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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三五、皎皎白驹 ...

  •   三五、皎皎白驹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直待骑马出了城,行至离京十余里路的燕子岭,孟子飞才知吴歆口中的“敞亮地儿”竟是一处环山抱水、幽静隐秘的跑马场。正是晴夏之日,连片的槐树枝叶舒展开来,浓绿如云,遮去热辣辣的日光,只余清凉。时有微风拂过,夹杂着草木的清香和浅浅淡淡的白兰花香,端是舒畅无比。

      吴歆放缓缰绳,与孟子飞一同纵马漫步在山间小径之中,笑问,“如何,这里可还合心意?”
      孟子飞心中极爱这份畅快,面上却偏要装作淡淡的,撇过脸去道,“风景不错,若是阿筠雷大哥他们也在,那就更好了。”

      吴歆自然知道他别扭的性子,只摇头道,“回京之后难得能与你安安静静说会子话,我可不愿有旁人在。”
      孟子飞转脸瞧了瞧他,就见吴歆虽然谈笑一如往常,眼脸下却是一层淡淡的青,面上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疲色,不由有些心软,“既是累了,何必专程陪我到这儿来。”

      顿了一顿,他又接着道,“何况……何况在哪里不都能说话么。你若是有什么烦心事,我自然愿意陪你说说话、解解闷的。”
      说这话的时候,孟子飞不知怎的有点不好意思,偏过头去瞧着一旁树丛中盛开着的小花。

      只是等了半晌,却不闻吴歆回应。孟子飞有些不解地回过头,正对上吴歆满是笑意的面容。他顿时恼了,正想发作,蓦然间瞧见吴歆那一双凤目之中极明亮的光芒,一时之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良久,他方才听吴歆慢慢道,“不仅仅是烦心事,还有许多离愁别苦、国仇家恨……或者更贪心一点,四时温凉、年月悲欢,我都想与你说……子飞,你愿意么?”

      孟子飞抬起眼,面上的笑容浅浅淡淡,说出的话却如空山流水般清晰分明,“有些话我原不肯说第二遍,可倘若你不记得,那么再多说几次也无妨——心甘情愿这四个字,我从来不会收回。吴大哥若有何指教,我孟子飞随时奉陪!”

      他顿了顿,话音忽而一转,“不过今日,你得先追上我才行!”
      说着,孟子飞双腿一夹马腹,身下骏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当先冲了出去。

      吴歆怔怔地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一时激荡一时震动,到最后尽化作一片温软,细细密密地熨帖在肺腑之间。
      良久,他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正待催马赶上去时,忽然眉头一皱,厉目扫向路边的树林,“什么人!”

      直待一口气奔出三四里地,孟子飞方才拉住缰绳放缓了马儿,而后揉了揉依旧滚烫的脸,暗想大概是跟那奸商混得久了,怎的连自己也变得这般没脸没皮,当真是近墨者黑了。

      又走了一阵子,仍不见吴歆赶上来,孟子飞索性下马等在路边。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正奇怪间,忽听得密林深处隐隐传来一阵嘈杂,他又往来处瞧了瞧,笔直的马道上依然空无一人。孟子飞心下一紧,当即转身往那边去了。

      转过一处矮坡,吵闹声明显大了起来,孟子飞屏住声息,蔽身于一棵粗及两尺的大樟树之后悄悄探出头去,便见前方是一片林中空地,歪歪斜斜地搭着十来间茅草屋,还围着一圈栅栏,似是一处小小的游民聚居地。

      这片草屋前头,有两群人正在吵吵嚷嚷地对峙。一边是一队手执长矛的兵士,领头的那人尖嘴猴腮,身材也甚为瘦小,表情却极是蛮横,看装扮应当是个佐领;另一边则是一群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显然都是贫苦之人。

      “少啰嗦,赵爷我今儿一句话撂在这——自己走,还是劳累兄弟们亲自送你们上路?”兵士首领似是急了,狠狠一挥手中的大刀,将身边一丛灌木劈倒在地。那群游民显然被这一手吓了一跳,人群中顿时安静不少。

      他们前头是个拄着拐杖的黑脸汉子,任那柄长刀在面前挥舞,却浑然不惧,伸手一指后边的老老小小,“军爷,你且看看,这里都是老人孩子,这一时要赶我们走,叫我们到哪里寻住处去?”

