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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南稼浜到家,外套都没脱就被老太太拉过来看气功大师表演。

      他本来还带着迷茫和怀疑的。听完南舒说大仙是怎样奇迹般地掐指一算就在路上找到的她,又听老太太说这仙术多么多么灵验,最后再听几句气功大师说南星命格极贵。

      南稼浜表情逐渐跟老太太同化,激动亢奋夹杂着紧张,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大师,是、只是改名字就行吗?改完要不要给你多少钱?”

      大师摸着白胡子摇摇头,笑得特别慈祥:“我说了是来借光的,自然不会收你们一分钱!等三年后南星有出息了喊他来森谷山寺看看我就行了。”

      随着这话,南稼浜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也消失得彻彻底底。

      他们千恩万谢地送走大师后,开开心心地坐着等着南星回来准备按着他去派出所。

      南舒坐了会儿,借着起身去厕所给南星发了条短信。

      [有一个仙人来家里,告诉奶奶和爸爸你今年会有大劫难,必须改名叫南大虫。等你回来我们就要去派出所改名字了。]

      她勾着唇角,发完点删除短信。

      如果南星没防备地回来,很可能今晚就真被押过去一鼓作气把名字改掉了。那这一出戏多无聊?他不挣扎闹腾够三个月怎么行呢。

      南舒发完这条短信,回到沙发上坐着看电视。新闻上在放股市动静。

      老太太给南星切好一盘梨,放在桌上拿保鲜膜裹着等南星回来吃。她心情太好,连带着对南舒都和颜悦色地说:“以后弟弟有出息,你这当姐姐的面上也有光!”

      南舒万分真诚地点点头。

      气氛宁静祥和。

      新闻放到中间广告,南稼浜给南星打了无数个催促回家的电话都被挂断,气得跳脚,再打过去发现直接关机了。南星只发过来一条今晚不回家的短信。

      南稼浜气得差点拿着扫把出门去网吧抓人。

      他被老太太拉住劝说:“你收收脾气,刚才仙人也说了孩子自己有想法,让我们少管他!”

      南舒附和着:“星星早就习惯周五在网吧玩通宵了,突然喊他回来肯定不愿意呀。”

      “就是,你等他玩够了回家再说这事。”

      南稼浜被她们一人一句地劝着放下手里的扫帚,忽然纳闷一句:“这大仙还真是说了一箩筐南星的好话,倒像是这小子给了钱似的……”

      他眼睛一转,看见面前的南舒说:“算了,那今晚先去派出所把闺女的名字改了。”

      老太太忙赞同:“好好!先把姐姐的名字改掉,我这心里也踏实一点。”

      南舒沉默了几秒,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

      她原本还想撒几滴泪诉说自己不情愿的,这样显得更加真实,或许还能拿到几分内疚换点实质好处。但这想法刚出现就消散了,他们对女儿本无感情,就算见她委屈愿意哄她也顶多给买点零食。

      这家人能提供的东西,从精神层面到物质方面都处处廉价。

      南舒懒得做戏了。

      幸好他们也蠢得很,南舒实在提不起劲的情况下,稍微花个三分心思都够耍得他们团团转了。

      **

      改名字比南舒想象中的麻烦。

      不但要监护人陪同,还得本人写申请书承诺书给所长签字才能提交资料,南舒乖巧地听从爸爸的话,做完所有流程。

      南星回家后被带到派出所里,到写承诺书那步开始大吵大闹着不愿意,也没有警察会愿意因为南稼浜塞来的两包烟就帮忙强迫他的儿子写改名申请,

      后来闹到派出所所长出面,调解着让他们回家重新商量南星的名字是不是真有更改的必要。

      并强调每个人只有一次更改姓名的权利。改了就变不回来了。

      南星红着眼睛,愤怒地指着南稼浜的鼻子,几乎把他会的所有脏话词汇一鼓作气地招呼上,“……你他妈懂个屁,怎么你自己不改名老狗币,我保你用这个名字年年发……”

      老太太听得气到掐自己的人中,可对这宝贝孙子,真是要打又舍不得想骂又骂不得,只得泪眼朦胧地劝:“弟弟啊,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听话。你怎么不听话的呢?”

