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照明月归》芦叶满洲

2、书看的多而已

　　第二章书看的多而已

　　话说过了两旬，那孙姓的茶棚老板正坐在桌边，百无聊奈的哼着小曲，却见一个着了蓝色衣裙的小姑娘走进来，只十五六岁。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当日朝自己问路要去问幽山的小姑娘。
　　老板立即热情的站起来打招呼，“哟，姑娘回来了，要不要来碗茶歇歇脚？”
　　说话间却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娇滴滴的一孩子，孤身一人往深山野岭一待几日，倒没有丝毫狼狈疲倦之态，衣装整洁，尘土都沾染的不多，也是一件奇事。
　　笙笙此刻却是看着有些不开心，前一刻嘴里似还在嘀咕什么。老板一出声，瞥了他一眼，朝他笑了笑，“也好，劳烦上壶茶来，我且在此先坐坐。”
　　笙笙自顾自喝茶的间隙，老板一直偷偷打量她，只越看越觉得她奇怪。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老板却见又一个人到了茶棚，须发皆白，但并不显得格外苍老，穿着一身浅灰的葛裳，一手负在身后，看起来颇有威严。
　　正欲打招呼，一边的笙笙放下茶杯，脆生生的唤道：“昀老。”
　　伽耶昀朝她点点头，“休息好了便赶路吧。”说着放下一粒碎银子在桌上，不急不慢的朝前走了。
　　笙笙笑着与老板辞行，脚步欢快的追了上去。
　　笙笙一路走一路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脸上笑容灿烂，一派的没心没肺天真浪漫。伽耶昀望了她几眼，张嘴欲言，但视线在她腰间那把匕首上划过，终是没有出声。
　　两人默不作声的赶了一天路，这才进了一个小镇。
　　笙笙欢呼一声：“啃了几天馒头，可算能吃顿好的了！昀老，快点快点！”话音未落间已是一阵风一般窜入一家酒楼。
　　一口气叫了一大桌菜，等伽耶昀走上二楼包间时，笙笙已经捧着个白瓷杯子在看窗外的风景。晋远地处西荒，这镇子远算不上繁华，笙笙却看得津津有味。
　　待伽耶昀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笙笙这才转过身来感叹一声，“真好啊！”
　　这话没头没脑，伽耶昀也没问她个究竟。
　　这酒楼的菜上得很快，笙笙点的菜很多，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倒是没有大鱼大肉，都是些清淡爽口的，素菜占了大半。
　　饭吃到一半，下面街道上响起一片马蹄声，伴随着街边小商贩的惊呼。
　　埋头苦吃的笙笙抬头向下看去，正好看到一队十余人的官兵从酒楼下方飞驰而去。
　　领头一人面容刚毅，眼角狭长，目光里透着狠戾。笙笙脸上露出一丝惊疑，“他怎么会在这里？”随即释然的点点头，“是了，晋远地处垔州，算算时间，是该来了。”
　　伽耶昀同样将那些人看在眼里，听笙笙这么说，不由开口问道：“你认识这些人？”
　　笙笙已经收回目光，夹了一筷子蛋炒秋葵到嘴里，“见过，我们一会吃完饭赶紧跟过去，他指定是要去杀人的。”
　　既然要赶紧跟过去，为什么还要不紧不慢的把饭吃完？
　　伽耶昀忍了忍，换了个问题，“他们要杀谁？”
　　笙笙头也不抬吃得正欢，抽了个空才回答，“皇四子，封垔。”
　　伽耶昀放下筷子，再没了胃口。
　　伽耶族虽避世百年，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在穹宁，皇子生来享有封地食邑，等及冠开府封王时，方可前往封地。但这皇四子却几乎是自小养在封地，且这封地还是西北蛮荒不毛之地，甚至当年圣上赐名时，也只是随意的将封地指给他做了名字。
　　垔州，垔王，封垔。
　　与他相关的一切，都透着一股悲凉。
　　“笙笙，”伽耶昀严肃起来，“我们有要事在身，最好是不要去做一些无关之事。但若真要救人，你也认真一些，咱们及时赶上去才行。”
