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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战后 ...

  •   等萨缪斯再度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
      一模一样的床帏,一模一样的绒被,一模一样的窗外橡树,一模一样的房间陈设,只是这次他观察的角度不一样罢了。上一次是贞躺在这张床上,他守着她,看着这些风景摆设,而如今,趴在床上的那个人变成了他。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全身都在疼,尤其是脊背传来大面积的疼痛感。像将上半身的骨头全都拆散重装了似的,这也是他趴在床上的原因了。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得很好,连脸上的胡须都被修剪得干干净净。本来确定折断了腿如今也只传来疼痛,而他欣喜于这疼痛——
      他能感知得出来,那条腿并没有断,等伤好了,也不会影响他的行动。
      确认完自己身体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地方——对他而言,只要还能如常行动就是不值得担忧的,他开始回想自己为什么会趴在这里。

      在他的记忆里,他利用雷修为他开出的一个突破口,追到了黑袍人身前,眼看能够一记绝杀,却功败垂成,之后他便一直追着那个黑袍人跑,想利用自己在三人中拥有的最大战斗力和相比起雷修来几乎没什么伤口(雷修在几轮攻击中扛下了大部分的伤害)的优势,将局面完全扭转。若他能成功斩杀黑袍人,那么就只剩下不足为惧的那百来个低等魔化灵魂,他们能够获得那场战斗的顺利。
      后面发生了什么呢?
      在追杀黑袍人的途中,他无意间看到了一直注视着他,想要再次引发灵魂共鸣的贞……对了!贞!

      萨缪斯趴在床上尽力往旁边看,也竖起耳朵听,确定了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贞去哪了?!是谁将他从那场令人绝望的战斗中救出来安置在此的?直到最后都被他护在身下的贞呢?!
      这一时的慌乱,让他都忘了他可以通过灵魂契约来确定贞的位置,他只知道从不离开他身边的贞不见了!他自我宽慰道贞或许只是在沐浴或许暂时在干什么私人的事情,所以他将头摔回枕头上等待着,但怎么等都没有等来应该在他醒来第一眼就看到的那个少女。
      他想呼喊贞,但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来,在努力了几次后终于能用沙哑的声音叫了出来,这声音起码能让门外的人听见。没有回应,不仅贞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这着实让他开始慌了。

      萨缪斯想借手臂的力量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第一次身体软绵绵的,将双臂拖到胸前就废了他好大力气;第二次尝试,他的双臂刚刚用力,从肩膀到手臂顿时像窜过一股电流,让他整个人都垮了下去,这麻痹感过了一会儿才逐渐缓过去;第三次尝试,硬扛过手臂的酸痛,才撑起一点身子,后背就发出了强烈地抗议,那疼痛让他忍不住低吟出声。
      现在他明白了,除了在隐私部位穿上了必要的遮蔽物,在其他地方把他包得像穿了一整套紧身衣一样是有原因的。他以为会造成他残疾的伤势都变成了皮肉伤,但这皮肉伤得相当均匀,全身除了这颗头,没有一个能够着力的地方。
      可他绝不会放弃。
      一遍遍尝试,身上的伤口又重新裂开,鲜红的血液染透了洁白的纱布,等他再次脱离砸回床上时,他都知道自己身下那一滩是自己的血迹还是汗水了,只知道四肢躯干都是疼的。喘了一口气,他再双掌按在床上,慢慢地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与下巴滴下,腰部传来的剧痛这次没能阻挡他的行动,他尝试收起膝盖,只要膝盖那一使劲,他就能成功坐起来了。可惜的是刚把力量放在自己的双膝上,那瞬间的痛感让人怀疑他的膝盖是不是被人打的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有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每一块骨头都完完整整地呆在它们应该呆的地方。不论如何,这膝上的痛楚让他整个人向前扑去,额头结结实实撞在了床栏上,让他有这么几秒连意识都消失了。

      从短暂的无意识状态中恢复神智,萨缪斯腹诽,自他懂事之后进入骑士学院至今,在生死之间游走,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都失去了,这对一个武者来说是最糟糕不过的事。他双手抓着栏杆,将自己往后推,让脸起码落在柔软的枕头上而不是坚硬的木床栏上。侧着头望着门口的方向,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也期待着那扇大门在他的注视下能打开,送他想要见的人出现。
      可他依旧没等到。
      被动的等待不是他的性格,哪怕见不到贞,能见到查士坦丁或者雷修,甚至能叫上来一个小厮都比现在这种状况要好得多。于是他继续尝试把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给支撑起来。

