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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沈余连续两夜被蚩邪扔到瀑布洞里修炼,以至于每日晨起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外门弟子卯时都得到外庭扫雪,扫完雪才能去吃饭修炼。

      沈余昨晚寅时才被蚩邪扔回来,刚沾枕头睡了两个多时辰,便被同是土灵根的伙伴挖起来去扫雪。

      外门弟子是最底层的弟子,几乎每个人都很刻苦修炼,不仅为了能早日提高修为,也为了能不被旁边人比下去,不在比试大会上丢脸淘汰,被逐出望仙门。

      所以,即便是沈余多次没去修炼,基本没什么人发现。即便发现了,同师门的反而是更乐意。

      少一个对手是对手。

      竞争对手偷懒了,就是在增加他们的胜算。

      但扫雪不是修炼,是大家共同的苦活。

      修炼偷懒是你自个的事,但苦活偷懒……有些人就急眼了。

      寒冬腊月天的,谁不想在被窝里睡个暖和觉?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几乎所有的外门弟子都知道沈余平时的嚣张自大,之所以能进望仙门还不是靠他那个在云昼真人手下伺候的远方亲戚,能有什么真本事。

      即便这样,同门弟子们仍能忍则忍,秉着不去惹麻烦的原则,默默扫雪。

      就这样过了四五天,有几个心理平衡不了的弟子,扫着扫着就把扫帚扔地上了,气冲冲地就往沈余的屋子闯。

      外头的天还是暗的,屋里暖意盎然。床边的熏紫暖炉,山水诗意的锦绸屏风,墨绿的羊绒榻,雕纹的储丹炉……同他们这群外门弟子住的屋子一比简直是天上人间的待遇。

      伴随着屋内主人均匀的小呼噜声,有一弟子忍无可忍,猛地就掀开沈余的大红牡丹被。“沈余你睡够了没有?凭什么我们得给你扫雪!我们又不是你的下人,大家都是望仙门的外门弟子,没有谁比谁高贵!”

      小弟子由于太过愤慨,在喊出高贵一词时,甚至破了音。但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是瞪紧着眼,等着床上人的反应。

      不能再纵容这种纨绔子弟的行为!远方亲戚算什么,大不了被赶出来我就去扶风派修炼!小弟子抿着唇,手还紧紧抓在掀开的大红牡丹被的一角。

      床上的人动了。

      小弟子紧张地往后跳了一步,甚至在脑海里想好了如果沈余暴跳起来攻击他,他要用什么招数应激。如果事情闹大的长老们那里,他用什么理由才能赢这个走后门的……

      床上的沈余蜷缩成一小团,眼睛还紧闭着,似乎还睡得迷糊。只是下意识地伸出小手,委委屈屈地摸索自己的被子:“冷……”

      小弟子心里其实已经有点打鼓了,刚开始的气头一消,现在就有点不知如何接下去。

      望仙门啊,这么好修炼的地方,真丢了可咋整。他怎么一时就糊涂了呢。

      然而身后已经跟来了一群人。

      现在给他盖被子让他睡,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正在骑虎难下,小弟子原本想速战速决,再把人叫醒。

      然后便看见了睡得委屈的人忽然一咕噜,毫无征兆地滚下了床来。

      就像是被人踹下来似的。

      小弟子惊恐地往后一大跳,避免了沈余砸自己腿上。

      这一摔,彻底地就把沈余给摔醒了。

      *

      沈余一睁眼,便看见蚩邪懒洋洋地盘腿浮他床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

      沈余一回头,又看见了屋里密密麻麻一群人,站最前面的人,手里还攥着自己大红棉被的一角。

      ……果实热闹。

      小弟子见沈余醒了,还摔地上了,手心都出了一层汗。外强中干地凶狠道:“沈余!醒了就别想偷懒,大家都在扫雪,你也要去!”

