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灯》回收废品

8、绮纨之岁

　　夏凛默默地收回了视线，扯了扯书包带子，低着头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他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鸣笛声。
　　夏凛没当回事，以为只是有人从人行道上逆行，默默地走到了路边，让出宽敞的道路。
　　然而他身后的鸣笛声并没有因为这一动作而停止，反而还更急促了。
　　夏凛本就烦闷的心情被这嘈杂的鸣笛声一吵，更加烦闷，他不耐烦地回头看去，打算看看对方究竟是多大的车，这么宽敞的道都过不去。
　　然而等他真的回过头的那一瞬，他却愣住了。
　　对方的车不大，是一辆老旧的、最多只能载三个人的小绵羊，但是对方脸上的笑容很大，大的能挤开他心中所有的不愉快。
　　江湾见他回头，手摁在喇叭铃上，又快速地摁了几次，神情像个贪玩的小孩。
　　夏凛一脸懵地看着她，江湾一笑，停下了纯粹摧残耳朵的做法，向他摇了摇手中的手机，“怎么不接电话？”
　　夏凛愣愣地回答：“我没带手机……”
　　江湾一皱眉，瞥了眼手中的手机，“为什么不带手机？”片刻后，又恍然大悟道：“哦 我知道了，你们好学生上学都不带手机的，是吧？”
　　是个鬼……
　　夏凛沉默地看着她，想着自己过去这一周，就因为她的一句会联系他，让他每隔几分钟就想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未接来电、好友申请，被老师明里暗里提醒了多次，在同学面前丢尽了脸不说，还落下了许多课程，就觉得十分没脸。
　　他不回答，江湾权当默认了，没再多问。
　　她拍了拍车后座，“来，上来，我带你玩去。”
　　夏凛扯了一下书包带，“可是我……”
　　江湾一挑眉，“不能去？”
　　夏凛抿了抿唇，“不是，我书包还在身上……”
　　他主动提起，江湾才察觉到他身后足以把人压垮的书包，一皱眉，“怎么这么多书？你是把书全背回来了？”
　　夏凛：“也没有，试卷比较多，我们明天放月假。”
　　江湾恍然大悟，“哦，了解，家庭作业是吧，我以前那个学校作业也很多……书包没事，找个地方藏起来吧，写张纸条标明就行，反正没人拿。”
　　她说这话时的神情极其自然，像是这类的事她做过无数遍，早已见怪不怪，夏凛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方法。
　　但他也只能照做，他爸妈是工薪阶层，周末不用上班，这时候要是回去，肯定会被他们发现自己翘课了。
　　夏凛不想看到父母失望的表情。
　　他背着书包找地方藏，江湾就用脚挪动着车子跟着他走，跟在他身后一两步的位置。
　　夏凛回头看了几次，见她额头上都冒出了层层细汗，忍不住道：“你在这里等我就行，我放完书包就回来找你。”
　　他说这话完全是为她着想，不想看她这么累，然而江湾却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道：“不行，我得看着你藏，万一你选的地方不对，被收废品的老太太们收走了怎么办？老太太可不会管你写纸条了没。”
　　夏凛：“……那你还说没人拿。”
　　江湾笑，“所以我才要跟着你啊，这是一门技术活，要动脑子的。”
　　夏凛：“……”
　　夏凛说不出话，只能憋屈地回过头，继续找地方藏书包。
　　两人就这样走着，夏凛从一个地铁口前路过，没做停留，身后的江湾却叫住了他。
　　“夏凛，别走了，就藏这。”
　　夏凛回头，看向她指着的位置——一片灌木丛，第一眼看上去确实挺隐蔽的，但是只要一靠近，还是能看到一点。
　　他无言地转过头，看着她。
　　江湾又朝着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那，灌木丛和地铁口挨着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间隙，放个书包问题应该不大。”
　　夏凛：“……”
　　得，看这熟悉的，以前一定干过不少这样的事。
　　夏凛走过去，藏好书包，转身向江湾走去。
　　他一走近，江湾就递给了他一个粉色的头盔，夏凛看了眼她头上那个黑色的头盔，漠然道：“我要这个。”
　　江湾眼睛上翻，看了眼自己的头盔，“没看出来啊，喝酒之前跟喝酒之后完全是两个人啊，这么挑……”
　　说着，她解下头盔，递给了他。
　　夏凛接过戴上，却没有立刻爬上去。
　　“你有证吗？”
　　江湾：“……我比你大，成年了，小孩！”
　　夏凛伸出手，“那你给我看看你的身份证，或者其他能证明你年龄的东西。”
　　江湾：“……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毕竟随意，出门一般不带这些东西。”
　　夏凛明显不相信，他淡淡地看了江湾一眼，“既然不能证明，以后就不要再拿年龄说事，也不要再叫我小孩或者小鬼。”
　　江湾一挑眉，“不喜欢我那么叫你？”
　　夏凛抿了抿唇，这回不敢再看她，沉默地走向了车后座。
　　他跨上车，坐下，车身因为他的动作而摇晃了几下，江湾立刻支着腿，将车稳住了。
　　身后，夏凛闷闷的声音传来，“不喜欢……”
　　哦，看来是有点生气了。
　　这个年龄的孩子果然还是容易生气，而且还爱生闷气。
　　江湾忍住了笑意，“嗯，那我就不那么叫你了。”
　　夏凛没说话，低着头戴头盔，抬眼时，视线扫过她的脖颈，一道已经快看不见的细疤入了眼。
　　那看上去像是一道刀疤……他心中一怔，回神时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触碰到了那道疤。
　　江湾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有些不自在地回头看他，“怎么了？”
　　夏凛反应过来自己这样轻易触碰他人的行为有些失礼，快速地收回了手，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这个疤……怎么弄的？”
　　江湾一愣，而后笑呵呵地道：“哦，那个啊，那个是我小时候不小心刮伤的，现在都快消了。”
　　她在撒谎……
　　虽然她的表情看上去没什么不对，但夏凛就有这样的感觉。
　　夏凛看着她回过头，不给他继续问的机会，戴上头盔，发动车子，“我们要出发了，抓紧了啊。”
　　行吧，毕竟他们不熟……夏凛压下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双手抓紧了车后的铁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