      “天大地大,我管你们住哪,就是别在这碍着爷的眼!”那佐领不耐烦地挥挥手,身后的兵士们立时冲上来驱赶他们,有几个性急的已经点上火把,就要往茅草屋上扔去。那群人顿时乱作一团,在兵士们蛮横的推搡中哭喊成一片。

      黑脸汉子见状大喝一声,挥起手中的粗木拐杖,狠狠砸在那两个举着火把的兵士身上,直叫两人一头栽倒在地,半天也没能爬起来。这汉子似乎也是个练家子,悍勇得很,徒手跟围上来的兵士们缠斗在一起,竟也不落下风。只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不多时便被一杆击中腿弯,踉跄几步跪倒在地。

      眼见那些茅草屋就要被付之一炬,那首领正得意间,忽觉一阵风过,“啪啪”两声,自个面颊上随即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竟是被人赏了两个耳光。他惊怒间一扬手中钢刀,正待看清来者是谁,又被一脚踹中胸口,“嗳哟”一声坐倒在地,钢刀也不翼而飞了。

      好容易缓过神来,佐领抬眼一瞧,便见好些兵士也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随即将目光都集中在黑脸汉子旁边立着的那人身上。
      佐领顺着视线望过去,正瞧见那人手中握着的是自己的钢刀,忙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嚷嚷,“来者何人?胆敢袭击官兵,不要命了么!”

      孟子飞将那黑脸汉子扶起来,转身扬刀一指,冷冷道,“既是官兵,自当扫除宵小维护百姓,似你们这般欺凌霸道,却与匪徒何异?”
      佐领见他面目俊美一派斯文,本以为是哪家公子哥儿路过,此刻被他质问几句,竟一时语塞,又想起适才便是这少年出手打了自己,不由恼羞成怒,“好小子,今日便教你见识见识,官兵与匪徒有什么区别!”

      他一声令下,那些兵士随即虎视眈眈地围了上来。
      黑脸汉子拖着腿挡在子飞面前,低声急道,“多谢小哥出手相助,只是这些丘八凶恶得很,极难对付,你且先避避才是!”

      孟子飞摇摇头,倒宽慰起他来,“不妨事,这些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正说话间,数柄长矛已一同向他们身上刺来。

      孟子飞身形一晃,疾如闪电般掠过,手中钢刀“铿铿”数声,早将那些矛杆尽数削断,矛头落了一地。
      黑脸汉子只觉眼前一花,再抬头时,就见孟子飞又稳稳当当立在眼前,笑道,“我瞧着这些大刀长矛明晃晃的亮眼,还以为如何锐不可当,原来都是纸老虎。”

      “哈哈哈!”林中忽然传来一阵爽朗大笑,“不错不错,可不都是纸老虎!”
      众人一愣,抬眼瞧去,就见一人从枝头旋身跃下,正落在孟子飞与兵士们之间。这人一身黑色劲装,高鼻深目,眼中隐然有精光闪烁,显然武功不弱。

      “刘……刘小刀?”佐领似乎认识这人,甚是忌惮,忙招呼手下兵士们聚到一起,慢慢向后退去。
      “赵佐领实在不够意思,怎么专挑刘某不在的时候来拜访,是不想看到在下么?”那人不急不缓地踱步上前,气定神闲地瞧着他们。

      赵佐领也不答话,“嘿嘿”笑了两声,赶紧带着手下跑了,那狼狈样子与之前耀武扬威的时候竟判若两人,众人不禁轰然欢呼起来。
      刘小刀回身走到孟子飞面前,深深打量了他几眼,笑道,“这位小兄弟身手不错啊。”

      孟子飞一抱拳,“不过会几下拳脚,不敢在高人面前献丑。”
      刘小刀摇摇头,若有所思道,“单凭你适才那一刀,武艺便不输于我。”

      他话音一转,忽然变得冷厉,“此处偏僻隐秘,素来少有人经过,你孤身一人出现于此,所为何来?”
      孟子飞愣了一下,还未答话,便见他左手径直探出要抢自己手中的钢刀,右手翻腕握拳,竟是气势汹汹地直向自己面门而来。

      刘小刀霍然出手,孟子飞倒也不惧,一式“左拦扫”格开那拳,右手一翻,堪堪以刀柄击中他虎口穴,逼他反退一步,随即手腕一抖,将钢刀直插入地,又冲刘小刀微一抱拳,做了个请赐教的手势。
      刘小刀见状,哈哈大笑一声,也不多言便再度闪身而上,两人竟呼呼喝喝地拆起招来。

      黑脸汉子在一旁见他们转眼便打得虎虎生风,不由大急,连声喊道,“大哥,这位小哥适才挺身而出,仗义相助,并非恶人,你切莫伤了人家!”
      他却不知两人一招一式虽然看似惊险,实则点到为止,不过相互试探虚实深浅而已。