      “老子听你妈的话……”愤怒的南星又是一轮脏话,嘴里机关枪似的不停。

      南舒抱着自己新的临时身份证美滋滋地看戏,她现在已经正式叫南舒了。

      **

      鸡飞狗跳的周末结束。
      南舒去上学,身后跟着南星这个小跟屁虫。直到快进校门,他才开口低低地说了句:“谢谢你一直在帮我说话。”

      奶奶和爸爸都焦急地要押着他改名的这两天里,只有南舒始终站在他这边,帮忙劝说着。

      “什么?哦,”南舒反应过来,露出一个浅浅笑容,“不用客气。姐姐肯定支持你。”
      她挥挥手,快几步地进教学楼。
      把弟弟远远地落在身后。

      南舒交掉作业后,从书包里拿出昨晚写的演讲稿翻看一遍。
      足足十页纸,写完她手腕都酸软了。

      “南舒,你来了,”唐鸿在窗外看见她,赶紧走进班级,伸手直接拿过她手里的稿子,“几张纸都写满了吧?”

      “嗯,都写满了。”

      “那就好,对了,早上突然接到通知有领导来参观,”唐鸿粗略地翻看几页稿子,他拿在手里,走前匆匆解释了句,“所以我找了个更有发言经验的同学替你去国旗下讲话。”

      南舒:“……”

      林润彤路过正好听见,顺嘴问了句:“老师,现在换成谁了?”

      唐鸿随口回答,“换成了你们隔壁班的朱文怡同学。”

      “……”

      南舒闻言挑眉,这次有点不爽地啧了一声。
      她想起这个学生会的女生曾经在看班的时候故意乱记过自己的名字。

      “啊,是朱文怡,”林润彤完全不知道她们这段过节,安慰性质地跟南舒说,“她爸爸貌似是在教育局工作的。估计今天来参观的领导里面有她爸爸吧,所以故意把她调上去表现表现。”

      南舒轻呵了声,点点头,没什么特别反应地拿起书本。

      周围人反倒表现得比她更在意,忿忿不平地说:“可那是南莹辛辛苦苦写的稿子啊,那么厚几张,肯定写了很久吧?”

      “朱怡文这次考试年级才排第几名,她竟然还有脸上去分享学习心得?”

      “哦!”南舒被他们一提醒,突然皱着脸露出一丝懊恼的小表情,喃喃地说,“我周末改了个名字,本来还想趁国旗下讲话时候,重新自我介绍的,可恶!”

      “……你的重点是这个吗?”

      林润彤怔愣几秒,又惊讶地问,“改名字是什么意思?你不叫南莹啦?”

      “嗯,”南舒转头望着她,目光有种一瞬不瞬的严肃,“从今往后,我叫南舒,舒适的舒字,千万别叫错了。”

      林润彤不明所以,慎重地点头:“明白了,长官。”

      “乖。”

      周一的运动员进行曲准时响起来,所有人都自动地下楼去操场集合。大家推推搡搡着排好队伍。
      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唱完国歌。

      教导主任站在广播室那块阴影下,招了招手,朱文怡自动小跑着从班级队伍里出列。她上前从他手里接过几张纸稿,再站到国旗旗杆下的话筒前。

      她站定目视前方,开头说了句老师们好同学们好,抬眼在茫茫学生的队伍里,很快找到身穿低调黑色西装,在几个同事中间的领导爸爸。

      脸上的微笑不由变得自然许多。

      她对着话筒语速不快不慢地开始念稿子:“自从踏入初三以来,剩下的时间就像弦上箭般……”

      这稿子是南舒随便写的,极力敷衍到中规中矩挑不出错水平而已。

      底下学生听着熟悉又陌生的陈词滥调,开头二十秒就开始习惯性走神。

      直到听到某句话。

      南舒忽然抬眸,勾着唇角,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朱文怡翻过演讲稿。

      期待她接下来的——

      “我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括弧是,点滴,括弧,努力……”朱文怡老实巴交地念了几个标点符号,突然发觉不对,她放下话筒翻了翻稿子,表情越来越难看。

      翻了半天,又重新翻回去。动作慌乱且急切起来。

      “怎么都是省略号了?”

      稿纸磕碰到话筒发出长长嗡声——

      底下所有人猛地睁大眼睛,望向主席台。他们看热闹的兴奋一股脑涌上来。
      世界仿佛都静了。

      南舒也怔了下,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把稿子上的标点照着念出来。她抬手稍遮了下眼前,最后还是很没同情心地噗嗤一下笑出声。

      主席台上的动静不小,教导主任很快大步跨上台去拿过她的稿子。

      “她的稿子是怎么回事?”同时袁乐华也反应过来,立刻转过头问南舒,“我记得本来应该是你上去讲话的吧?稿子也是你写的。”

      南舒轻咳一声,按捺着往上提的唇角,无奈解释地说:“这句原话差不多应该是,我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中考并不是一场聪明人的选拔考试,所以我只是靠着平日的点滴努力积攒,以最完全的准备面对中考。之类之类的话吧。”

      袁乐华有点没懂,“什么叫差不多应该?还之类之类的?”