      沈余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好。”

      “否则……啊?”小弟子狠话放一半,像是幻听一样,又“啊?”了一声。

      沈余搓了搓只穿着单薄里衣的两条胳膊,白嫩嫩的脸上还挂着睡印,“你们外头等等,我换下衣服。”

      小弟子怔怔放下棉被角,一群人乌压压恍恍惚惚地挤出了沈余的屋子。

      外头还飘着小雪粒,屋檐上厚厚一层积雪。

      “吴复厉害啊!那个恶霸都能治得服服帖帖,你不知道你把他甩下床时,我们看了有多解气!”

      “对对!”

      “吴哥简直为民除害!”

      这些弟子过半都受过沈余的气,这会看他被摔下床别提有多痛快了,围着吴复七嘴八舌地称赞。

      小弟子有点虚,但在同伴的一声声夸奖中,仍咧嘴笑得开怀:“没什么,举手之劳。还有下次,我给你们出头……”

      “哎,你说这个沈余换个衣服换这么久,不会是想法子要偷懒吧?”

      “说不定他又回被窝里去了……”

      外头的人正说着,屋子的门突然从内打开了。

      一身褐衣黑带,外裹着牙白色绸袄的沈余打着哈欠开了门。眼睛微肿,一副还没有睡清醒的样子,倒是白嫩的脸上有两道红红的印子。

      吴复看了眼,不知为何竟撇开了头。

      *

      沈余出乎他们想象中的配合,扫雪时没有偷懒,甚至在接连几天被他们叫起来时,仍好脾气地跟出来扫雪。

      就是突然扫着扫着便摔到了雪地,又或者突然出现一个雪球砸在他脸上。或者偶尔一个咕噜,在半空中翻一个跟斗,然后栽到更深的雪堆里。

      众弟子:“!!”

      目睹了这些的弟子,而后在目睹沈余捏着雪球四处追着空气乱跑乱砸时,已经面无惊色。甚至暗暗反省,是不是他们集体的反抗,让这个纨绔子弟伤了自尊?

      沈余晚上被蚩邪抓去瀑布洞净化灵石,白天扫雪还要陪他打雪仗。一天下来,仿佛被掏空了精.力。

      江望端着碗补汤进来时,看见的就是沈余生无可恋地大躺在床上,但嘴唇仍一张一合的,像在碎碎念又像在和谁说话。“明天不用扫雪,我哪有骗你……我今天特地问了他们的……”

      “小师兄……”江望走近。

      然后看见沈余忽然猛坐了起来,捂着脸颊,泪眼汪汪的,“疼疼疼……我幼稚我幼稚…是我喜欢玩雪…”

      江望:“??”

      沈余从蚩邪的铁爪下救回了自己的肉肉,倒吸凉气揉着脸,一回头就看见江望端着碗汤。

      江望奇怪地扫视了眼屋内,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摇摇头笑笑道:“小师兄,这碗鸡汤你趁热喝。补补身子,这是我昨天刚抓的山鸡,今早就炖上了,还新鲜着呢。”

      山鸡啊……

      沈余看向鸡汤的目光顿时深沉了起来。

      沈余:“那个……望望啊,你在长身体,鸡汤就留着自己喝,多补补啊。”

      江望摇摇头,嘴边的梨涡笑得深深的:“小师兄前些日子刚生了大病,才是要好好补身子的人。而且明天就是比试大会了,我听他们说,小师兄最近精神都不太好……肯定是太紧张了,喝喝鸡汤暖暖身子也好……”

      “啥?”沈余后半句没听进去,满脑子被江望开头那句明天是比试大会震得愣愣的。

      明、天?!

      江望也看出了沈余突然的紧张,马上安慰道:“小师兄别太担心,小师兄好好准备肯定能成的……”

      沈余上下牙齿咔嚓咔嚓相互作响,耳旁就是蚩邪幸灾乐祸的笑声。

      这混蛋!

      沈余敢怒不敢言。

      这是准备的问题吗??

      这好比他一个凡夫俗子,要跟一群妖魔鬼怪赤手空拳打斗。别人出火球,水球的,再不济也能当场削根木头当棍子……他拿什么,拿雪球跟人家打吗??

