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意料之喜 ...
-
玛丽娅·兰开斯特终于得到了那份本该属于她的礼物——和着王冠与绶带、权杖与宝剑一起。
红枫叶的小公主总被人看作是柔弱的、纯洁的象征，老国王乐于向众人炫耀小公主那玫瑰般娇嫩美丽的容貌与幼鹿般纯洁动人的气质，王子们也从来将自己的妹妹视作需要保护的宝物——就像那些远东而来的精美又脆弱的瓷器。
所有人都相信着，童年时祖母在夜晚讲述的床前故事中，那些在巨龙或是魔鬼的高塔里等待英勇的王子亦或骑士拯救的公主们，就是红枫叶的小公主的形象。
因此玛丽娅·兰开斯特总是得不到她真正想要的礼物。
父亲与兄长们只会送给她华丽的衣裙与珍稀的黄金宝石珍珠做的装饰，臣民们赞颂她的美丽与她的纯洁，吟游诗人们吟唱着赞美小公主美貌的诗歌…她仿佛只拥有美貌与柔弱这两种品行，并只能于其上不断地加以修饰装扮。
和那些华丽的艺术品与精致的挂毯一样，负责装点着老国王的城堡，只为让所有看见他们的人赞叹君王所拥有的财富。
玛丽娅·兰开斯特并不想要这些。
她想要的是更具有实际意义的东西，比如兄长们腰间的佩剑、放置在天鹅绒软垫上的戒指和绶带，她想要镶嵌了巨大太阳石的头冠，和用白银与绸缎制作的镶满了碎钻的权杖。
以及，被肯威爵士献给爱德华兄长的那个“宝物”。
红枫叶的王储阁下爱德华·兰开斯特与他最疼爱的小妹妹是同一天寿诞，因此献礼的贵族和大臣们总是同时准备两份礼品分别献给这对兄妹。
王储阁下的十八岁成年礼举办得空前盛大，舞会在宫殿的大厅内举行了三天三夜，各地的王公与贵族们纷纷前来参加，携带着珊瑚与珍珠、黄金与宝石、骏马与宝剑、丝绸与瓷器等稀世的珍宝。
来自繁华的商业之城——康威克的肯威爵士献上的礼物则占据了最盛的风头。
这位富裕的城市领主在宴会的最后一天方才神秘地将礼物献上，巨大的笼子盖着红色的绒毯被侍从们推进大厅中央。对着数百双探究与好奇的眼神，肯威爵士向国王和他的儿女们行下一礼。
“我向您保证，陛下。我的礼物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有人对此感到不满，若是用兽笼装着的珍兽，那也并非没有人献上。王储阁下的庄园里已有凶猛的狮子和老虎，独角的犀牛与长颈鹿也被人献上过。何况王储阁下向来对这些奇珍异兽并不感兴趣，不过一头珍兽又哪里用得上这样故作卖弄的姿态呢？
就连王储阁下都在看到笼子后显得兴致缺缺起来。
但，肯威爵士并不在意这些。
他只是站直身，微笑着，将笼子上的绒毯掀开。然后，一切的质疑与不满就都消失了。
直到终于披上猩红的长袍、由大臣为自己戴上绶带，取来放置在天鹅绒衬垫上的戒指与头冠佩戴，手执利剑与权杖等上王位后，玛丽娅·兰开斯特都依旧还能记得那天的场景。
记得，笼子里的那个青年。
红枫叶向来鼓励商业贸易，穿过沙漠通向远东的商道更被视为黄金商路，贵族们爱透了那些由那罗人的商队带回来的瓷器与丝绸，还有那些巧夺天工的工艺品。小公主也曾被人赠送过一块玉石，雕琢成神鸟的模样，洁白细腻，透过光线折射出柔软的暖意，是与宝石珍珠以及黄金等全然不同的珍宝。
远东，那真是一个瑰丽梦幻又充满迷雾的世界。
那罗人将它描述为一个人人文明富裕、君主贤能、遍地流淌黄金与蜜的地界，西大陆的人们狂热地爱着那个存在于由那罗人与文人们构筑的幻想中的世界。但通往远东的黄金商路却被那罗人、被卡奥罗帝国所垄断，他们无情地阻断了西大陆人追求梦幻世界的道路，又更深地巩固了西大陆人构筑出来的关于远东的幻梦。
一个强大的帝国是如此的可恶。
端详着玉石的神鸟的小公主在内心如此想道，若能征服蹂/躏、将它踏碎崩坏，该有多好。
那罗人说，远东的居民都有着丝绸一样柔顺的黑发与洁白玉石般细腻柔滑的肌肤。
小公主因此无数次看着玉石的神鸟于幻想中构筑着那片神秘瑰丽国度的居民的形象，却始终无法得到清晰的图景，她由此也无数次在夜晚做着将一个强盛帝国蹂/躏踏碎的血腥又甜美的梦。
而现在，透过笼子里的青年，那些模糊不清的幻想终于变得清晰起来了。
丝绸一样柔顺的美丽黑发，透着柔软暖意的细腻如白玉般的肌肤，还有琥珀似的眼眸，这三者的结合原来可以如此的美丽。
“众所周知，远东从不对外…乔迁人口。”肯威爵士用一个委婉含糊的词汇取代了不光彩的奴隶贸易，“那罗人的商队也被远东的君主限制活动。所以，西大陆至今还没有远东而来的客人。”
“那是一个强大又富饶的帝国，就算是那罗人也不敢随意招惹。”肯威的手指抚摸着青年的脸，青年低下头，姿态柔顺一派服从。绸缎似的黑发划过脸颊垂落，像流淌的黑河。“若要自愿，可谁又愿意放弃一个黄金之国来到我们这蛮荒之地呢？要知道，远东的君主可都是把那罗人称为【蛮夷】的呀。”
那罗，大河的文明、古老传承下的强大的帝国，居然也只是不通礼仪的【蛮夷】。
尊贵的王储阁下和其他的客人一样，被打动了。
“那么，霍华德卿。您是如何为我们邀请来这位客人的呢？”
他问。
“啊啊、不必担心，殿下。”肯威·霍华德微笑着，心照不宣地，“远东的君主不会在意。何况，卡奥罗才是垄断着黄金商路的国家。”
于是，一切都无关紧要了起来。
王储阁下和国王都很满意这份礼物，作为财富与王权的象征，这份礼物实在太过贴合人意。红枫叶的王储阁下拥有了连卡奥罗的皇帝也无法拥有的独一无二的珍宝，且远胜那些精美的瓷器与丝绸。
只有小公主并不感到满意。
她得到了其他的珍贵宝物，却失去了最珍贵的那一份。玉做的神鸟已经失去了它的魅力，玛丽娅·兰开斯特除了象征权柄的宝剑与绶带与戒指与头冠外，又多了一样想从兄长手里夺过来的东西。
——是一双看似顺从、却又拥有着只能被她感应到的野心与狠毒的、琥珀一样透亮的眼眸。
而现在，三年过去后的今天，玛丽娅·兰开斯特终于得偿所愿。
就在她加冕为女王的那一刻。
因意外死去的兄长意料之中地为她留下了附加之喜。
…是的，意外。
就和父亲一样。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意料之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