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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番番外一梦三生 ...

  •   妥当安葬桑木清后,他才一时意识到已离开很久,不知建康城内如何,宫内如何,便往回赶。无奈这次他只身一人出来,只知道一路往北,辛苦赶路半月,竟到了南兰陵郡内。在驿站送好题后便赶紧到城里客店落脚,本来第二天一早想动身,却收到了南兰陵太守王孺僧的帖子。他亦很久没见这位少年时的场学伙伴,便欣然赴约。

      他甚少佩服人,但一直视这位同学为真名士:幼时便聪慧好学,虽家境不如自己,少小时便靠在学里抄书卖钱,供养母亲,且每抄一书均过目不忘,博览经典,尤好书法。仆人领他进府时,他便知这位已位居太守的伙伴,依旧初心不忘。府内处处长廊或挂竹帘,更多是纱缦,层层叠叠,影影绰绰;而多纱缦上或隶书,或行书,或楷书,或古朴,或奇峭,或飞逸;他这位伙伴在亭中披发露怀,宽袍大袖,肆意挥毫泼墨。

      见到他,直呼有朋自远方来,今晚必对酒当歌,好好放浪形骸一番。王孺僧见他微笑打量他,便道:“我难得一休沐假,平时为案牍所累,整天来去奉承,除了书墨,就只有院里这些松树还能听我发发牢骚;昨天听到你到驿站的消息,真上天眷顾,让老同学上门了,今晚就不能放你回去啦!”他顿了一下,看他一脸的正经,又补充道:“下棋也行!”他听自己老同学这么一说,心里暗暗觉得他或许过得不如意,而自己这次出来,感悟颇多也确实想找母亲以后的人倾诉,便愉快应承下来。

      两人一边下棋天南海北聊了很多,王孺僧看着掌灯的侍女退出,把棋子扔回篓里,摇头道:“我真羡慕你,与棋为伴,这样随心所欲,纯粹干净。”他不解:“老同学年少有为,已至南兰陵太守,藏书书法皆有所得,已是我辈楷模。”他看他这样讲,便问:“那老同学为何不出仕?以令尊令堂的背景,早就可以平步青云。”他笑道:“我只愿与棋为伴。朝堂之事,还得仰赖老同学等才俊。”王孺僧听罢,长叹道:“我终不似你这般洒脱自由。”又从旁一小玉盒中用指甲挑一盖粉末撒进酒中,“残躯不为玉碎,慕君歌尽长风。”一饮而尽。

      夜风吹起重重纱缦,流云侵月,苔上似有霜意。他只觉得寒气浸人,这几个月他孤身一人在外,本来就大意,这样冷风一吹,温的滚烫酒一喝,内外夹攻便觉得昏沉。这老同学偏又喝得尽兴,又褪了一层外袍,还一把把他拉起来,执笔为剑非要教他新学的剑法。他看他舞得笔如花缠手,长啸又如月在胸,亦拿起扇子当剑与他相和。

      一番酣畅淋漓过后,冷风一吹,更将他伤寒做实,他只觉得头痛欲裂,骨里被酒浇出刺来,再看老同学恨不得要醉在七月流溪里的样子,他怕他着凉,便问是否要叫人过来添置火盘。老同学一边摆手,一边醉眼朦胧道:“此时有雪可赏才更尽兴,要火盘做甚,我自有妙药。”他想,还有这等好东西,便本着有病尽快吃药的心态跟同学讨要。这时王孺僧倒是有片刻清醒,心里想,他平时单纯,不会知不知道此药吧,但又想,这玩意本来就是医圣用来对付伤寒的,各项再减半量,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便给他吃了。他也真没想到他吃完药竟然沉沉睡过去了,混身发热,怎么摇也摇不醒。他一时清醒了一大半,便急忙叫侍童过来,赶紧把他的罩衣给脱了,千万别烧坏了。无巧不成书的是,他的母亲刚好以见见这位他小时候的场学伙伴的名义,实质来提醒他切莫贪杯,应以修身养性,报效国家为重。这下一撞上,误会颇深。

      老太太阴沉一张脸,命人将褚大人安置好,又把王孺僧叫到堂里,声泪俱下的教训到夜深。

      夜半,他似听到有人在隐隐约约叫他的名字。

      “褚嬴!”他分辩出是公主的声音后,赶忙把像冰块一样又冷又沉的身体支撑起来。他看站在小她站在轩窗之下,一身白衣,举着豆大一盏小灯。他一时觉得她像这样像寻常人家一样唤他名字,很好,但诧异她为什么会在太守府上,刚想问清楚,便见她活泼走过来,贴在他耳边低声道:“褚嬴,我带你去看一局棋。”他接过她的灯,灯光晃得他模糊,却又想借着灯光,看清楚:“公主怎么会在这里呢?”“快点,要来不及了。”她神神秘秘的朝他笑道。他熟悉她这种聪明得意的笑容,但灯光所染,她眼角含朱,这又跟平时不一样,这竟是在梦中罢。她急急忙忙伸手来拉他,他只觉得病体沉重,一时起不来。她见拉不动,便脱下她身上最外面的白纱大袖罩衫,往他头上一盖,再用力抓住他双手一拉,他竟觉被她拉着轻飘飘的走出了数步。

