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赋》欧阳大兄

1、第一章

　　天地之气，暖则生，寒则杀。

　　我姐姐生于三月莺时，便以莺作为闺名。正是万物初长的季节，但她八岁那年失踪落入冰河，得了一种骨寒的毛病。哪怕是三伏的天，也要喊着冷，吹不得一丝风儿。

　　因此，她很少出门，因此众人只知道凤相府里只有一位千金。

　　1

　　我生于十二月，便以葭月为闺名。

　　撇开别的不说，我自认为自己的人生圆满的不得了。从小一直没有缺过钱，不仅在经济上有老爹这棵大树做靠山，还有个世袭将军的儿子为青梅竹马。

　　我从我爹的二姨娘的大嫂的小姨妹那儿听说，等我俩一成年，就让我们成亲。

　　那时候，我也没羞没臊的，天天扯着楚兰往我家里头跑。

　　楚兰自小便与我们相识，也只有当这时，一向流连病榻的莺儿才会从她的房间里头出来，与我们一起说说话。

　　眼看着离我及笄渐近，楚兰却不常来了。起初我以为他是碍于情面面皮薄，才不和我见面。我一连等了他几日不见，便和凤小七一起出去寻他。

　　凤小七平时被我驯得跟个狗一样，鼻子灵得不得了。只要把他往大街上一牵，不出片刻，他就能立马找到楚兰。而且代价也极小，只需要加一锅地锅鸡便可。

　　这次，我刚把凤小七牵出门口走了几步，凤小七就指着街道边一间颇显寒酸的面馆说道：“诺，你的情郎在那哩！”

　　我一喜，从荷包里面掏出大半块银子，扔给凤小七。

　　凤小七虽是父亲大人的独子，但父亲大人不知道从哪里头听到了，穷养儿，富养女的优良传统，平时银子管得很是严格。因此小七也并不像是京城里一般纨绔子弟那样。

　　比如说，楚兰。

　　我走到楚兰坐着的那张桌子的对面，楚兰慢慢的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

　　这个时候，面馆的老板正端着一碗青花瓷碗盛好的面条，放到楚兰面前。

　　楚兰低着头，用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青花瓷碗的边缘。修长如玉的手指不停的在上面滑动，这样的动作似乎是只有他来做，才是最自然的。

　　唉，我承认，如果将这青花瓷碗换成一个白玉酒杯则会更优雅些。

　　我看着他的手指，咽了咽口水，赔笑道：“这几天，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去找我呢？”

　　楚兰把碟子里的辣椒酱倒到碗里面，看着我，好半天才道：“我最近听说一个消息，你要不要听？那个庄先生最近又出现了！”

　　听完这些，我一惊，差点儿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叫道：“楚兰，你太不够哥门儿义气了，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这件事我怎么一点消息也不和道！”

　　没有别的原因，只困为那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庄先生，有些神奇的宝贝，而其中有一个天下至阳的凤凰胆，可以驱除阴寒之气。只要有了这件宝贝，莺儿的病就有救了。

　　楚兰用筷子挑起了面条，吹了口气。

　　“庄先生消失已经快有二十年了，谁知道真假。我就知道你听说这事，一准儿沉不住气！”

　　我赔了笑：“你是知道的，只要是有关莺儿的事，我都会这样的！”

　　楚兰叹了口气，看着我道：“你别那么猥琐的笑着，你这样我吃不下饭！”

　　接着又把他手里的青瓷碗推到我面前：“你先把面吃了，等会儿我就带你去找庄先生！”

　　敢情，他刚才是给我吹面的，我不觉得心里头一热，小脸一红低下头去。

　　楚兰看了看我，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嘴里头奇怪的嘟囔：“怎么脸这么红，难道是我刚才的辣椒放多了吗？”

　　未了，还不忘再顺便捏捏我的腮帮子。

　　2

　　吃完面，我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刚才我们吃面的时候，楚兰告诉我说，庄先生让人给他送了一封信。信上写明凤凰胆就在他的手上，他要在八月初十的那天晚上，也就是今天晚上，把凤凰胆给卖掉，价高者得。

　　楚兰看我吃完面，起身付了钱。然后他再面向西南方向拉了一记响亮的口哨。不多时，西南方向便跑来一匹浑身赤红的马。

　　那马看到楚兰的时候，一阵的欢快嘶鸣，像是活见到亲妈一样，完全忘记了我这个从小将它一直养到大的人。这只马的名字叫，扶阳。是我和莺儿一起给起的。

　　楚兰和我养的马好大一会功夫的你侬我侬之后，才想起我来，对我道：“你这身装扮，去那个地方不合适！”

