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外科医生》一盘柚橙

6、第 6 章

　　今天中午，普外科值班医生不是卓颜，再加上手上除了一个付泽阳意外再没有其他病人，因此卓颜只是在病人从急诊转到外科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去检查交代了一番，顺便用办公室的座机给付泽阳的哥哥付泽川打了个电话简单交代了一下病情。

　　私立医院说是医院，但实际上的工作模式还是更偏向于商业化，利用医生自己的名气去宣传收集患者。

　　甚至偶尔会有在公立医院里一号难求的主任级大咖被特邀，在私立医院开半天门诊以此来争夺患者的情况。

　　因此，私立医院里更容易出现忙得要死的医生和闲的发霉的医生在同一个办公室出没的情况。

　　卓颜刚刚回国，无论是过于年轻的年纪，还是暂时聚集在国外的名气，都让她加入明馨医院这件事显得波澜不惊。

　　所以乐得清闲的卓颜干脆就在顶楼的电子阅览室呆了一整天。

　　电子阅览室内不允许饮食，卓颜便恢复了以往忙起来连午饭都不去吃的习惯。

　　正午的阳光有些灼人，医院的水泥地面被晒得几乎要融化，升腾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气。

　　忙完了一上午的工作正准备哼着小曲儿去医院食堂用餐的梁辰起身，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然而，一出门他就看见了靠在墙边，把玩着刚刚拿到手的门禁卡。

　　原本上扬的嘴角一瞬间就垮了下来：“这个时间，你不去吃午饭吗？”

　　大老远跑到行政楼来，一看就没什么好事。

　　“为了感谢你给我这个能够近距离了解卓颜的机会，特地来请你吃饭？”

　　唐演也看见了走出办公室的梁辰那一瞬间的变脸，不过他浑然不觉是自己的原因，只是晃了晃手里的门禁卡，冲着梁辰微笑着说道。

　　梁辰骂骂咧咧了两句，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你有本事别请我吃食堂啊。”

　　毕竟，人家唐演这时候还堵在他门口呢，梁辰担心自己万一拒绝会导致自己连一顿食堂的午饭都吃不上。

　　唐演眯眼笑着说道：“少来，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你请客可没少去食堂，这叫有来有往。”

　　唐演本科时期，在政法大学就是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长相帅气实力强，不知道蒙受多少学姐学妹的青睐。

　　有些时候为了和某一位学姐学妹搭上联系，他们附近几个寝室的哥们都没少请唐演吃饭，求他“牵线搭桥”。

　　梁辰一边和唐演并肩朝外走去，一边抱怨道：“拉倒吧，我们那个时候跑一次外勤给得补贴去外头吃一顿还得倒欠人家餐馆，现在你唐大记者怕是想在酒店包月都没问题啊。”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抱怨着，但梁辰还是没有拒绝，带着唐演来到了医院的食堂。

　　明馨医院的食堂建设的不差，至少在卞城的几家医院里都算得上赫赫有名。

　　干净整洁的打饭窗口，排列整齐的纯白色餐桌，还有那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黑暗的料理，倒是让唐演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未来几个月的时间，很有可能都要与这儿的饭菜为伴了。

　　选了简单的一荤两素一汤，唐演把梁辰的餐盘和自己的一块儿端到结账窗口刷了卡：“说了请你吃饭。”

　　梁辰有些哭笑不得。

　　就十几块钱的事情，而且他们医院的餐补很高的好不好。

　　眼下正是饭点，食堂内的位置有些难找。

　　最后还是唐演眼明手快，发挥长腿的优势在众多等待空位的人中迅速找到一个吃完饭站起身的医生，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在他对面坐下。

　　梁辰挤过人群，在唐演对面坐下，叹了一口气：“呼，我们食堂就这点不好，找座位比买饭还麻烦。”

　　毕竟是全卞城排名第一的食堂，比起叫外卖，大家还都更乐意来这儿吃。

　　唐演没有接话，而是笑眯眯地夹了一筷子茄子送到梁辰的餐盘里，说道：“辛苦了，来，多吃点儿。”

　　梁辰浑身的鸡皮疙瘩在一瞬间就冒起来了。

　　他有些警惕地盯着唐演，问道：“直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这举动他太熟悉了，大学时候让唐演帮忙牵线搭桥的男生们，都是在请唐演吃食堂的时候，顺手给他夹一筷子菜，然后含情脉脉地说一句：“辛苦了，来，多吃点儿。”

　　“卓颜那个穷人不医的传闻到底哪里来的？”

