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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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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禾靠在李毅怀里,面色惨白,失神的眼眸半阖着,他浑身都难受,小腹更是一直胀胀的痛的厉害,他无力的瘫在李毅身上,张嘴不停的微微喘息。
李毅一脸冷肃,低沉的问把脉的慕容复道:“如何?”
慕容复沉吟着说道:“娘娘怕是要早产了。”
安禾听到说早产,像是受惊一样,茫然的神情马上变的紧张,紧抓着李毅的手用力道:“不,不要让孩子早产。”
李毅忙柔声安抚道:“别怕,不会早产的。”抚着安禾逐渐安静,才又问慕容复道:“有办法能保住孩子不早产么?”
慕容复道:“有是有,不过对母体伤害颇大,臣怕娘娘撑不住。”
安禾立即接口道:“我没事的,保住孩子,别让他早产。”安禾自己就是早产儿,深知早产的孩子存活不易,即使侥幸活了,也一生身子孱弱,他可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将来要遭受那些苦楚。
李毅眼神幽暗,面无表情,问道:“早产的话孩子成活机会有几成?”
安禾急道:“李毅,你说什么?我不许孩子早产,我不…,啊…”话没说完,安禾就痛的身子往后一仰,浑身僵直,大口大口的喘息。
李毅忙给他顺气,安慰说道:“你别担心,我就只是问问,不会让孩子早产的。”他再不敢当着安禾的面讨论孩子生产问题。只是一味的安抚安禾,想让他能尽快睡着。
从在院里散步痛的瘫倒,慕容复花了两个多时辰针灸灌药,才把安禾□□的血止住。腹痛更是一直持续不退,冷汗都湿了几身衣衫,到现在没有减轻的迹象。安禾虽然早就疲惫不堪,但一波一波的疼痛,绵绵不绝,虽然都深夜了,可这种情况让他如何能安眠。李毅只好一直陪着,不停的抚慰,心里却急着想去和慕容复讨论安禾是否生产问题,又想了解外面下药的事查的怎么样。
李毅今日因为要在晚宴上露个脸,回来便比昨日晚了。一进门就听闻安禾动了胎气,慕容复正在里面施针安胎。他深恨自己没有早点回来,趁着在门外等的当口,细问了暗香他们当时的情况。当听说刘太医说此次事件可能是人为的药物使然,他更是觉得晴天霹雳。谁,谁胆大包天,竟然敢害齐国的皇后皇子。他马上下令连夜彻查。
再看安禾痛苦虚弱的样子,眼里更是怒意滔天,恨不能马上就杀人。听慕容复说到安禾要早产,否则母体要受苦时,他虽然也心痛孩子,但还是立刻就决定了要以安禾的身体为重。奈何安禾死撑着,逼他以安禾自己的生死发誓,一定保证孩子平安。
安禾一定要坚持以孩子为重。他对这个孩子,先是有些恐惧茫然,到后来慢慢接受,一直的感觉都很平淡,一直都觉得是李毅强加给他的麻烦。但此时听说他要有危险了,才真正的感到,他是他的孩子,血脉相连的骨肉,他不能让他有任何的闪失。
安禾毫不犹豫的喝下了一碗碗的安胎药,尽量的多咽下一口食物,只要说是对孩子有利,他都勉力而为,他只想着,一定要保全孩子。
腹痛一直持续了十多天,到后来安禾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瘦的肋骨根根可数,臃肿的肚子越发的触目惊心,浑身没一个地方不叫嚣着难受,但他坚持的熬着,死不让孩子过早的出来。
李毅自己天天陪着,又禁了旁人前来探望,安禾身边只留以前常服侍的几个人,药,食物等都不再经旁人的手,很多事情李毅都尽量亲历亲为。
李毅伸手探探浴盆里的水,温度恰好,从床上抱起安禾,小心的放入水中。这几天发现,慕容复配的药浴,再加上一套按摩手法,可以缓解安禾浑身的不适,沐浴后能让他安神松快安睡片刻。李毅便一天中不厌其烦的帮安禾泡好几次药浴,以期他能好受一些。
按摩药浴了大半个时辰,安禾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李毅轻柔的帮他擦干,换上干爽的衣袍。身上少有的舒爽,让安禾双眸恍如梦竟般的迷离。对上李毅欣慰的眼睛,安禾大眼一睁,怔忡的看了他一会儿。细声说道:“上来。”
李毅不解道:“什么?”