      他踉跄停住,刚想问她,她便用手放于唇边示意:“可千万不能说话!”,为他披好白纱衣后,便拉起他推开房间往外跑。他刚想跟她建议走夜路不安全,但又确实想看她说的棋局,便只觉两袖生风,足下登云,一瞬南兰陵郡的万家灯火均已经在身后。一声鹤唳,流云千里,她又带他穿过一阵雪霰,竟至霞光万丈的云端。

      一处石岩浮于云中,一棵精奇的矮松旁,一位着蒲衣老者与一位布衣老者相坐对奕,而另一位老者一身白袍侧坐观战。她带他轻轻落于松后,让他把纱衣盖在头上,再叮嘱,千万不要出声音,便轻灵地走向白袍老者,施礼,并挡在白袍老者与他之间。蒲衣老者见她过来,便笑道:“回来啦。”她微微笑着又作一礼,只听白袍老者训诉:“都惯出来的,下不为例!”她一下恭敬,深深拜道:“知罪。

      他远远看着,确实棋局已入收官,确实来晚了。

      此时布衣老者神色凝重看着棋盘,又抬头望向蒲衣老者:“这就是夫子想告诉我的吗,每一步棋,都看不出章法来,而每一步棋却蕴含了无数的变局。”

      他看不到蒲衣老者的表情,只听到他道:“你已被禁锢得太久了。”

      布衣老者听完,若有所思:“可是,愚时时如临于谷,步步惴惴小心。”又看着棋盘良久,最后长舒一口气:“晚辈已知这局棋的结果了,晚辈会输掉一子。”

      蒲衣老者和白袍老者听他这么说后,相视摇头而笑。

      蒲衣老者又说:“阁下的忧惧,来自帝位。”

      “我根本不在乎这帝位。”布衣老者一口气又被提上,急急辩白。他又见另两位老者只是笑而不语,便觉失礼,忙放低姿态:“晚辈只求允恭克让,格于上下。”

      白袍老者自是微微摇头,蒲衣老者说:“局方而静,棋圆而动,法天地,以演天道,世人如能解,便可”此时白袍老者轻咳两声,蒲衣老者便会意打住,只是轻轻敲了敲棋盘边。此时布衣老者豁然开朗,深深作揖,“只有放下,才能看见前路。是晚辈驽钝,仅以此为戏。”又起身跪于地上,拜道:“受教了。”

      此时蒲衣老者大笑:“孺子可教!”,白袍老者则不动声色,只是淡淡挥手道:“教子去罢。”而布衣老者顷刻消失。

      他早已按耐不住,竟不觉把纱衣掀开,急急行礼于两位老者面前道:“晚生褚嬴,毕生寻求神之一手,望两位夫子怜我赤诚之心,不吝赐教。”

      他这一出现,蒲衣老者不动声色,顺手把棋盘打乱。
      而白袍老者先是惊讶,又语气中似有隐隐雷霆:“真乃痴绝!”
      他见公主听得白袍老者这样一说,竟吓得拜伏于地上,心里才意识到是自己鲁莽把她置于难堪的境地,便赶忙说:“是晚生强人所难,与公主无关。”蒲衣老者看他演得这样拙劣又真诚,只是笑着叹气,白袍老者只是呵斥她:“孽障!今胆大到做下这种窥探天机,扰乱天道之事!”她可能见这下真大事不妙,便含泪默默向蒲衣老者求救。蒲衣老者心软,见白袍老者还要发作,便赶在前面罚她:“确实冥顽不灵!我便罚你从今往后,”伸手在她眼前轻轻一挥,便把她眼角丹朱抹去:“只能看见棋子的颜色。”白袍老者见状,捶足道:“就你这样惯她,才至今日此祸。”蒲衣老者便像个老顽童一样安慰白袍老者。此时,公主只是悄悄扯了他的衣袖一下,他觉得很愧疚,但又觉得她在让他放心,便不再说话。又听得蒲衣老者道:“时机未到,星君也必为这虚无的‘神之一手’所困千年罢。”白袍老者听完,拂袖而去。她忙去拉蒲衣老者衣角,似想再求情,而蒲衣老者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只是悄悄道,“还不快去!”白袍老者似背后生目,停下脚步,她见状,便只能拉上他冲出岩边,向岩下深深云海扎去。