      盏茶功夫后,两人同时收手,对望一眼,忽然一同笑了起来。这一番较量下来,两人虽未分胜负,刘小刀已知孟子飞身法武功皆在自己之上,虽然自己先行出手,他却不肯争个输赢,过招之时多有保留,不由对这位年纪轻轻又性子谦和的高手多了份敬佩。
      孟子飞自出东山县以来,甚少与人交手,此番与刘小刀小试身手,虽非生死相搏,却着实痛快,又见他从容不迫进退有度,自然亦甚为叹服。两人一笑之间,倒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黑脸汉子也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道,“我就知大哥断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出手伤人,只是好歹知会小弟一声,免得小弟提心吊胆,好险没惊出一身汗来。”
      刘小刀拍拍他肩膀,又俯身瞧了瞧他的腿,“东子,辛苦了,伤口可有迸开?”

      那汉子忙摆手,“不妨事不妨事,幸得有这位小兄弟相帮,否则今日那赵瘪三当真会一把火烧了咱们的屋子。”
      刘小刀拔起插在地上的那柄钢刀,冷哼一声,“他赵一敬倒是消息灵通,知道我等都出京去了,若不是我临时有事返回,只怕……”
      说着,他转身朝孟子飞一礼,“适才承蒙少侠援手,我替大家谢过。”

      众人也都围上来道谢,孟子飞如何肯当,只说是义不容辞。又问起事情缘由,方才知道东子他们原是武定府农户,世代耕作为生,本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去年遭了大旱颗粒无收,县太爷不但不开仓赈灾,反而作威作福、大征赋税,无奈之下只得弃了田地,举家逃难到京城。谁知太后寿辰将近,京中管控甚严,他们才进城门便被官兵驱赶,一时间无处可去。

      这刘小刀祖籍杭州,本是商贾出身,他却自幼喜爱舞刀弄枪,拜了许多师父,练就一身好武艺。适逢前年父母相继辞世,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索性进京开了间武馆。刘小刀家中略有薄产,为人又仗义疏侠,那日出城碰见这些难民,扶老携幼、衣衫褴褛,其状甚是悲惨,同情之下便帮他们在城郊寻了处空地,搭了些草屋,以做容身之所。更将那些身强体壮的带进自家武馆里做工,或是在相熟的镖局武馆赚些力气钱,如此倒也足以养活家中老小。

      谁知好景不长,才过了两月安生日子,一桩麻烦事又找上门来。京中几位权贵公子来西郊跑马时,一眼看中这片山清水秀之地,便要占了来盖别院,以做游玩时休憩之用。东子等人好容易有了处挡风遮雨的地方,又恨那几位爷仗势欺人,哪肯就这么让了出去,一来二去闹得愈发不可收拾。如今连绿营也掺和进来,时不时过来恐吓驱赶一番,只是到底不肯公然动武。

      僵持了好一阵子,本以为风头过了,暂无大碍,众人也渐渐放松警惕,这几日武馆又接了趟护送的买卖,大部分人都往保定府去了。那赵一敬颇有心机,竟等着这个机会出动,要一举将他们赶走,连屋子也准备一把火烧了,浑不顾忌这其中多少老弱,可能会有多少伤亡,实在狠辣。

      说及此处,东子虎目圆瞪,恨恨道,“只恨我上月摔伤了腿,甚么拳脚也施展不出来,否则何须跟那些丘八瘪三啰嗦,保管叫他们哭爹喊娘地滚回去!”
      孟子飞亦是摇头,“听闻绿营中皆是我汉家兵士,何苦为虎作伥,为那些王公权贵卖命,反过来干这些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勾当。”

      刘小刀冷冷一笑,沉声道,“为虎作伥这四字,实是高抬了这些人。仗势欺人、欺压百姓原是历朝历代都有的事,且不必急,迟早有一天会讨回这笔债来。我不齿赵一敬等辈另有一个原因——这么些年来,燕人不把我们汉人当人看,他们自己倒也习惯起来,心甘情愿将自己当成奴才、当成狗,供人驱使、替人叫唤,这才是最可恨之处。”

      他这几句话说的却大有深意,孟子飞心中一动,正待再细论下去,谁知刘小刀已转过话头,只笑问自己年岁姓名,因何到了京城。
      孟子飞一一答了,忽然想起被自己抛下的吴歆,料他寻不到自己必定着急,忙匆匆告辞而去。