安禾拍拍里面的床榻,说道:“上来陪我躺一会儿。”
李毅欣然的爬上床,躺下轻轻的把安禾搂进怀里,轻柔的帮他揉捏腰腹,说道:“你安心睡一会儿。”
安禾把手搭在李毅手上,说道:“这会儿不用,你也睡一会儿,眼睛又像兔子了。”
李毅欣喜不已,说道:“有任何难事我都想和公主一起分担,只恨这痛不是痛在我身上。”话音才落,鼾声就起。李毅这些天,除了处理些紧要的政事,其他时间都陪伴安禾,几乎没有合过眼。
安禾嘀咕道:“油嘴滑舌。”见他真的累狠了,再不说话,倦意漫上来,自己也随着李毅的呼吸节奏,慢慢的昏昏睡去。
疏影暗香见他们都睡的安逸,一起松了口气。她们两人这些天都提着心,即为安禾的身体担忧,又对安禾这样内疚不已。疏影后悔只顾自己去玩乐,竟丢下身怀六甲的小主子,让他遭了这么大的罪。暗香更是难过,自己跟在小主子身边,却疏忽大意,害小主子差点早产。
两人坐在暖阁外面,一时各怀心事,沉默了一会儿,暗香道:“你觉得真的是二皇子害我们小主子的?”
疏影沉默良久,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皇上查问的结果都指向他。慕容先生说,小主子是中了都姑族人的苦莲香的毒,苦莲香闻上去很像莲花香,香气清清淡淡的,有隐隐的苦味。这个香味对普通人没什么影响,还有提神的作用,但是对怀孕之人却有堕胎的危险。慕容先生还说,还好小主子怀孕已经八个月了,要是前三个月,孩子早就不保了。据他推断,二皇子可能是全身都染了这个香来,最有可能是染在衣袍上,要不小主子不会发作的这么严重,幸好小主子与二皇子一下午都是坐在外面的回廊上,风把部分香味吹散了,要是一直都呆在寝殿内,香味弥久不散,小主子闻那么久,孩子也早就不保了。”
屋内又安静了许久,暗香小声道:“我总觉得不是二皇子。照你说的,那个香我听都没听说过,二皇子才是十三岁的孩子,又一直生活在宫里,他上哪去弄那个苦莲香,他肯定是被人陷害的,害我们小主子的一定另有其人。”
疏影道:“这个谁都能想到,可是二皇子死不开口,连否认都不否认,皇上能怎么办?只好把他关到内庭监狱。”
暗香道:“那皇上会怎么处置他,会不会真杀了他?”
