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宰说她热爱生命》旧梦一酿

41、幕间·一虎之见（上）

　　中岛敦正在观察人类。
　　说是观察人类，这样的表述其实并不精确。事实上，他也只是在观察身边的长辈和朋友罢了。
　　至于为什么突然开始观察……起因是创作行为的不顺利。
　　不同于他的小伙伴芥川龙之介，中岛敦之前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将来自己要做什么，对他来说，只要活着，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了。不过既然同伴用这个行为争宠（bushi）成功，那么作为竞争对手，怎么能够让别人（小老虎：尤其是龙之介！）专美于前！
　　要知道，虽然小老虎因为自身的异能力颇受隐性猫控的领养人的偏爱，能够获得比小伙伴更多一些的摸摸头，但那可是社长的夸奖啊！
　　那可是既是孩子们喜欢的领养人，又是出版社的一社之长的森小姐，她本身还有着杂志月刊的台柱“太宰老师”的马甲。森小姐性格和善好说话，每周都会和楼上侦探社的与谢野小姐一起去贫民窟义诊，除了喜欢翘班这个缺点，她其实是非常受社员们尊敬的。
　　而且不止如此，连出版社真正的顶梁柱陀思小姐也紧随森小姐的步伐，在隔天的团建聚餐时当场点名表扬，还奖励了芥川喜欢的一盒高档茶叶和一箱精品零食。
　　那几天芥川龙之介可真是春风得意啊，全社所有成员，包括所有的异能力者和普通人员工们，大家全都知道他出息了。不只是中岛敦，小银、露西还有久作也都羡慕坏了。
　　不过小银和露西都只是羡慕，她们努力的目的不是成为作家，羡慕完也就结束了。久作倒是嚷嚷着等他再长大一点以后一定会写出比芥川龙之介更棒的文章……但他还很小呢，还要很久才能长大。
　　但是中岛敦不同，他一直以来都没有确立什么明确的目标，平时也一直都是随大流一样跟着小伙伴们行动，和大家做出一样的决定。在同龄人们都开始有各自不同的规划的现在，没有目标的他就开始迷茫了。
　　在芥川龙之介的稿件被录用之前，他其实并不担心长大后工作的问题，因为不管是留在出版社打工，又或者去武装侦探社甚至一楼的咖啡厅求职，以他的能力想来都不是问题。
　　然而芥川龙之介得到了夸奖。
　　中岛敦敏锐地察觉到了领养人对于他们的未来其实是有着隐晦的期待的，她们显然是乐于看到他们投身文学的。
　　中岛敦并不介意自己未来会做什么工作，他只是非常清楚一点——他也想要被那样夸奖，他很愿意回应她们的期待。
　　于是，虽然对于自己的能力不太有信心，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始尝试。
　　他首先找上了小伙伴芥川龙之介寻求建议，这个时候的芥川龙之介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少见的没有说出刺人的话语，反而是在确认了中岛敦的确是想认真尝试走这条路后给出了不少自己的经验和些许中肯的建议，临了还开了一张书单给他。他后来也按照书单去查阅了那些书籍，的确让他学到了不少。
　　这之后，织田先生找过来和他谈了谈，还拿自己做榜样劝告他不要光想不做，不然作家的梦想永远只是嘴上说说的泡沫幻影。中岛敦不得不承认，这个榜样案例真是绝了，让人无话可说，于是他的时间表上就添上了练笔这一条。
　　值得高兴的是，在这次谈话之后，织田先生也总算开始了属于他的创作生涯，想来不久后大家就要叫织田先生一句“织田老师”了。
　　按照织田先生的建议，中岛敦开始练笔，然而突兀闯入这片全新领域的他对此不知所措，虽然拿起了笔和纸，却不知道自己要写些什么，满脸的无所适从，满手的无从落笔。好在他的身边有很多作家，想要寻求这方面的帮助总是很方便的。
　　他的第一选择当然是大老板和二老板这两位女士，然而先不提大老板日常的神出鬼没，自从港口区域和贫民窟那一片重新恢复平静，大老板就突然提出要请长假回老家探亲，目前并不在横滨这个城市。至于二老板，虽然本来就负担了出版社属于社长的大部分工作，大老板的离开还是让这份负担更重了几分。即使陀思小姐并没有增加任何多余的加班行为，中岛敦还是没好意思去打扰整天窝在办公室的她。
