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骄矜》又宁

25、第 25 章

　　“你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程雪琴叹气说，“今天的事情怪不到你头上，快去上课吧。”
　　南舒点头却站着没动，望着唐鸿。
　　还在等他发话。
　　唐鸿眼角一抽，只好说：“行了，你去上课吧。”

　　南舒乖巧又点头，她在转过身扬唇笑了笑，也算不上得意，只是觉得他的黑脸有点好笑而已。

　　随着升旗仪式结束的人流中返回教学楼里。

　　第一节数学课。
　　打铃前，南舒跟老师说了声自己改名的事情，希望以后都使用新名字。

　　老师理解说：“那你自己先跟班里人重新自我介绍下吧。”

　　南舒站在讲台旁，想了想还是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南舒
　　两个字，秀逸大气，完全没因为不熟悉黑板字而变形。

　　她朝着底下一张张迷茫表情的同学微笑，开口说：“因为某些原因，家里人帮我改了个名字，以前是南莹，现在是南舒，多多关照。”

　　不知道谁轻轻说了句：“以前是难赢，现在是难输……”
　　若有所思的语气让别人很快反应过来这层意思，沉默几秒，有人笑了声说：“南姐霸气啊！”

　　南舒颔首，放下粉笔，笑容大方清朗：“以后别叫错，叫错了我是不会应的。”

　　回座位，老师拿起书开始讲课。清澄阳光下看得见浅微微的灰尘上下起伏着，光线温暖，南舒照例半打瞌睡半自习着。

　　半节课过去，南舒忽然提笔闲闲地算了下账，发现自己存款勉强还算多，足够负担一台笔记本电脑了。她免费拿走林润彤的电脑用那么久，该还给人家了。

　　南舒写了个纸条传给林润彤：
　　今天放学别走，我帮你补习英语。顺便把电脑还给你。

　　林润彤拆开一看，迟疑好久，手里捏着笔想写字又放下，磨磨蹭蹭的，反复转头偷看南舒什么表情。
　　最后纸条传回来两个字：好的。
　　笔画轻淡。
　　南舒明显能感受到她的内心从抗拒到弱弱答应的纠结过程。

　　她这幅不情不愿，又不太敢直接反抗自己的样子，让南舒升腾出一股有点小恶劣的，微妙的愉悦感。

　　本来只准备随便给她补补基础的，心中瞬间给这项任务升了个难度等级。

　　放学后，南舒拿着自己整理出来的简单教材上课。
　　还问英语老师要来了以前的空白试卷。

　　她拿着林润彤考过的试卷，对照着在新卷子上把错过的题目圈出来。
　　“这些重新写。”

　　“写完就可以了吗？”
　　林润彤语气快乐，看着题目不太多的样子。

　　南舒大魔王笑得灿烂，语气慢悠悠，“不是喔，这是第一部分，还有别的试卷。大概到晚自习前能结束。”
　　林润彤：“……”
　　南舒和蔼补充说：“饿了告诉我，我去食堂给你带饭回来。”
　　林润彤：“…………”

　　南舒奇怪地问：“怎么了，你还不开始写吗？”
　　林润彤迟疑半晌，努力扬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说，“写、写啊。”

　　南舒坐在旁边看着她，顺便写写自己的回家作业，边写边说了句：“你认真点学，其他简单的作业我帮你解决，赶紧补最短的板，否则你的英语太拖后腿了。”

　　林润彤嗯了声，写了会儿题目又感动地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是不是怕自己考到二中去会没朋友，想让我也考上陪你啊？”

　　二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跟他们学校每年都有推荐生加分名额，基本排在年级前五十名就能比较稳妥地进去。林润彤的英语分数太低，离这个目标很远。

　　南舒意外地笑了下。
　　她看出来这个小姑娘内心其实很依赖朋友，故意给她添点学习动力地说，“对啊，所以你不要辜负我。”

　　林润彤果然很高兴：“那行吧，我一定会好好学英语的！”
　　过了会儿，她有不理解的地方问南舒，“这单词是不是拼错了？”