      他还是在遗憾竟没能与两位夫子下上一局,两人竟如流星一样穿过云海向地上堕落,此时她发现给他的白纱衣竟留在了松树上,便急急再脱下身上第二重纱衣将他紧紧套住。他想问她这两位夫子是谁,好遗憾不能对上一局;又见她满额冷汗,仿佛被云彩迷眼不见来时路,亦未看他,只是反问他下棋重要还是命重要。这时他想起蒲衣老者抹去了她眼角的丹朱,便担心得刚想问她:“你的眼”还未成句,他便觉得身体像重重砸到地上,如果不是她拉着他,下一层便是粉身碎骨,他失去意识时唯一记得的就是她手上的温度。

      他再次醒来时,虽然觉得浑身依旧疼痛,见她平安无事的又立于小轩窗下,先松了一口气,便想问她有关之前棋局的事情,他想,她离得近,她应该看得很清楚。他刚想开口,忽然听到门外一声金石龙吟,她先是一惊,无奈又伤感的看他一眼,便转身翩翩然向门外走去。他还有很多事,想问清楚,便赶忙忍痛披衣随她而出。

      门一推开,他便惊讶于庭中景象,月光下雅集辅开,至尊,王侯爷,景侯如那天宫宴座次入席,他见此情景,连忙行礼。至尊怀轻试怀中一张琴,示意他入席,他虽觉得迷糊,但至尊在此,举止不容有失。

      至尊见他入座后,面带悦色向王侯爷说:“侯爷时时收集奇珍异宝,今天雅集,可要把你珍藏的至宝拿出来!”王侯爷先施一礼,不紧不慢笑道:“至尊怀里便是。”明显尊不买账:“少糊弄朕,十六年的那件。”“若说奇珍异宝,大多都是一些死物,不值入至尊与贵宾法眼”老侯爷呵呵笑道:“这件宝物,既然至尊知道,老夫只能献丑。”

      他是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坐定以后,又听得此对话,倒是对这宝物颇感兴趣,心想,他的宝物是围棋,不知道老侯爷的宝物是什么,一时也想见识见识。只见侯爷示意至尊拨动琴弦,自己向月伸出手,伴着琴声,他只见她拉着侯爷的手,从天空中飘飘然落下,然后亭亭立于侯爷身边。他惊讶得几乎要站起来。当然,同样惊讶的还要在座的景侯,她仿如一段似水的流光,照亮了整个庭院。

      至尊看到他们两个的神色,甚是得意:“丹顶鹤本就珍希。能活捉一只,小心训养至能解人语,大梁只有王侯爷有这本事了!” “她怎么能是鹤呢?!”他一时不忍竟说了出来。景侯觉得他问得可笑,便道:“这怎么不是鹤呢,你看它白衣朱冠。”又补充道,“以前秋猎的时候,射过一只,只是这鸟贞洁,另一只不肯去,咳血而亡。终是没有活口。”他小时便爱鹤,它身上黑白二色,性情高洁,见景侯如此粗莽,已是怒气难忍,再者,眼前的她明明就不是鹤啊,他们怎么可以妄论她!老侯爷似乎看出他的不满,却不明白他的怒气:“看得出来褚大人爱鹤,你看,养之以稻以水,以竹以琴,”又拉起她的手,“鹤三年头赤,七年飞薄云汉,只是这鸟灵性,便把它母亲的骨代替鹿角磨成霜,涂成此琴,才不肯去。再教以人言歌舞,”他听得侯爷此言,浑身冰凉,怎可如此荒唐,竟一时不知道是哀痛还是愤怒。再看她脸上神态,竟是一脸依恋。他一时竟恍惚,也分不清是人是鹤。

      老侯爷似乎不过所动:“才应如今这十六年小变,出落这般钟灵毓秀。”他在侯爷的提醒下,发现她确实与平时不一样:头上系着一赤色丝带,黑发倾泻,腰间一条黑色帛带盈盈一束;老侯爷拉着她的手,展开的大袖如一剪秋水挂于臂间。他竟暗暗失落,不知不觉间,她身上的线条,如负雪春山一般,舒展得让他遥不可及。

      至尊兴趣正好,便道:“来来来,朕很久没有与它相和而歌了,不知道是否有所长进。”又向景侯以赏赐的语气道,“景侯平定边境大功,朕便让它为你一舞。”她望向侯爷,侯爷脸上竟没有刚才的得意,只是淡淡对她道:“去吧。”

