团新鲜血液的见习骑士，不免又让人想到那些失踪了的高阶骑士。
　　骑士团内的高能力者与年轻力量都接连消失，对骑士团毫无疑问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让身为团长的吉哈恩连连叹息。

　　萨缪斯将在边陲小镇听说的“蔷薇骑士”斯里塔尔的事告知了吉哈恩，也说了在莹芯草地探查到的那个与黑暗精灵祭司同归于尽的高阶骑士之事。如今已经确认两位失踪的高阶骑士死亡，剩下三名如今生死不知。
　　趁此机会，他将在兽人城与深海王国获得的情报全部分享给了吉哈恩，好让骑士团也做好防备。
　　吉哈恩对萨缪斯所说之事感到震惊非常，也明白了萨缪斯询问那失踪的五名见习骑士技能的原因，他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杀害肯连的，其实是你们所说的那些‘黑袍人’？”
　　萨缪斯肯定了这个猜测：“那时候我们猜测是逆向光明魔法，但那实施条件太苛刻了，百年都出不了一个，怎么可能一下子出了五个，还都是从骑士学院结业出来的，而所有同学与教官一直不为所知？但如果他们是黑袍人的话就很好解释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掠夺我老师的灵魂，我的猜想是老师被发现遇害的时间太快，并且那五人还不具备足以掠夺的能力。因为黑袍人是需要灵魂与身躯力量相当才能成功被‘组装’，见习骑士本身力量就不高，那么其体内寄宿的灵魂也不会是高能力者，不然那具身躯承受不住那灵魂的力量。他们虽然可以合击让我的老师被虐亡，但在短时间内掠夺走老师灵魂的力量他们就没有了。”
　　“为了骑士团的安全起见，我建议团长对骑士学院及骑士团内部再进行一次彻查，尤其要注意黑袍人能够对躯体主人的记忆进行‘补全’，所以很容易瞒过去。必要时可以向元老院求助，元老院可能会委派通晓灵魂的人过来。不过这事我们还没来得及向元老院通报，毕竟我也才‘逃’出元老院不久，所以将安魂师安排过来不太现实。至于要不要将这些情报告知元老院，就看团长您本人的意愿了……”

　　萨缪斯正说着话，团长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中断了他们的对话。
　　有谁会在团长已经告诉门口守备的骑士有要事要谈后，还能不受阻止敲响这扇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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