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半江瑟

10、十、

　　在她们出门后，两辆黑色轿车跟了上去，随后又有四五辆车陆续跟上去。两队车相遇在红灯时的十字路口，停在队伍前面的几辆车堵在路口，堵住了去路，两人乘坐的公交车也堵在了这里。这里是一个站点，这个繁华城市中最为喧嚣的一站，车门开了，人群从车尾蜂拥而下，也从车头蜂拥而入，两人一下车，何清就猛地被人拉住，往外拽，“救命”之声，还没有喊出，就被捂住了嘴巴。
　　于是不足三分钟，十字路口一片喇叭声和嘈杂声。
　　陆文玉抓着何清的手，一起被拽了出来，拖住，捂住了嘴巴。她看到何清被塞进了有黑色玻璃的轿车，车门随即很快关上，再看不到任何人影。

　　一接到回报说陆文玉出了门，严俊就驱车赶来，交通一堵，他就意识到不妙，下车直奔六十九路公交车停靠的站点，正好看到陆文玉的困境，他奋力拨开人流，身后跟随的人也急切的跟来。
　　陆文玉心急如焚，她深切明白，任何伤害对何清，可能都是致命的。她不顾一切，用尽所有力量，狠狠踹、踢、撞，甚至死命的张口咬住了捂在她嘴上的那只手，疯了一般。终于等到严俊的到来。
　　“阿俊，快追那辆车，清清被带走了！”刚被救下来，陆文玉就对严俊急切的要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有数不清的车辆在向前行驰着。
　　“哪一辆？”
　　“快去……”陆文玉急切中，无法形容，难以指明，连车牌号也看不清了，她狂奔着进了车道，奋力追了几步，就在无数车铃声和责骂声中被严俊拖了回来。等到严俊的车被司机开来的时候，那辆车已经不见了影子。

　　一拖进车内，何清就被黑布蒙上了眼。她的手臂被紧紧的拧着，身子在车座上摇摇晃晃，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她被人抬了起来。
　　黑布被取下时，已经处在一间黑暗的室内，一个男人走上来死死绑住了她的双腿。随后有几个人围拢来，另一个人走上前来，俯下身，托起她的下巴，看了看她的脸，猛地起身，大喝道：“蠢货，抓错了，不是这个，是另外一个。”
　　“强哥，那怎么办？”
　　“放了吗？”
　　“当然不能放。”那个强哥大声喝道：“至少要等事情了结了才能放。”
　　“那现在怎么办？”
　　“先关住这个，然后在干一票，把人抓对了。”
　　“是。”

　　听着几人的对话，何清暗想，如果与上次围堵她们的人是一路货色，那倒也不会很棘手。

　　大概是领头人走了，讨论依然在继续着，却变换了话题和语气：
　　“跟大小姐在一起，应该与陆家大小姐关系还不错，兴许有用。”
　　“听说陆家小姐是个女同志，难道是她的妞。”
　　“那陆小姐还挺有眼光，这么漂亮的妞。”
　　“既然不是陆家的大小姐，不如大家享受一番。说不定还是个雏。”

　　何清边听着几人讨论，便四处张望着，看到这里四壁有渗水的痕迹，室内还存放着锈蚀的仪器，她认出来，那是医疗器具，墙角边，还堆着瓶子和废纸，她挪动身子，过去看了看，吹开那上面厚厚的积灰，她看到那是一叠处方，上面“第六妇女儿童医院”几个字还可辨认。而，此时，她听到几人的对话，觉得不妙了。