　　排除了这两位，剩下的选择就不多了。老资格的作家，除了她们两位就是楼上武装侦探社的三位兼职作家，以及出版社里的坂口先生了。兰波先生是诗人，目前没打算探索这个领域的中岛敦选择略过这个选项。
　　然而武装侦探社的那三位也不是什么好选择，虽然不是一家的，但是两个组织经常有各式各样的联谊，作为相处良好的邻居，中岛敦还是非常熟悉侦探社的情况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是天赋挂的，没什么可问的大概也问不出什么来；与谢野小姐也许有答案，她大概也愿意为他解答疑惑，然而问题是医疗室加上大砍刀的组合实在是太吓人了，没必要的话他并不是很想成为挑战禁地的勇者；福泽社长是个好人，福泽社长乐于教导后辈，但是他真的好严肃啊，还很不招猫的喜欢——之所以会提起这一点，也许真的是因为老虎也属于猫科动物吧，即使中岛敦很清楚的知道福泽先生是个大好人，他也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
　　于是可靠的唯一的求助对象是谁也就显而易见了。
　　中岛敦最后是在出版社内部的图书室找到的忙碌的坂口先生，关于为什么坂口先生总是很忙这一点，也是出版社内部一大不解之谜——明明看明面上的工作安排，就算再加上老板派下来的额外工作，也不该忙到这种程度才对。
　　这里顺便提一下，出版社目前总共有七大不解之谜，括弧又名出版社七大不可思议括弧完。至于具体的内容，分别是“大老板又叒消失了她现在在哪里”、“二老板的异能力效果到底是什么”、“五楼禁止通行的诊所接待的神秘客人来自何处”、“坂口先生为什么总是在忙”、“兰波老师的儿子为什么和经常拜访的不受欢迎的客人长得那么像”、“织田先生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吃完能够将食客送进医院的辣咖喱的”、以及“总是突然出现的给大老板和二老板寄炸弹的狂热粉丝为何层出不穷抓之不尽”。
　　其它几条姑且不谈，最后那一条在一开始可是给出版社造成了不小的惊吓和困扰，好在负责处理的警察和侦探们都非常靠谱，能够及时让那些危险分子落网——虽然隔三差五就会有新的狂热粉丝冒头，然而经历地多了也就习惯了，大家现在已经不会被区区炸弹吓到了！
　　忙碌的坂口先生真的很忙，然而有着浅淡黑眼圈的他最后还是很好心地抽出时间给了中岛敦一个好主意，那就是让中岛敦多多观察周围的人事物，将所见所闻当做写作的素材。
　　对此，中岛敦感觉很是信服，要知道到处他可是看着坂口先生从一个普通社员走向作家之路的。整个出版社的几位元老员工里，除了两位老板，一开始就只有织田作之助是明确表明了有写小说的意愿的，为此森小姐还特地让坂口先生记得帮忙催织田先生写稿。然而现实就是，被催了一年多稿子的织田先生直到不久前才总算开始动笔，负责催别人稿的坂口先生反倒已经作为作家出道满一周年了。
　　因此，在听说这个所谓的“观察法”就是坂口先生最初使用的取材手段后，中岛敦没有多想，直接就打算效仿一下他同样很尊敬的坂口老师。
　　于是，中岛敦开始观察人类，首先观察的目标自然就是身边的长辈和朋友们。
　　出于对提供帮助的坂口老师的尊敬，他首先观察了坂口先生的忙碌日常——虽然这导致了更多的迷惑。他观察了三天，借着猫科动物善于隐匿的本能，因为业余所以和被观察人保持了相当大的距离，他相当幸运地完全没有被发现。
　　为什么坂口先生在接过据说是二老板给的新社员入职表之后突然就开始变脸？为什么明明没有见面也没有通话，坂口先生突然就说有任务要出差？不过既然陀思小姐没说什么，那就应该的确是有出差任务吧。而且既然世界上有这么多神奇的异能力，也许陀思小姐就是用异能力派下的任务？中岛敦这么想着，觉得自己大概也许可能在无意间窥见了出版社的不解之谜“坂口先生为什么总是在忙”的真相——因为坂口先生接到了很多悄无声息的秘密任务啊！
　　在这件事上的的确确很无辜的费尼娅打了个喷嚏，为多面间谍的部下背上了一口沉重的锅。
　　第一次的观察活动获得了极大的成功，由于坂口安吾表现出来的很多堪称“人类迷惑行为”的举动，中岛敦理解了什么叫做创作者的脑洞大开。这让小老虎的信心大大增加，感觉自己真的有了所谓的灵感的他很快锁定了下一个观察的目标。
　　那当然就是坂口先生的好朋友织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