　　“没拼错，”南舒拿过看了眼，随意给她解释了几句英式英语和美式英语的区别。

　　林润彤听完，呼了口气吹着自己的齐刘海，叹服说：“你的发音好好听，两种语调都好标准的样子，语言天赋真的好强啊！”

　　南舒表情没变化，“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轻点了点林润彤的卷子，又找到几处错误，“再仔细些啊，好好写。”

　　“明白长官。”

　　教室里两个人做着各自的事情，灯光干净，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音。南舒研究了下作业和试卷，发觉林润彤理科分数很高，文科成绩平平，显然对学习也没太上心的样子。

　　南舒发着呆地想到前世的哥哥南子昭，也是吊儿郎当不肯学，门门不及格，偏偏跟她作对般数学天赋极强，他很小就被认定为数学天才。

　　喜欢理科的南舒那会儿太年轻、太娇纵，很长一段时间都有种自己不如南子昭的阴影。虽然憋着没说，但心中总是受挫的，不然后来也不至于轻易听从爸爸的建议报文科志愿。

　　重活一世，她这才更加坦然。

　　天赋不够没什么，只要自己努力，总能以绵薄之力左右一些东西。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把时间和热情全部花在自己喜欢的事物上就好。

　　教室里逐渐来人。
　　快到晚自习的时间了。

　　南舒回过神，先把双肩包里的笔记本电脑递去，“我已经把使用痕迹清理干净了，原来的东西我没动过，你检查看看。”

　　“啊，不用，”林润彤突然想起来，“你要不别还我了。我送给你吧，感谢你给我补课。”

　　南舒了然地笑，“早就买好新电脑了？”
　　“嗯，”林润彤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借给你的隔天，我就没忍住去校外买了台新的。因为我每天都要玩游戏……”

　　“那你卖给我吧，”南舒算了算这台电脑的价格，“两千块差不多吗？可以的话每天把钱给你。”

　　林润彤惊讶地望着她，连连摇头，“买过来大概也就三千的样子，而且我已经用那么久了，送去电脑城顶多卖个三五百块。”

　　南舒轻笑，“三五百绝对不止，要不然……”
　　林润彤打断她说：“你就继续用着吧，别提钱不钱的好不好？”
　　“好吧，”南舒想了想，“那你几月几号过生日？”

　　“四月九号，怎么啦？”
　　“这还问，当然是想给你送礼物。”

　　林润彤笑着点头，语气软软的，“那好啊！别买什么贵的东西就行，反正我什么都喜欢。”

　　南舒忍不住盯着她，望见她真诚不作伪的眼神，意外地问了句：“小妹妹，你脾气那么好，真没被别人欺负过？”又说，“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来告诉我，姐姐给你撑腰找场子。”

　　林润彤拧眉笑了：“我为什么会被欺负……而且我怎么记得你比我小！你几月份生日来着？”

　　“十二月末，”南舒眉眼低垂，快速把她写完的试卷改好，认真地说，“不过，你一定是要叫我姐的。”

　　“为什么啊……”

　　两个人聊着天，越来越多的同学进教室，准备上晚自习。
　　唐鸿在窗外路过，他视线习惯性地往里瞥着。
　　他忽然进来，径直走向南舒位置：“你们晚自习还带电脑？谁允许你们把电子产品带进学校的？这是谁的电脑？”

　　南舒暗叹糟糕，没想到晚自习前还会碰到他，实在也没有什么借口，“老师，这是我带来的，下次不会了。”

　　大家同情的视线纷纷望过来，都觉得南舒很倒霉。
　　唐鸿向来严苛，官威大，没毛病还恨不得挑个刺把人训一顿。更别说这真是违反校规的事情。

　　“下次？当然没有下次了，”唐鸿冷哼一下，是她的更不会客气，直接拿走说，“学期末结束来我办公室拿。你明天交一份八百字检讨过来。”

　　“等等……”南舒叫住他，平静地说，“里面有我重要的学习资料和不少个人隐私，学校规定不让带电脑，被没收可以，但得先让我给电脑加个锁。”

　　唐鸿想了想，还给她：“行，那你锁吧。”