      她得到老侯爷的示意,又望向至尊,眼里尽是久别重逢的眷恋,他看得竟有些不自觉的嫉妒,他突然发现,从刚才开始,她就没有看过他。他找不到在乐阳宫里她时时依赖于他的目光,而这种不安与失落,他从来没有在棋盘上经历过。

      她如微风散至中庭,脚着黑色锦鞋,击盘鼓振袖而舞。俯仰跳踏,裙裾所动之处,舞碎一庭皎皎月色,又忽尔静立,藏于袖后,若即若离似水中娴娴花影。她默契的与至尊的琴声相和,婉转流连之处,至尊以琴声示意,她便报之以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声音清澈,如达九霄。他听闻,心中先是一阵欢喜,但又恐这舞和歌,甚至她人都不是为他而来的。

      他的思绪很快被打断,至尊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侯爷也兴起和:“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她又踏鼓而应,惆怅而坦荡“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又低肩轻旋,翻飞不觉至景侯前。

      她依旧没有看他,却让景侯误会了她清风明目,顺手折一枝松枝去钩她的发带。而这一举动,似乎激发了她的警戒和攻击,还未等他拍案而起,她秋水袖一挥便夺下松枝,轻灵绕至景侯身后,而松枝被她反手架于他的下颌。

      他下过很多凶险的棋局,但此刻,他竟判断不出接下来这场面的走向。他心里其实暗暗欣喜,觉得她的舞跳得很好。

      尊上停了琴,喝道:“扫兴!”而她便把松枝捧在手心,恭敬呈至至尊面前。他觉得这不是她的错,至尊应该还她一个公道,她怎么能这样被人欺负,也不能这样被人觊觎。不料至尊拿过松枝,又端详了她一会,便同侯爷说,:“看来,还是野性难驯啊。”老侯爷一笑,施礼道:“扫了尊上的兴致,自是臣下的罪过,自当更加好好管教。”又向景侯道:“看来景侯把松枝当弓了。”

      景侯先是恼怒,又惊诧于自己这头颅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也从来没被靠得这么近。竟饶有兴致的大胆向至尊讨要这只丹顶鹤。他再也按耐不住,管她是人是鹤,断不能再让她受任何折辱,竟不顾殿前应对仪态,急急过去把她拉于自己身后。明显所有人被他这举动吓一跳,半晌,也未听到他出一言辩白。景侯自是一脸鄙夷神色,至尊与他相处时间最长,虽然从未见他失仪,也知道他真性情,不计较,反而更在意他身后的她和景侯的反应。老侯爷震惊的神情一瞬便被淡淡笑意压下,提醒景侯:“鹤毕竟是猛禽,景侯受惊了。”至尊听侯爷这么说,便知其所指,顺水推舟道:“侯爷还需对此禽严加管教,扫了今天宾客的兴,要罚。”老侯爷顺势而下:“给景侯赔罪,老夫得一奇碑拓可送至景侯府上,供景侯雅赏。”景侯未听明白是什么,只听得一个碑字,暴躁性子上来道:“我要这碑做甚!”至尊与老侯爷大笑,至尊道,“你去侯爷家藏库,金银玉器,随你挑。”景侯虽好胜,但又觉得一鹤不如金玉,态度便又软下来,终不是悻悻而去了。她从他袖子下钻出来,乖巧安静的又站到了老侯爷身后。

      至尊看着侯爷,似笑非笑道:“奇货可居。” 老侯爷似旧应对得体,“臣,所有均尊上所赐。”尊上微微一哼,“你呀。”便摆驾了。

      他从来没有体会到这样的失落。老侯爷把她领走的时候,她竟没有看他一眼。

      他觉得心里堵得难受,想追上去,却一脚踩空,便从梦中惊醒过来,惊出的冷汗早就浸透衣衫。此时已月落天白,房中也只他一个,不着一丝痕迹。小侍童房外听到里面有声响,便急急进来伺侯。

      他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快,一清早便打算向老同学道别。王孺僧似一夜未睡,形容比他昨天见到时憔悴许多。见他来道别,竟拭泪,缓缓道:“不多住一天么?”他从未见他如此悲恸,以至不肯多言语,便问身旁的小童。小童面上遮不住怒气:“一早王侯爷便差人把大人刚辛苦寻得的《瘗鹤铭》要走了。大人才刚刚拿到手,都没有捂热。”小童只管抱怨,他却一下明白他内心的伤痛,不知从何说起,但比及自身,也未必会比他好。他想着把他一人这样撂下不仁义,又看他已着起官服,便只说出来已数月,不能再让母亲担心了,便匆匆告别,长望建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番番外一梦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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