      一群初中生带着同样的满脸迷茫,嗅到了好玩的气息,他们傻哈哈笑着,兴奋又激动的小幅度围着南舒问:“你是怎么把她的稿子换掉的?”

      南舒:“谁换了。”

      “你没换吗?她手里拿的错误稿子难道还是你给自己准备的不成?”

      南舒双手插在袖子里,抬眼瞥他们一眼,她脸上挂着满满的漫不经心和散漫,语气却特别真诚地说:“你们知道十分钟的稿子知道要写多少字吗,我难道还真一个一个字地写下来不成?当然是前一页和后半页认真写,中间几页写关键词,读到就适当胡扯几句不才是正确的做法。”

      她这解释让大家纷纷沉默几秒。

      袁乐华适当地问了句:“难道只有我不把稿子写全就念不出来吗?我写全了有时候还会卡壳。”

      大家点点头:“我们也是这样的啊!”

      顿几秒,大家又互相看看:“正常人应该都是这样的吧……”

      南舒低头看着自己缩在一起的手,事不关己地笑着说:“我也没想到这稿子最后会给她念呐。”她往后瞥了眼几位教育局的领导,随意地说,“不过念不好也没什么的,快点下来就是了。”

      事实上,南舒后面几页的稿子连关键词都没再写。
      她习惯性随手画了一堆当记者时速记用的符号,比如“4(2”的意思是提醒自己回到稿子的第四页的关键词,重新拆进二页的句子里念。

      南舒还以为这小姑娘最后会栽在这两页的全部记号上面。
      没想到从中间缺几个词她就撑不住了。

      她竟然还能傻啦吧唧地照着稿子把标点符号念出来,憨到近乎可爱了。

      无视周围人投过来的一圈敬仰赞叹目光。

      南舒垂着眼,继续无聊地玩着拢袖子藏手手,主席台上的朱文怡再也坚持不住地说了句,“我的讲话就到这里”,她连稿子的结尾也匆匆没念慌忙地走下台了。

      教导主任唐鸿也跟着走下来。

      他大几步地到南舒面前,语气很差地说:“你跟我过来。”

      “唔哟——”二班学生默契地发出起哄声响。

      他们看见唐鸿今早来把南舒稿子拿走,知道他让有个领导爸爸的朱文怡代替南舒国旗下讲话的事情。唐鸿一向在学生里不得人心,这下朱文怡出糗连带着他也吃瘪,大家看戏都很开心。

      程雪琴走过来喊他们安静,又跟过来问:“唐老师,怎么了吗?”

      “没怎么,”唐鸿的脸色不太好看,强忍着怒意对南舒说了句,“我跟你说要好好写稿子的,你都写的什么?你就是这样好好写稿子的?”

      南舒相当无辜,对程雪琴轻声解释说:“我有好好写的。”

      唐鸿把从朱文怡手里拿回的稿子甩在南舒面前,忍不住大声叱责,“你有好好写??看看你这写的什么东西?!啊??”

      南舒没有丝毫怯意,脸上露出一个标准从容的微笑说:“这只是草稿而已。”

      “你是故意让我拿走草稿?”

      “是您自己硬要把这个拿走的。“

      “那我拿的时候,你都不告诉我一声吗!”

      南舒笑容不减:“终稿在我的脑子里,您要临时换人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早就准备好脱稿的,演讲时稿子只是装饰,视线始终落在纸上的演讲是浪费观众时间的不及格作秀。这是列格切野夫的名言,您没听说过吗?”

      唐鸿顿时憋不出话来。

      南舒轻轻偏开视线,失落地说:“原来您真的不知道。抱歉啊,我以为您一定是希望我认真准备这个国旗下讲话的,我特意学了不少相关知识呢。”

      量他不可能听说过列格切野夫。

      毕竟这是南舒这一刻才随意编出来的名字。

      程雪琴见状弄清楚了事情的所以然,立刻护着南舒说:“唐主任,既然您提前也没跟孩子打过招呼,那这事儿怎么能怪她?今天这事儿,这孩子才是真受委屈的呢。”

      南舒立刻低眉垂眼露出受了委屈的表情,还低哼出声,小尾音奶奶的。特别招人疼地往程雪琴身旁靠了靠,柔柔地说了句:“没关系的,程老师,我…我会努力试着理解唐主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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