      直待孟子飞走得不见影了,刘小刀方才收回目光,兀自沉吟道,“孟子飞,孟子飞……这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如何才能招揽进来……”
      东子挠挠头,憨笑道,“大哥,你要招这小哥进武馆?只怕他吃不得这份苦啊。”

      刘小刀摇头一笑,“进武馆?他却不是做武师的材料,为兄另有一番事业,想请他做个帮手,不过到底怎么个请法,倒要细细琢磨才好。”
      东子犹自迷惑不解,刘小刀便不再多言,自去苦思冥想了。

      孟子飞急急赶回大道上,四下一望,仍不见吴歆的踪影。不仅如此,连方才栓在路边的马儿也没了去向。他没了办法,心想大约吴歆寻不着自己,先行赶回去了,只得沿着大道往回走去。

      才行过两里地,忽听得前方一声马嘶,紧接着便是一阵叫嚷,还夹着几声呼痛和求饶。孟子飞赶过去一瞧,便见吴歆一脸阴沉地立于路中,他那匹枣红色的骏马旁边,正是自己适才骑的白马。而吴歆脚边,横七竖八地倒着好些人,一个个鼻青脸肿,都在“嗳哟嗳哟”地叫唤。仔细一瞧,竟正是适才驱赶难民的那队兵士。

      见这情形,孟子飞自然明白大约是这些家伙顺手牵走了自己的马,没料想碰到正主了,这下可着实挨了一顿狠揍。他忙迎上去,笑道,“这可算是物归原主了。”
      吴歆正忧心这小家伙去了哪里,忽见他回来,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没好气道,“可算舍得回来了?莫不是被林子里的妖怪勾走了?”

      孟子飞自觉理亏,也不像以往那般斗嘴,只讷讷道,“哪有甚么妖怪,不过是遇到一群豺狼欺负人,去帮一把罢了。”
      这般乖觉的模样倒甚是少见,吴歆哪里还气得起来,忍不住便摇摇头笑了,“甚么豺狼,这林子我熟悉得紧,又不是猎场,哪有那般凶兽。”

      孟子飞指指地上躺着的那些人,笑道,“可不就在这里,只不过再凶再狠的野兽,遇到吴大哥,也成了丧家之犬。” 说着,便将刚刚那般情形粗略讲了一遍。
      吴歆听罢,不由冷哼一声,“如此看来,适才出手还是太轻,应当狠狠教训一顿,也替那些难民出口气!”
      他走到那些兵士中间,一个一个瞧过去,直瞧得那些人心惊胆战,方才勾起嘴角,“爷不难为你们,这偷马之责,爷也不再追究,你们每人留下一只胳臂罢。”

      赵一敬抖若筛糠,有心想呵斥两句壮壮声势,对上吴歆一双冷冰冰的眼,便觉得嗓子眼里似被大石堵住了,甚么话也说不出来。若说他对刘小刀只是提防警惕,不敢与之为敌,那对吴歆便是不由自主的畏惧了——这人通身的气势太强,显然是做惯杀伐决断的主,京城之中藏龙卧虎,也不知这人甚么来头,只怕自己这小小的佐领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心里暗暗叫苦,身边那些兵士早已大骇,纷纷求饶起来。

      他们只管扯着嗓子嚎,吴歆却也不理论,自地上随手拾起一柄钢刀,轻轻摩挲了几下,摇头一叹,“刀是好刀,可惜握在了恶人手里,便成了为非作歹的帮凶。”
      言罢,众人只见刀锋一闪,赵一敬还未看清动作,便觉头顶一凉,自个儿的红缨帽已被削去一半,连着一片头皮,骨碌骨碌滚落在地。他吓得哀嚎一声,身子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就听吴歆冷冷喝道,“如今暂且记下你的脑袋,若再敢来此处逞凶,掉的便不只是这帽子了!”

      直待那两人翻身上马,径自去了许久,赵一敬才倒吸一口冷气,颤巍巍地被手下扶起来,只觉得浑身已被冷汗湿透。
      “佐领,这人到底甚么来头,口气这样大,敢公然与朝廷作对?”他身边一个小兵忍不住问了一句。
      赵一敬摇摇头,嘶声道,“管他是谁,打不过老子就得认栽。奶奶的,今儿也不知走了甚么霉运,接连碰上好几个衰星,晦气!”

      那小兵也啐了一口,“可不是!回去说不得要再暗暗查访那人踪迹底细,想个法子出了这口恶气才是。只不过那些叫花子还是没赶走,丰世子该不高兴了罢。”
      赵一敬拍拍身上的灰,闻言更是唉声叹气,“那也是个惹不得的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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