　　谁知道南舒站起身，跑去后面的储物柜里拿出一把小铜锁，把电脑装进手提电脑包里，真·锁了起来。递交给唐鸿。

　　唐鸿脸上表情复杂，噎了几秒，什么都没说地提着带锁的电脑走了。

　　晚自习铃声响。
　　大家收回目光继续写作业。

　　南舒回座位前，匆匆对林润彤说了句，“没事的。”

　　旁边的曹扬尘听见这句，神色微动，露出些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转头看了南舒一眼。

　　南舒特别淡定，顺手把小铜锁的钥匙塞进口袋里，继续写数学卷。
　　电脑被没收对她没有丝毫影响的样子。

　　*

　　晚自习结束。

　　南舒拉着林润彤来到唐鸿的办公室门口。
　　她敲了敲门，里面没丝毫动静。安静的长廊黑黢黢一片，只有她们两个人在。

　　“唐鸿早就走了，”林润彤不明所以，“你是想求求情吗？没用的，那糟老头子坏得很，说期末还你，最早就是这个期末还了。”

　　南舒没说话，她径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黑发卡掰直在锁孔里转动，几十秒后，她按动把手，本应该锁好的办公室门推开了。

　　她的速度之快，身边的林润彤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办公室竟然没有锁上吗？”

　　“锁了，是我撬开的，”南舒握住发卡，进去目光扫了一圈很快找到目标，把橱柜门的锁弄开，拉出抽屉找到自己的电脑包，“把你带的书给我。”

　　“哦、哦好，”林润彤递过去几本书，再次被她惊呆，“你怎么……居然还会撬锁？！！”

　　南舒取出电脑，把几本差不多重量的书塞回电脑包里掩饰，重新锁上。

　　“撬个锁不算什么，我还能拆电瓶，改电表偷电，扒窃……”南舒转过来，漂亮眉眼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告诉她，“反正那种偷鸡摸狗的本事，我还都蛮擅长的。”

　　前世她在江湖拳馆里待过，那里的师父教的全是怎样快准狠攻击别人的死穴，各种下流招式。来报名的学生大多是地痞流氓，小偷混混，十个里有九个对蹲局子不陌生。

　　南舒模样漂亮本事大，人却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她稍微故意迎合一些，说话行事就很对他们那些混混的胃口。不需几天相处，她就把这些地痞流氓的本事学了个遍。

　　当然她全部用在正途上了。

　　虽然现在撬教导主任的门行为不算光明正大，但她毕竟没干坏事。

　　“……”林润彤完全震惊，对南舒的话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慢几秒，给她拍了拍手，总之鼓励说，“你好棒，好厉害！”

　　“嗯，”南舒下巴扬起，笑着应了声说：“其实还好，这种锁根本不难。但我确实有干坏事儿的天赋。”

　　林润彤：“……”
　　她怎么看着比被夸有语言天赋的时候骄傲多了。

　　两个人走出办公室。
　　南舒把门重新锁好抱着电脑转过身，就看见长廊末端阴影处，站着一个身影。不动声色，仿佛远远注视着她们很久了。

　　南舒一怔，垂眼思考几秒，直接走过去问，“你有事儿吗？”

　　“我是没什么事，”曹扬尘盯着她手里的电脑，语气无奈又夹杂着一声敬佩感叹，“我说你为什么特别要把电脑包锁上，原来是准备，你还真……真是能干。”

　　南舒冷着脸没说话。

　　她对他有种难以言说的包容度和敌对感。因为他那假模假样的温和笑容，属于天之骄子的谦逊的风度，跟前世的自己实在相似。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

　　但现在干坏事儿被人抓包了。

　　南舒不得不卖个笑脸，怀里还抱着电脑，堂堂正正地说：“我什么也没干，你什么也没看见，行不行？不早了，赶紧回宿舍吧。”

　　曹扬尘：“……”

　　林润彤见状一起求情说：“知道你不是告状精的，是不是？”

　　“我确实不想多管闲事，是程老师特别叫我注意看着你们的，”曹扬尘露出无奈的笑容，“你们俩晚自□□写假假条，她其实早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