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师》藏遗

102、兽人城保卫战（七）

　　安魂师只要还在安魂仪式中，无论是处于安魂仪式里的哪一个阶段，都是毫无防备的。
　　贞正在念诵安魂经文。即便没有之前介入死者身躯、共感濒死记忆、与魔化灵魂谈话这些步骤，念诵安魂经文也是安魂仪式的一环。虽然整个安魂仪式下来，只有念诵安魂经文时，安魂师是在自己的身躯内，但这在危险面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就算贞现在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她糟糕的运动神经也无法帮助她躲开这个攻击。一旦这时没有一个人来替她抵挡这个伤害，或带着她离开那个地方，那么她就要以那脆弱的身躯来承受它，并接受无法逆转和挽回的最糟结果。

　　这不是萨缪斯能够准许发生在他眼前的事。

　　萨缪斯什么都顾不得了，这一刻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比那个腐蚀性魔法更快抵达贞的身边。作为安魂骑士，如果让与自己战斗的敌人伤害到自己的安魂师，那他就没有资格担当起这个称号。
　　骤然收招，让他持剑的双臂像通过一段电流一般感到麻痹，但他的双腿没有受到影响，所以他向贞狂奔而去，在奔跑的同时收剑入鞘。这是完全放弃攻击与防御的意思了。此时只要黑袍人再像背对着他的萨缪斯施放任何一个魔法，都能够重创萨缪斯，甚至能直接置他于死地，可他没有这么做。
　　在伤害安魂骑士和安魂师，与趁机逃跑之间，他选择了后者。所以他在确保自己安全之后，撕开一个不算稳定的空间裂缝，就投身其中，让自己远离了这个地方。

　　如果按与萨缪斯交手的水准而言，那个魔法师起码是高级魔法师的水平，他施放魔法的速度是很快的，这才让萨缪斯与他周旋了这么久才得到了一击毙命的机会。但这个指向贞的魔法，却像被故意放缓了一样，让萨缪斯能顺利赶到贞的身边，让她免去受到这个攻击的伤害。不过这个微妙的区别，这时根本没在萨缪斯心里出现过，他只想着要跑过那个魔法，要是它能慢一点，那就最好不过了。
　　他向贞奔去，以自己的身躯将贞完全抱住，顺势带着她扑在地上往旁边滚了两圈，让那个攻击落在刚在贞所站的地方。本来将贞抱住时，萨缪斯的背后是完全暴露给黑袍人的，但当他将贞扑倒在地，却是自己的脊背先着地，再带她离开那个位置。

　　等确定两人都安全后，萨缪斯扭头去看，果然黑袍人已经放弃了继续攻击他们，想来也应该是动用了他那精妙的空间传送，让他逃离了这里，不见了踪影。确认危机完全解除，这才拉着贞站起来，问道：“你还好吗？”
　　贞毫不犹豫丢了三个字出去怼萨缪斯：“糟透了。”

　　虽然在翻滚的时候萨缪斯将她抱得严严实实，只让她的衣裙不可避免的沾到了一些尘土，但贞先是被扛着跑就颠得她头重脚轻，后是在地上滚得她天旋地转，这让她觉得比完成一场对魔化灵魂的安魂仪式还累。本来在那个山头还柔柔顺顺的头发，现在已经炸得像遭遇了一场大劫难，现在根本顾不上什么体不体面了。
　　不过见过她这副模样的也只有萨缪斯，只有这么想——
　　她才能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没什么。

　　这时候二人的默契终于又回到了彼此的身上，萨缪斯明白这“糟透了”等于“好极了”，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于是也放下心来。他迫不及待问了目前他最想知道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个人？而且他给我的感觉……”
　　“相信我，你的感觉没有错，那就是一个‘完整’的人，灵魂波长和身躯完全匹配。”贞打断了萨缪斯的话，但对萨缪斯的问题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这个猜测在我心里很久了，今天才终于有验证的机会，这才是我坚持要在兽人城遭到劫难时留下来的原因。只是现在还差最后一步才能完成我的推断。我要确保我的推断万无一失，等之后你会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这不是贞第一次想瞒着他什么事了，而且这次还瞒得光明正大，让萨缪斯想追究都追究不了。不过就算贞想瞒住他多少事，只要是对她身体与灵魂没什么不良影响的，他都可以当作不介意。
　　想了想，他换了个问题：“据我所知，每一名魔法师都只有一种基础魔法源，大法师也是如此。就算是组装出来的黑袍人，顶多也就两种基础魔法源，就算在那基础之上有了衍生属性魔法，比如拥有水系魔法源的法师用的冰系魔法，但那也是算两种魔法源。可刚才那个人在和我交手的时候，施展出的魔法属性很混乱，好像四种基础魔法源他都具备着，并且连带基础魔法源和衍生魔法属性，但这不可能啊？”
　　对这个问题，贞的回答更简单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我们接触过的那些黑袍人，也不是我们接触过的任何人。我这么说，我想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萨缪斯的确已经知道刚刚与他交战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了，还是不免有些吃惊。本来只出在假设中的角色，以这么突然的方式被证实了真实性，这是他事先没有料到的。