　　我上打量自己几眼，感觉我全身装扮的很是得体，至少是上得庭堂是没有什么问题。

　　唯一不相衬的，可能就是我这张脸吧。这张脸若是换成莺儿的，想必楚兰也会多看我一眼吧！

　　本来，与楚兰订亲的人应该就是莺儿。她是凤相的长女。当将军府要与凤府结亲的消息传来时，众人都不知是要与凤想府中哪里一位千金结亲，但大家皆是认为楚兰应该与莺儿配成一对，而且从种种迹象表明，当初楚将军中意的是温文而雅的凤莺儿。

　　后来，莺儿失足落入冰河，得了病。楚将军才勉强同意我与楚兰的婚事。

　　等我和楚兰换好一身行头，改了面容，出现在大街上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而我些时，也明白楚兰为何说我的装扮不合时宜。因为我们去的地方竟然是藏娇楼，它还有一个众人皆知的名称，妓院。

　　楚王藏尽满城娇，一十三度溪花红。

　　只是我不明的的是，藏娇楼离的并不远，走两步就到了，他居然要把马叫出来，而且他也不骑，只是用来牵着走的。

　　月色朦胧，长夜微凉。不时有萧声从远处传来。

　　我一步一步跟着楚兰身后，我想，只要我找到了凤凰胆，治好我阿姐的病，我就要说服他，让他和我一起找个世外桃源。

　　“阿兰！”我叫住他。

　　他牵着马的手一顿，转回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

　　“等等把我阿姐的病治好了，我们就骑着扶阳，一起去关外牧马可好？”

　　楚兰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回答我一个“好”字。

　　他的反应太快，以致于我认为他一定是事先想好的。也就是因为他的回答太过利索，我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愣在原地。

　　3

　　楚兰的手里头有两张庄先生的请帖，按照上面约定的时间地点，我们便来到二楼一间偏僻的厢房内。

　　厢房里已经来了有七八个人，点了一些小菜。

　　楚兰上下打量着他们几眼，那几个人也趁机打量着楚兰。

　　想必这个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是庄先生了。

　　楚兰自小是在官场上长大，出门应酬总是免不了的。因此也很会来事，不多时，他便和这一屋子时打的火热。只有一个估摸着有十七八岁的小年，一直冷冷冰冰坐在里面，也不喝酒，就那么干坐着。

　　我寻思道：“真是个怪人！”

　　我说这话的声音极小，就连身边的楚兰也没有听清楚，那位少年却听见了。眸子中竟然升起了点点寒意，竟然会有种莫名的似曾相识。

　　我不禁打了个机灵，把从小到大的所有干过的缺德事都仔细想了一遍，并没想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而且我已易了容，就连我老爹也认不出我来。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开了，出现的是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他全身被一衣黑衣包裹着，面部也隐藏着阴影之中。

　　楚兰与我对视一眼之后，便已确定。如此神秘，一定就是传说中庄先生本人了。

　　只是庄先生善于养生之道，前些年还有传闻他已经脱去肉体凡胎，羽化成仙了，变成一个十来岁儿童的模样，今日之见不免会让人感到意外，还有失望。

　　庄先生走到一个空的座位上坐下，声音带着只有老年人才会有的喑哑。

　　“我前段时间，误服食丹药，以至于落到现在这副模样。如今，我已别无所望。所幸，我手里头还一些不错的东西，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安详的晚年。”

　　其中有一人道：“庄先生把我们引到这来，想必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只要先生能把那凤凰胆给我，银子好说。定会让先生过一个舒舒服服的晚年！”

　　庄先生哑着声音笑了笑：“各位都是我请来的，总归要给各位一个交待。凤凰胆我给一个最低的价，两万两白银。诸位可自行决断。倘若自己拿不定主意的，可以叫自己身后的主子们出来！”

　　庄先生话刚说完，众人便面面相觑。

　　这个长安城里，一下子能掏出这么多银子的想必不多，而我和楚兰也多多少少能认得出一个两个。而今天坐在这里的的完全是几张陌生的面孔。

　　因此，可能说他们只是别人的傀儡真正的主子都是在后面，又或者说那些人其实和我一样，是易容的不成。

　　就在此时，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动了动嘴角，仿佛是看着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庄先生的面孔冷冷的笑了笑。嘴角里头满是恭敬，眼神却又是完全的不屑。

　　“这个好说，只是我想既然让我们同时竟争，又怎能不把东西拿出来让我们好生的瞧一瞧，好让我们去辨明一下真直伪呢！”

　　藏在黑衣里的庄先生依旧佝偻着腰，声音有些莫名的难测。

　　“这么宝贝的东西，我又怎么舍得带在身上，万一被哪个心怀鬼胎的人瞧见，又岂不是要再生事端，那时候再造杀业，倒是老朽的罪过了！”

　　那少年冷冷一笑，“怕是你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吧！”

　　请问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