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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恶逆 ...

  •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吃奶奶的蜜饯!你不听娘的话是不是?!”
      胡沁阳哇哇大哭,不理解娘亲为什么这么生气:“可是奶奶平常也会给我蜜饯吃啊!”
      “什么?!你吃了?!怎么那么不听话!你怎么那么不听话!”胡王氏大力拍打着儿子的手臂,打得他哭得更狠了。
      两人讲的都是晋州话,蔺和安侧耳倾听宿主簿转述的官话,视线往下,看着脚边的蜜饯若有所思。

      就在屋内即将被哭闹声和打骂声所占据的时候,跪在一旁的胡二围因太过悲痛,竟哭厥过去了。
      胡王氏停下动作,飞快将他扶起:“他爹!他爹!你怎么了这是?”
      “只是晕了过去。”蔺和安招手示意进来几个人,将他抬自己屋里去。

      见胡二夫妇都出了屋子,她拿出手帕,将散落在地上的蜜饯一一拾起,而后递给老陈。
      老陈疑惑:“这些蜜饯都掉地上了,您再买新的吃吧。而且……”
      而且这些可是死者吃过的蜜饯啊!

      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蔺和安解释:“你收着,回县衙后检验一下。”
      “哦——您的意思是——”
      他懂了,连忙点头,将手帕连着里头的蜜饯一起收进了怀里。

      胡沁阳在没人理他的情况下,渐渐停住了哭声。
      他走过去想要拉大伯的手,结果发现大伯不理他。有些委屈地转过身,就看到一个很好看的大哥哥朝他走了过来。

      “平日里奶奶对你好吗?”蔺和安蹲下来,看着他问。
      “好呀!奶奶对我可好啦!”小孩用官话回道,“娘亲不让我吃奶奶的东西,不过奶奶每次都会偷偷让我吃。”
      “你这官话是你爹教你的吗?”
      “对呀!我爹可厉害了!是秀才!我爹说我以后也要当秀才、当举人老爷!所以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我官话啦!”

      “你看到门外的嫂嫂和姐姐了吗?”她指着季承光和秋禾两人,“去找她们玩,哥哥们要办事了。”
      “好。”胡沁阳乖巧点头,往她们奔去。

      处理好小的,现在要处理大的了。
      蔺和安站起身,走至胡大围身旁:“胡大围,本县有话要问你。”
      一听到是知县,胡大围回过神来,连忙跪着转过身,开始磕头:“请县老爷明鉴!请县老爷明鉴啊!小人就算再浑,也绝不会也不能做出气死老母亲的事情啊!”

      “有人曾在午时七刻听到你们家传出争吵声,而后看见你从家中走出。是与不是?”
      “是……可是小人发誓!小人出门的时候,小人的母亲还是好好活着的!”
      “你们因何争执?”
      “小人觉着自己近来运气尚佳,就想向母亲借点银两上赌坊赌两把。要是赢了,不仅能把以前借的钱都还给母亲和二弟,还能买几壶酒喝。”
      “结果你母亲不借?”
      胡大围头点了两下:“母亲说她已经借了好多次银钱给小人了,每回都是肉包子打狗。这次说什么也不借了。”

      倒是问什么答什么。
      与旁人所提到的那个脾气暴躁的“胡大瘸子”相差甚远。
      就是不知他是否是装的了。

      “本县的人是在赌坊找到你的。”蔺和安点出关键。
      言外之意就是他最后还是拿到了钱。

      也没想瞒着,胡大围直接道:“小人知道母亲把钱藏在哪里。她腿脚不方便,钱还能放在哪里?”只能放在床榻附近。
      “所以小人也不管母亲怎么骂,就拿了几两银子走人了。”
      可是没想到等他回家后,见到的却是冷冰冰的尸体……

      他再度磕了几个头:“请县老爷明鉴啊!小人出门的时候母亲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连咳嗽都不曾有过!”
      老陈在这时候摇着手指插话了:“你拿了银钱,急匆匆就走,哪里还能细看胡大嫂当时是什么状态?急火攻心会导致气上不来,严重者直接气绝身亡。自然不可能会有咳嗽了。”

      胡大围还想试图辩解什么:“我发誓——”
      “什么也别说了!”宿林冷眼觑他,“报案人都说了,从你出家门到胡王氏回家期间,没见过任何人进胡家。”
      他语速加快:“你明知老母身体不好,却依旧做出此等混账事,是为不孝;最终导致了老母被气死,是为恶逆。你简直就是罪上加罪!”
      这罪名太大了,不仅屋内外众人都吓了一跳,连宿林自己也浑身一震,谨慎地看向知县。

      刚上任就遇到命案,还不是普通命案,是个恶逆案!