　　如果刚才那个黑袍人和他与贞想的一样，那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只是在能够看到战场的地方手舞足蹈、念念有词，看起来也不像吟游诗人那种给己方添加战力的样子，那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在看什么？他的那些难以理解的行为是在表达什么，或者起到什么作用？
　　反正萨缪斯是不相信他在这，只是为了得知战争最后结果的。先不说他们派出了这么多高能力者黑袍人，就说他们连针对兽神化身的九位长老的灵魂都特意被带上场了，说明在战前就已经对这场战争做了十足的设想与准备，比兽人城的众人了解得还要多。不出什么意外情况，这场战争是势在必得的才对。

　　他想到的那些问题他没有问出口。从刚才贞对他所说的话来看，这些问题她现在是不会给他确切答案的，所以他问了一个贞可能会回答他的问题：“你刚才直接对他念诵了安魂经文，并且是在没有接触到他肢体的情况下。我觉得，应该不止是为了压制他的灵魂之力，让他对元素的感知钝化，从而攻击力降低吧？”
　　贞猜到萨缪斯会问这个问题，因为这的确是他们两人搭档以来，萨缪斯第一次看到贞这样使用安魂经文。对此，贞的回答是：
　　“安魂仪式中的每一个环节，都有对应的作用，并几乎都可以单独拎出来进行，虽然不完整，但也是安魂仪式。你不会到现在都还以为，安魂经文只能对褪去魔化的灵魂使用，并且一定要有肢体接触吧？”
　　萨缪斯没好意思说，在此之前他的确是这么以为的，因为展现给他看的都是这种情况。
　　“一定要有肢体接触，是因为那是对死者，死者没办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摆脱魔化对他的最后禁锢，所以需要安魂师进行接触，用我们的力量推死者的灵魂一把，让对方能够顺利获得安息。”
　　“还有一种情况是为不曾魔化的死者念诵安魂经文，这个作用类似于牧师的祝祷之力，为死者的灵魂附上来自于安魂师的祝福，让死者能够更安详地离去。”
　　“但对于生灵而言，安魂经文的作用，除了你说的压制作用外，还有灵魂探查的作用。说到底，对生者念诵安魂经文，有点类似于查士坦丁的‘回声之歌’，这么说你就能明白了吧？”

　　抬手阻止了还想再问的萨缪斯，她对萨缪斯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别忘了，在我们从出发到现在，消耗掉的这些时间里，还有一场战争在进行着。”
　　被贞这么一提醒，萨缪斯才猛然想起他最开始答应带贞来这里所抱有的希望——寻求到拯救这场战争的关键点。
　　莫非刚才那个诡异的黑袍人，就是这场终结战争的关键？
　　见过了先前战场的惨烈，如今那个黑袍人退走，让他心中又生出了期待。

　　贞走到先前黑袍人所站的那块大石旁。这个位置比他们之前的地方离战场更近，从这里望过去，能够更清晰看到战场上的种种。可战争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天，现在月亮取代了太阳，还时不时被云所遮挡，好在各种魔法的施展，让他们还能看到些战场的情况。
　　不过就算看不清楚，耳朵里听进的声音也能向他们展示着战场的千变万化。

　　贞仔细观察着经过这一段时间后战场的变化，尤其是在刚才那个黑袍人消失后的变化。
　　过了一会儿，贞对来到她身边的萨缪斯说：
　　“恭喜他们吧，他们守护住他们的信仰和家园了。”
　　“不管死伤了多少人，但最终结果已经向我们展示出来了。”

　　接着，她说出了萨缪斯最想要听到的一句话——
　　“这场战争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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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场战争终于要结束了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