　　果然，几人很快从外间进来了，一阵扫视，发现了已经挪到角落的何清。
　　“这妞是我抓回来的，我先上！”一个男人说着，就迫不及待的一个箭步冲过来，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
　　何清立即大喊一声：“等等。”
　　“等什么？”说着，那人已经扑了上来。
　　“如果有更容易挣的钱，你们干吗？”
　　何清此言一出，几人都停了下来，一直站在一边的一个黑衣男子点头示意：“你继续说。”
　　“你们要抓的是陆书明的女儿，陆书明的势力范围就在此地，也算是地头蛇，你们打他的主意，成功的几率不到一成。”
　　“你怎么知道不到一成？我看你是吓唬我们弟兄！”冲过来的男人大概不想放弃到嘴的嫩肉，此刻依旧抓住何清的手，大声反驳。
　　“他派了不少人暗中保护陆小姐，我想，你们在抓我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吧？”
　　“的确是这样。”几人都纷纷点头赞同。
　　“如今你们抓了我，已经打草惊蛇，他会更加密切防范。他想要全力保护的人，你们想想，你们成功的机会，会多于一成吗？而且，即使成功了，又怎么能全身而退，少不了你们中有些人会命丧当场。到时候有钱了，没命花，岂不是不划算。”
　　“这丫头说得也有道理。”
　　“我们未必见得就会丧命。”也有人反驳。
　　“即使不丧命，也等着陆书明的人满城追杀，这种日子也不好过吧。”
　　大概有些恼羞成怒，有人暴喝起来：“臭丫头，你敢蛊惑我们弟兄。我们就是来发财的，这年头，没钱的日子才不好过！”
　　此话一出，一群贼人倒长了些豪气。
　　“所以，”何清依旧不紧不慢，“我说让你们赚一笔容易的钱财。”
　　“什么钱财？”
　　“我父亲是陆书明生意上的朋友，你们敲他一笔，比敲陆书明容易多了。”
　　“什么意思？”
　　“我是何振海的女儿。”
　　“何振海是谁？”
　　“他是新加坡有名的富商。”
　　几个贼人都愣了愣，这时一个年级稍长的人跳出来，说：“是，明哥，我听说过，他当年也在这里做生意，做的比陆书明还大。”
　　“是，当年他将我遗弃在中国，前段时间他还来看过我。如果你们告诉他我被绑架了，只要数额不大，他本人还来不及过来，你们就将款项提走，岂不是安全得多。”
　　“我们怎么能相信你？”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我给你他的联系方式。”
　　“他若是不肯出钱赎你呢？”
　　“那你们就继续干原来那一票。如果他出了钱，你们只要快点提钱，离开这里。怎么着也不吃亏。”
　　几人想了想，都觉得合算，但是也都不敢点头，直到一人看出了些“破绽”：“慢着，你怎么会害自己的老子？”
　　“我说过，他抛弃了我。你们不用怀疑，反正不亏本。其实若不是何振海的女儿，陆书明又怎么会要我和他女儿交往，今天也不会被你们错抓了来！他对我有歉意，如果你们让我多劝他两句，他应该会出钱的。”
　　几人又商量了一阵，才一致同意，说：“好，你就跟他说几句。”

　　电话通了。
　　在简要询问对方身份，和阐述了“你的女儿何清被绑架了”这个事实后，话筒传到了何清手上。

　　“爸爸，我是清清，你会救我吗？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爸爸带着我一起去过很多地方，有一次我们到青牛山游乐园，坐在那个秋千上，我想飞得更高，结果从秋千上摔了下去，是爸爸把我送进医院，救了我，今天，爸爸还会救我吗？
　　爸爸，当时，我从秋千上飞出去的时候，在空中，看到了北方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白色的屋檐翘起，就像林中展翅的白鹤，我想，如果我死，那里就是我归去的地方。”
　　几个劫匪围着她，眨巴着眼睛听着。

　　青牛山，北方，树林，医院，白色的屋檐……
　　从青牛山朝北望去，只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哪有白色的屋檐！

　　当听到地上动静的时候，陷阱已经设好。出来探看情况的人没有发现异常，大概是有人无意出入这里，一群人拖着何清刚出现在地上，准备转移，就被团团围了起来。
　　“清清！”她听到一声呼唤，是陆文玉。欣喜中，何清深皱起眉头。她来，是不是付出了代价？如今，自己被执为人质，文玉该如何交涉？
　　“再过来，老子就杀了她！”一声暴喝，何清感觉到冰凉的东西抵在后背。
　　“放开了她，我就放了你们！”是严俊走上来。
　　“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声音从后背传来，腰后的刀子在抖。
　　严俊依然冷冷道：“我们已经层层包围了这里，你们不放人，插翅也难逃重重包围。”
　　“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你们要抓的是我，不如放了她，我做你们的人质。”陆文玉边说着，边走上前来，何清一惊，还未开口，陆文玉已经被严俊牢牢扣住肩膀。
　　“阿俊，你放手！”
　　“小姐，”严俊喊了一声，又看了陆文玉一眼，没有再说，扭头只对身后两人说道：“看住小姐。”便把陆文玉推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