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灯》回收废品

9、绮纨之岁

　　车辆载着二人滑下人行道，汇入车流中。
　　被夏日的热风兜着脸吹了一阵后，夏凛才想起来他都没问一句这是要去哪，稀里糊涂就被人拐上了车，但是这种感觉不赖，至少当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卷去身上的热燥时，他能感觉到，原来生命是这样真切的，不只是教室里随风而动的试题书卷，还有热烈的风，明媚的阳，生机盎然的青春。
　　江湾带着他穿过热闹的市区，驶上跨江大桥，从泛着粼光的河流上疾驰而过，最后停在一个老旧的街区。
　　夏凛下车环顾四周，发觉这里虽然看上去有点老旧，但却很干净，路边时不时有车开过，人行道上的行人倒是不少，其中多数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朗声讨论着得来不易的假期要如何如何。
　　江湾把车停稳，回过头，见他还戴着头盔，便抬起手在他的头盔上敲了敲，等人看过来，她又无辜地伸出手。
　　“……”耳边还有余响，夏凛本着不跟她计较的原则，乖乖地把头盔脱下来递给她。
　　江湾转身放头盔，闲聊似地开口，“我这段时间就住这附近，你要是找我，来这给我打电话就好。”
　　夏凛点点头，“好。”
　　把东西放好，车上了锁，江湾抓住夏凛的手腕，迈开步子，“走，带你玩去。”
　　她抓的很顺手，似乎没觉得哪里不对，夏凛想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安静地跟上她的步伐。
　　街区虽然老旧，但附近有几个学校，吃喝玩乐的地方一个不少，甚至比他们学校周围还热闹许多。
　　夏凛知道这里，但是很少过来，也就不知道这里具体是什么样的，看着江湾轻车熟路的样子，他有些奇怪，“你对这里很熟吗？”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江湾带着他在巷子里绕了多久。
　　听他这样问，江湾也想起了那天的窘态，奇怪的是，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似乎是一滴雨融入了水面，漾起一丝波纹后又迅速归于平静，夏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好似低落了一些。
　　江湾带他进了一个电玩城，正值周末，电玩城里到处都是人，热闹非凡。
　　夏凛不太适应这样嘈杂的环境，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湾身边，看她去前台买了币，挑挑拣拣玩了几个项目后，又跟在她后面排队等跳舞机。
　　她像是奔着这里来的，前面玩的兴致平平，到了这里后却饶有兴致地观摩起来。
　　等待的间隙，江湾侧过头，小声嘀咕着，“这个小朋友底盘挺稳的，应该有练过。”
　　夏凛下意识地朝她说的小朋友看去，那个小朋友是在跟人联机比赛，面前的荧屏上五花八门的，他看不懂，但看小朋友的神色，情况应该不错。
　　正看着，小朋友以一个流畅的回旋跳结束了比赛，跳舞机响起了欢快的音乐，他应该又赢了。
　　另一边输了比赛的人退了下来，江湾一把将手里的东西塞到夏凛怀里，冲他挤了挤眼睛，有些调皮地笑道：“看我怎么结束他的连胜。”
　　夏凛愣愣地看着江湾上前，先是跟那个小朋友打了声招呼，后又活动了一下手脚，最后选了一首富有节奏感的英文歌曲。
　　一开始，音乐比较缓慢，两个人都游刃有余，踩着节拍跳跃着，黑色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一下一下，仿佛与音符融为一体，越到后面节奏越快，小朋友的节奏有些乱了，漏了好几个节拍，但江湾却没什么变化，依旧能流利地跟上动作，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
　　江湾赢了比赛，却没继续，她朝那个小朋友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转身朝着夏凛走来。
　　夏凛看着她额头上冒出的细汗，将手中的纸巾递给了她。
　　江湾接过，笑着在他身边坐下，“怎么样，我厉害吧？”
　　江湾之前说那个小朋友底盘稳，夏凛没能看出多少，但他能明显地看出江湾是有一定功底的，那种在舞动时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练成的，更不是在这里靠着一台跳舞机就能达到的成果。
　　她像是天生为舞台而生的精灵，一举一动都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夏凛想着，也就直接问了，“你学过跳舞？”
　　江湾一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被你看出来了啊……不过你可不能说我欺负小朋友，这样的比拼就是谁行谁上，我比他厉害，所以我能赢他。”
　　虽说赢的是比自己小的小朋友，但她言语间对于自己舞蹈能力的自信仍旧溢于言表，像只高傲的猫咪，状似无意地展露出云朵般绵软的毛发，却挺直着脖颈，迈着惬意的猫步从你身边擦过。
　　夏凛忍不住笑了，“嗯，你比他厉害。”
　　见他笑，江湾笑的更欢了，漆黑的眼睛里像是拥了一片星星，明亮有神，“强大是一个积累的过程，我能赢他，是因为我沉积的东西、付出的时间比他多，绝对不是因为这首歌我比他熟悉。”
　　夏凛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又笑了。
　　胜利的资本更多的永远是实力，而非投机取巧。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把这样的话说给他听，但他并不介意。
　　跳舞机上又换了一批人，江湾看了一会儿，忽然扭头看他，“夏凛，你想去玩吗？”
　　想去吗？
　　夏凛看着跳动的人影，感觉自己的细胞也在随着韵律舞动，但他还有些犹豫，又好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我……肢体不太协调。”
　　江湾看着他纠结的样子，知道他好面子，便出了一个提议，“这样，我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教你，保管你能很快征服跳舞机！”
　　夏凛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扭过头，过了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也不是不行……”
　　江湾看着他耳根处在昏暗的灯光下也遮不住的红晕，低低地笑了，“不用太有负担，少年，我看你根骨奇佳！”
　　耳边响动着轻快的乐声，夏凛听着那句“I say baby you can take me out tonight”，心跳蓦地加速，仿佛伴着这夏日的汽水与灿阳，一颗名为疯狂的种子从他平静的心底破土而出，野蛮生长。
　　而这一切，都与眼前这个不甚熟悉的女子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