　　笙笙喝了口水，将口里的饭菜咽下去，“别急，昀老，封垔哪那么容易死，你太小看他了。”说着又挖了一碗山菌汤，深吸一口气，赞叹道：“真香！”伽耶昀顿时无言以对。
　　待半个时辰后，笙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秀气的打了个嗝，喊道：“小二哥，给我把剩下的菜打包。”
　　伽耶昀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而后嘴中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啸，一只栗褐色的花麻雀扑棱着翅膀落在窗棂上。
　　笙笙回头正看见它朝伽耶昀叽叽喳喳，不由惊奇道：“这就是你们伽耶族的通音秘技？这小麻雀说话你都听得懂？”
　　伽耶昀招招手，让那小麻雀飞到自己手上，没有回答她的话，“它看到刚才那队人马的去向了，一会给我们指路。”
　　笙笙点头，仍觉得惊奇，拿手去戳它，小麻雀扑棱了下翅膀站稳了，也不跑。
　　店小二这时拿了油纸包送上来，笙笙这才罢手，去和小二一起，把吃剩的菜全打了包。
　　跟着小麻雀指的方向，笙笙两人远远看到一处乱石滩，风化的巨石林立，石缝中偶尔可看到几株枯黄的草叶。
　　石滩里，不时有金属的碰撞声传出。
　　“已经打起来了。”笙笙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朝伽耶昀肯定的说道。回头看了一眼伽耶昀，见他似乎又要叹气，老气横秋的拍拍他肩膀，“昀老您别老是叹气了，我知道你是觉得我不靠谱是吧？你要对我有信心啊，我可是要拯救世界的。”
　　伽耶昀忍了忍，道：“那我们现在要过去帮忙吗？”
　　笙笙盯着前方，摆摆手道：“封垔在垔州的王府建在归云城，看他们行走的路线，虽然绕了很远，但肯定去的是归云城。所以说封垔此刻，或者至少在他们的情报中，是还在归云城的。此时在晋远就打起来，只能说明封垔早就得了消息，甚至连他们行进的路线都很清楚，于是在这种偏远的地方伏击。”
　　说话的间隙，石滩那边声音已经小了下来，笙笙继续道：“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封垔一看就准备的很充分。不过他也真是厉害啊！皇帝明令禁止他养兵，他手下竟然还有这么多可用之人。不过先皇后是姚氏嫡女，封垔可是等于继承了天下清流一派的势力，再加上他也算皇帝唯一的嫡子了，维护他的人必然远胜于要他命的人。”
　　这番话倒是叫伽耶昀对笙笙另眼相看起来，一直以为她年纪小，少不更事，没想到连朝局都能看的这么清楚。
　　看着伽耶昀的眼神，笙笙有些得意的道：“不用觉得我厉害，就是书看的多而已。”
　　伽耶昀也不和她计较，只又问道：“你既知道无事，还特意跑过来干嘛？”
　　笙笙说，“哦，我们看到的那个领头的是皇城禁军左骑都尉宋梁，这人可厉害呢，而且书上有说，天和二十六年，封垔被他重伤于封地，就是今年啊，我不看看怎么放心。”
　　伽耶昀一时无言，“你看的究竟是什么书？”
　　笙笙拍拍裙角的尘土，漫不经心的说，“三生卷宗啊。”
　　伽耶昀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石林里，宋梁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脖子上架着一把长剑，嘴里塞着一团白布，一群穿着黑衣的蒙面人围在他身前。
　　“穿着甲胄，如此明目张胆，真当我们王爷任人宰割了！”看着一地断了气的官兵，一个黑衣人恨恨开口。
　　另一个黑衣人显然也很气愤，“哼！简直欺人太甚，这是故意做给天下人看吗？真是君不君，父不父！”
　　“行了，”拿剑架着宋梁的黑衣人打断他们，“先把他带过去，让王爷审审，听候发落吧。”
　　几人带着宋梁离开，剩下的黑衣人迅速的将一地的尸体拖走，抹去了打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