      ……嗯,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江望又道:“不过,也不知道会不会推迟。听说云昼真人最近丢了宝物,发了好大脾气……说没找到窃贼就不参加大会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宝物,听说彻查的范围都到外门弟子这里来了……最近丹房师傅还问我们有没有人出去过……外头荒山野岭的,谁好端端会出去望仙门呢。”

      半夜被提出望仙门的沈余:“……”

      *

      望仙门顶殿。

      一身靛蓝长袍,袍上悬散着月白流苏的男子,正咬牙愤怒地摔着一件件木瓶木器。

      地上跪着前来报告的弟子,被掷在面前的木瓶子吓得脸都白了。

      “啊啊啊不可能,不可能找不到人!能破了我结界的肯定是我们望仙门里的人,山下那些白痴哪上得了山……敢偷我宝物的家伙,我一定要把他抓出来撕两半了!”

      一旁白发白须的老人摸着白须:“风眠啊,所有弟子都查过了。没人出过望仙门啊,就是几个下山采办的,他们的能力你也知道,肯定破不了你的结界的……你是不是记错位置了?”

      林风眠气哄哄地坐下:“没记错!我记错你哪瓣屁股长痣,都不可能记错我宝贝的位置!”

      “咳!”白发老人重咳了一声,挥退还在殿内跪着的弟子。“那是什么宝物你又不说,怎么帮你找?”

      林风眠当然不肯说,这老头对自己这些年藏的宝贝可是虎视眈眈。说出来就便宜他了。

      林风眠昂了昂下巴:“宝物就是宝物。”

      白发老头叹气。捶捶老腰站起来,“既然云昼真人不说,老朽也帮不上忙。明天的比试大会恭候你准时到场。不然,闹到师尊那里,老朽也无能为力帮你隐瞒喽。”

      白发老人拄着拐杖,飘飘然离去。

      “这个糟老头子!就会搬师尊来威胁我!”林风眠气得直咬牙,想找东西丢个泄愤,环顾一圈,发现能扔的都在地上了。

      “喂!呆木头,还有没有东西了!”

      站在林风眠身后的,是一身竹青劲服的男子,眉目敦厚。听见问话后,从怀里掏出个瓷瓶,“主子。就剩这个。”

      林风眠一接,沉甸甸的。虎着脸瞪了眼他,把瓷瓶又塞回他怀里。

      林风眠:“不能扔,这个贵。”

      *

      望仙门。

      沈余忽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上床盖被子。

      蚩邪叼着根野草,盘腿懒洋洋地浮在半空晒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难得今天晚上这个野蛮人没有强迫他去山洞干活,沈余窝在被窝里乐得清闲。

      似乎是因为云昼真人丢了宝物,现在外头经常有门派里搜寻的人出没。

      山头不宁静。

      山间的灵气就不纯粹。

      蚩邪自从发现这个能看见自己的小信徒有净化灵气的作用,嘴便变得格外挑。以前飘荡在荒野山灵,多混杂的灵气都能吸收,如今一旦有半点杂质,他都不屑一顾。

      两人都懒洋洋地各干各的时,突然外头门被敲响。

      沈余在被窝和开门间纠结了许久,久到甚至想装作熟睡时,外头的敲门声又重了。

      沈余只好起来开门。

      门外是个老熟人,也没多熟,可能就跟原主熟。

      湛荣阴沉沉地看着他,沈余刚才被窝出来,身上还带着暖烘烘的热气,白嫩嫩的脸红红的,很是健康。

      湛荣的眼扫到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他问:“你为什么没来赴约?”

      外头实在冷,沈余在请人进来和赶人走间徘徊,闻言呆呆:“嗯?什么赴约?”

      湛荣看见沈余在发抖,因从门外透进去的寒风。

      一阵阵抖颤的人儿很可爱。

      湛荣能想象,他在自己的刀片下,鲜红又温热的画面,会更可爱。

      “不请我进去坐吗?”湛荣道,“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半夜才回来,你出去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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