疏影道:“我也不知道,皇上这次真是气疯了,谋害母后皇弟,齐国以孝治天下,说不定死都还是轻的。”
暗香瞪圆了眼睛,疏影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又心软,想告诉小主子了,小主子自己三灾八难的,少拿旁的事去扰了他。”
暗香道:“你自己呢?你不也很替二皇子担忧,要是二皇子真是被冤枉的,照如今这个样子,除了小主子还有谁能救他。要是小主子以后知道了,肯定会责怪我们没告诉他的。反正说与小主子知道后,该怎么样都由小主子决定。”
疏影道:“你…,要说你自己说。不过就皇上呆在小主子身边的时间来看,谅你也没有机会说。”
暗香道:“你要是肯帮忙,怎会没机会。”
疏影“哼”了一声,转身进寝殿去看李毅安禾醒了没。
牢房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霉馊味充斥鼻间。蟑螂老鼠苍蝇成群结队,旁若无人。
李珏已经关在这十几天了,慢慢的失了时间概念,自己也不知道被关多久了,身上又痒又腻的难受,他毕竟是个孩子,心里更是惶恐难安。
一听说安禾母后要早产的事后,他马上就想起了那天的事。从没在他面前说安禾母后好话的皇奶奶,那天却劝说他去看望安禾母后,他临去前,一个小宫女把茶翻在了他的身上。行云姨拉着他去换了衣服,他虽觉得那不是他平常穿的衣服,但衣服上淡淡的莲花香正是他一直在用衣服熏香。母后去后,行云姨经常给他做新衣服,他以为那又是其中的一件,根本就没在意。事发后在联想,才觉得事事都不寻常,特别是后来那衣服怎么都找不着了,更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但事关行云姨和皇奶奶,他怎么能把事情说出去。但是,在这黑暗的小屋子里,他真的很害怕。李珏轻轻的喊了声“母后。”四周静悄悄的,那叫唤声倏的一下就没入了黑暗,无影无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锁链啷当的声音传来,李珏惊的一跳,瑟瑟地坐了起来。一束白光从门口照了进来,李珏顿时睁不开眼。门口一个声音说道:“二皇子殿下,皇后娘娘传见您,您就请跟奴才走一趟吧。”
进了双榕殿,李珏还脚步踉跄,浑身发抖。安禾见他站在门口,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畏缩颤抖,眼神即戒备又恐惧,哪有一点他小时候活泼调皮的样子,鼻头酸酸难过,他勉力挣脱了李毅的扶持坐了起来,微喘了一会儿,叫了声“小珏。”
这一声浅淡忧伤的熟悉呼唤,立刻唤开了李珏汇聚许久的委屈之门,汹涌的酸涩涌上心头,眼泪汩汩的流出,扑到床边哽咽道:“安禾姐姐,我…,我没有害你,我从没想要害你,不是我,不是我…”
安禾的眼睛也很快濡湿,说道:“我知道,小珏怎么会害我,没事了,快起来吧,地上还凉着。”想去扶却浑身无力,坐着都勉强,只好看了眼身边的李毅。
李毅眼角也有些涩意,他先伸手扶住安禾摇摇欲坠的身子,让他在自己身上靠着。这事再追究也没了意义,反正自己已经心中有数,便说道:“你起来吧,去洗洗换身衣裳。你与璜儿如今大了,也该独立了,从今日起,你们两个都搬去毓秀宫。你今后的功课都加倍,每日面壁一个时辰思过。今日事后,从此可要潜心向学,修身养性,遵礼守节,孝顺尊长,要再有错处,决不轻饶。四喜,你去传旨安排。”
李珏呐呐的应了,偷偷举目瞥见安禾脸色惨白神情憔悴,又痛哭失声,呜咽叫了声:“母后…”就哽在那了,只是一个劲的呜呜咽咽的哭。
安禾心里也极难受,想起他以前多无忧欢快,想起他绷着小脸严肃的说安禾姐姐你作我王妃吧,眼泪止不住的顺着两颊落下来。
李毅慌忙给他抚胸顺气,柔声的抚慰他:“安禾,安禾…”
安禾平静了一下,嘴角弯了个弧度,说道:“我不怪小珏,快别哭了,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还没出生的小弟弟也要笑话你了。去吧,去洗洗,让暗香姐姐给你做些好吃的。”
李毅瞪了李珏一眼,道:“还不赶紧下去。”
望着李珏的背影转过了门框走了,李毅低头贴着安禾的脸,一手轻轻的在安禾小腹上摩挲,低语道:“公主真不怪珏儿?公主这般宽宏大量,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心结,不再怪孩子他爹。”
安禾默默地望着门口,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