　　梁辰开门见山，唐演便也问得干脆。

　　然而梁辰听到这个问题的反应却大得让唐演有些生疑。

　　“你他妈……公共场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干脆直白？卓颜这才刚进医院你非得在食堂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抹黑她的名声？”

　　唐演眯了眯眼，一边凝视着梁辰，一边伸手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嘴里。

　　明馨的食堂真的无愧于他卞城第一食堂的美称，这红烧肉软烂入味，确实不差。

　　“你喜欢卓颜？”

　　虽然是疑问句，但唐演那语气和眼神却是肯定的。

　　梁辰没有理会唐演的提问，而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吃完饭你跟我去办公室，这个问题哪能在食堂这样的地方聊？”

　　不自然地转移话题，样子他的猜测是真的了。

　　只不过看梁辰一副死不承认的模样，唐演便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坚持下去。

　　只不过——

　　“你不会是因为暗恋者滤镜才觉得卓颜哪哪儿都好，即使当了权贵舔狗也没问题吧？”

　　为了避免梁辰炸毛，唐演还是压低了语调，轻声问道。

　　对此，梁辰的回应也只有很简单的一个字。

　　“滚。”

　　或许是因为这一段插曲，这一顿午饭，无论是唐演还是梁辰，吃得都有些囫囵。

　　吃完饭后，唐演跟着梁辰回到他的办公室，看着梁辰锁上了木质大门后，又没好气地给自己端了一杯水：“我这儿没茶叶。”

　　有也不给你。

　　唐演倒不介意，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随后就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双手十指交握置于膝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梁辰揉了揉自己的发顶，想着该如何组织语言。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就是当年他接手的重症病人，有一个穷得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但他们几个儿女对生病的老人倒是真的孝顺，整晚整晚的守在医院里。”

　　“但你不知道，重症监护室里的人，能不能出去，百分之四十靠现代医学，还有百分之六十得看老天收不收你，卓颜觉得没必要为了老人这么折腾。”

　　最后卓颜没给动手术，老人去世了，家属没有闹腾，但不知道是谁偷偷录下了他们的家属谈话，把卓颜其中一句话给单独剪辑了出来。

　　“有些病穷人不能生，生了也不该治。”

　　不过那人好像并没有针对卓颜的意思，只是在自己的同事群里吐槽了这么一句话，最后一传十十传百，这句话在医疗圈子内传开了。

　　病人家属没有找卓颜的麻烦，这句话也没有经过哪个医生的嘴巴流落到网络上。

　　只有卓颜所在的医院心慌不已，生怕有人将矛头指向他们医院。

　　正好那个时候，医院有一批赴美交流访问的名额，他们连忙紧赶慢赶，打包将卓颜送到了国外去。

　　然而，卓颜天生就是学医的料子，再加上美国高昂的医疗费用让他们非常能够理解所谓“有些病穷人不能生，生了也不该治”的意思，卓颜在那儿混的是如鱼得水。

　　交流访问的期限满后，她又应梅奥诊所的邀请，干脆辞了在国内的工作，在梅奥诊所又呆了一年。

　　至于这一次，明明收到了霍普金斯医院的offer，卓颜却还是选择回国，这其中的理由究竟是什么，怕是只有卓颜自己知道了。

　　听完梁辰简单的叙述，唐演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干脆捧着一次性纸杯又去接了一杯水。

　　倒是梁辰，没有听到唐演的反应，他有些心慌慌的。

　　“你看，病人也没找卓颜的麻烦，医生们也没把这句话传出去寻求舆论的审判，说明卓颜的行为无论在病人眼里还是同行眼里，都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所谓穷人不医的权贵舔狗，卓颜真的够不上。

　　然而，唐演走回来之后，却没有对这件事情进行评价，反而吐槽道：“我本以为你是因为这件事才认识了卓颜的，没想到……啧啧啧，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刚刚还颇为严肃的唐演，这时候的眼中却流露出了八卦的神情。

　　梁辰一愣，劫后余生，哭笑不得，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句话。

　　“当事人的隐私，我们不会过多谈论。”

　　“切——”唐演啧了啧舌，而后仿佛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我今天除了上午那会儿看见卓颜收了个病人，别的时间她好像都在电子阅览室啊。”

　　电子阅览室讲究保持安静，这很影响他的采访取材啊。

　　梁辰闻言一惊，立马跳了起来抄起手机就打开外卖软件：“你丫的不早说？”

　　卓颜患有重度慢性胃炎，全是前几年不规律用餐熬出来的。

　　当年在其他医院的时候他鞭长莫及，如今把人捞到了自己医院里，梁辰本来就打算好好调整一下卓颜那乱七八糟的用餐规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