      他快步上前,凑到对方耳边小声提点道:“是不是得差人去禀告知州一下?此等大案,提早知会知州,也好早做准备。”
      什么准备,自是不可明说的。
      蔺和安也知晓此事的严重性,点头准了。

      有两个捕快被宿林嘱咐了一通,连连点头,朝门外跑去。
      “嚯!”
      大门一开就有两人摔了进来。
      不仅如此,门外还站着许多百姓。

      “都没事做了?站在这里做啥?明日就是九月九了,你们不要准备祭祖的事了?”
      “呃、呃、哈哈哈……这、这不是事情都做完了嘛……就、就出来逛逛,小的们就逛逛。”众人尴尬不已。
      那俩捕快可不吃这一套:“逛逛能都堆在这里?去去去!赶紧回家去!衙门办案,有你们什么事!”

      大门重新关上,阻隔了众人的视线。
      他们失望地散开了,临走前还不忘扭头盯着门缝看,试图在上面盯出花来。

      收回视线,蔺和安目光沉沉:“带着死者和嫌犯回县衙,等待明日复验。”
      “冤枉啊!冤枉啊县老爷!小人的母亲不可能是气死的!不可能是气死的啊!”胡大围不断磕着头,一下比一下重,很快地面便被血染红了。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
      这点伤与恶逆罪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种死到临头了疯狂狡辩的人,宿林见多了。
      他冷哼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没得还连累衙门!呸!”
      捕快们也跟着一起“呸”胡大围,接着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跪得久了,他的腿脚受不住,在被捕快们从地上抓起来的时候踉跄不止,而后再次被他们连番嫌弃了一遍。

      “好了,别浪费时间。”蔺和安皱眉打断他们的奚落。
      她在屋内绕了一圈,又出了房门,朝着胡二围屋子走去:“你们家中可有白布?”
      胡王氏点点头,从柜内拿出,递了过去。
      看了眼还昏迷着的丈夫,她小声询问:“真、真是大伯子气、气死的母亲吗?”

      蔺和安看了眼他们:“暂时还不能告知。”
      待她转回屋内,家丁们已经小心避开尸体,合力将床板连同尸体一起抬了起来。
      她将白布展开,盖在死者身上。
      默了片刻,她道:“走吧。”

      外头的百姓们说是散开了,实则还在不远处等着。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有人从胡家出来了。
      他们心下一喜,抬头看去——
      胡大瘸子满头是血地被差爷们押着,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一群抬着床板的人,床板上盖着的白布从轮廓上来看,里头应当是个人。

      “这……胡大娘真的死了?”
      “那还能有假?尸体都被抬出来了。”
      “能惊动衙门,不会真是被胡大瘸子气死的吧?”
      “不是我!”胡大围猛地看向说话之人。

      他赤红的双眼,就像是被额头上的血染红的一般,死死盯着他们:“我娘不是我气死的!你们这些嘴碎的,小心我一拳打烂你们的牙!”
      “嘿!都被抓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有人根本不怕他,“还打烂牙呢!也不看看你现在能不能活动手脚。”
      “该死的狗东西!你再说一遍!”
      “我说怎么了?你就是气死你娘了!不然怎么会被官府抓?被官府抓了肯定就是犯事了!”

      胡大围一怒之下挣脱开押着自己的手,一瘸一拐地撞向说话的男人:“去死吧你!”
      “哎呦!”
      那男人猝不及防之下竟被他得手了,朝后一倒,摔了个屁股墩。
      他看着对方,啐了一口:“让你的屁股长长记性,往后嘴巴就知道闭紧点了。”

      捕快冲过来重新抓住他:“搞什么啊你,老实点!再乱跑试试看!”
      又见地上的人还在抱着屁股哎呦乱叫,他冷漠道:“该!让你们成日瞧热闹!都散了!不然全部抓到衙门吃几个板子!”

      众人闻言,迅速溜了。
      就连原本还在地上乱嚎的男人也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嘿嘿,嘿嘿,小人这就走,这就走。不打扰差爷们办案了。”

      丁闲背着老陈,朝着院中的几人道:“小的先把老陈送到衙门。”
      “去吧。”
      “咱们衙门见,衙门见。”老陈朝着众人挥了挥手。

      胡家院子里的就只剩下了蔺和安、季承光、秋禾、狗剩和徐之柔五人。

      “还得麻烦徐姑娘帮个小忙。”蔺和安看向站在最后的徐之柔。
      “季知县客气了,如今小女子是县衙中的仵作,在您手底下做事。有什么事情,您只管吩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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