      就在他还在与自己的身体较劲的时候,房门猝不及防被打开,萨缪斯立刻抬头望去,这猛然一动,让他本来就岌岌可危的重心彻底偏离,进门的人连冲上去帮忙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床上滚到了地上,被重重压迫到的伤口让萨缪斯抽了一口气,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他扭头去看,从一个最低的角度去看进入他房门的两个人,这一发现让他惊喜。来人是贞与查士坦丁!

      萨缪斯贪恋地看着贞,这一刻什么痛苦什么伤口都忘得一干二净,他像立刻站起来,好好检查一下她有没有受到伤害。就在他即将又要动的时候,被贞严厉喝止了:
      “嫌命太长了吗?现在,你应该乖乖回到床上去趴着,而不是在地上毫无体面可言地打滚!”
      说罢,贞转头就走了出去,没等萨缪斯挽留的话说出口,就看见贞带着一个小厮走了回来,那小厮动作利落的将被血与汗浸透的床褥与被子替换成干净清爽的新床铺。贞请查士坦丁将萨缪斯重新包扎并将他抱回床上休息。
      在贞说这些话的时候,萨缪斯一直盯着贞看,起码从外表来看,贞并没有遭受到什么伤害,这让他放心不少。放松身体任由查士坦丁抱起(对于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查士坦丁能一把抱起他这件事他还小小吃了一惊),等待小厮去更换床品,而此时贞显然还在为刚刚看到的景象愤愤不平,她极其少见的对萨缪斯不断地絮叨:
      “自残很好玩是不是?你这身体不想要了干脆撞死送给黑袍人算了,一个安魂骑士的身体,多棒啊!我敢打赌,比现在所有黑袍人的身体都要好得多!”
      “你已经是个快28岁的成年男人了,经历过这么多战斗,怎样对伤势才能让它更快好起来你会不知道?我怀疑你真的不知道,不然你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你想找我?好,好,好,我明白你担心我,但我请求你动一下你那和朽木没甚区别的脑子,但凡你还有一丁点正常的思维能力,就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精神链接。你就不能用精神链接来确定我的位置吗?”
      “如果不是我回来了,你是不是还打算拖着这具身体,爬出这间房间,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怎么靠一己之力拖出一路血痕来?”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安魂骑士会这么不体面。没让你手脚皆断了你就不肯老实了是吧?”
      萨缪斯本来想回一句“就算四肢都断了,只要你还没回来,我也还是会想办法磨出这间房间的”。翻偷偷看了看贞的脸色,非常识相的将这句话吞了回去,烂在肚子里。
      不过就算萨缪斯没说,贞也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于是更加痛心疾首地教育他:
      “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的头颅里不是只有灰尘,拜托你偶尔把它拿出来用一用,”
      “我现在的确安然无恙,所以你的这些行为还可以被原谅。如果我真的没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既然你都没死,那我就一定也没死,而是被黑袍人们掠去了,就依你现在这种破布一样的身体,你打算怎么救我出来?比谁的血量大吗?”
      “我还在等着你来救我,你却在这儿玩自残玩的不亦乐乎,你到底是想救我还是想和我比谁先死得早?”
      “每一个安魂师去选择安魂骑士,目的都是让安魂骑士来保护除了灵魂之外没有任何力量与能力的我们,而不是让我们看到自己的骑士在虐待能保护我们的身体。”

      相识十多年,在萨缪斯的记忆中,这样的说教往往是他对着贞说,如今这种情况第一次颠倒,萨缪斯乖乖的一句话都没反驳,却低着头借查士坦丁胸膛的遮掩偷偷无声地笑。他能从贞的话语中品出分明的关心来,而这份关心实在太好了,好到连他的伤口都没这么痛了,自觉比最好的医师或治愈法师的治疗都要有用一万倍。
      等查士坦丁小心翼翼的将他以坐姿放在干爽的床榻上,他这回是真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喜滋滋地听着贞的唠唠叨叨——
      能被自己最重要的人如此关切,这感觉实在不赖,不是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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