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季》Melom

3、老板儿泡碗面

　　到了课间也还是没有人自觉地去教师办公室报道，冯曦月只好亲自把人揪去，还多叫走了一个潘政。
　　教室办公室人才济济，给五个老师准备的不到十平米的空间，被十来个学生占得热热闹闹。裴重苍喻净潘政毫不羞涩地加入了这个庞大的挨批队伍。
　　三个“彪形大汉”围站在女老师桌前，桌上一点光都漏不过来。要不是头顶有灯，整个办公室看起来跟大型作案现场似的。
　　“喻净、裴重苍，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又不交作业！你们是不是以为只要一直不交作业，我就不会再叫你们交作业了？”
　　被点到的人两脸冷漠，既不低头，也没有悔过的神色。
　　“尤其是你，喻净，今天连课都不来上，假也不请，你们班主任知道吗？”
　　喻净答昨晚睡得太晚，早上就没起来。
　　“睡得太晚？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了，总不会是在写作业吧！”
　　喻净没答话，杜欢欢把矛头又转向裴重苍，“自从我高一教你以来，你就没交过几次作业，难道每次都要叫家长你才肯交吗？你不觉得让你父母成天往学校跑是很丢脸的一件事吗？”
　　裴重苍一言不发，不管对方说什么都不答话。
　　杜欢欢看到他都头疼，记忆中好像从来没听到过这个学生说话，有时候看到他和朋友在一起，也没个张嘴的时候。可他看起来也不自闭啊，难道是高傲吗？可他又不像喻净家有钱有势，明明家境普通、学习稀烂，按理说也没什么高傲的资本啊。
　　杜欢欢在这一刻好好打量了一下他，暗自思忖，难道是因为自诩长得帅，所以才这样？这三个人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帅为所欲为，她最烦他们几个了！
　　潘政在一边等得都要睡着了，还没说到他，到底有他什么事啊？
　　“还有你，潘政，一片空白交上来干什么？让我替你写？”
　　潘政一脸无辜，“可这不是您叫交上来的吗？”
　　喻净看了眼潘政，憋住了笑意，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杜欢欢愤怒地把他的空册子往地上一扔，“你交了个屁！给我拿回去写了再交上来！滚滚滚！”潘政无奈地捡了册子就往外走。
　　三人回到教室，潘政把册子扔给黎桦，说：“五十，该写的都写上，晚自习之前我要交。”
　　黎桦精准接住，笑眯眯地应了。然后打趣裴重苍：“又被杜欢训了一顿吧，叫你抽点时间敷衍一下就不愿意。给你半价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写？”
　　裴重苍摇头：“用不着。”
　　“你真打算等他们又把你妈找来学校啊？”
　　“成绩稀烂，反正都会叫家长的，叫的次数多了，他们也就懒得叫了。”
　　黎桦竖起大拇指：“你牛。”
　　下午第一节体育课，裴重苍和黎桦提前溜出寝室，抱着篮球去了操场，就等着午睡结束其他人来了一起打。结果午睡铃响了好一阵，只来了鲁舟遥和韩烟真，四个人随便打了一会儿，一直到上课铃响，都没有其他人来。
　　黎桦捡起球，疑惑道：“咋回事，难道是我们记错课了？”
　　鲁舟遥说：“怎么可能，我们四个一起记错吗？再说了，这可是体育课，怎么可能记错！”
　　韩烟真忽然想起了什么，“我靠，该不会——”
　　鲁舟遥也一个激灵，立刻掏出手机看，“擦，改课了！”
　　黎桦和韩烟真也赶紧掏出手机，就在午睡结束后不久，班主任在班群里发了通知，下午的体育课改为自习了！
　　鲁舟遥有点虚了：“那咱赶紧回教室吧！”
　　几人收起东西往教室赶。
　　裴重苍看了眼打得脏兮兮的手，又看了眼这个偌大的空旷操场、对面安静的教学楼，叹了口气，低声说：“烦死了。”
　　四人赶到教室时，孙步正坐在讲台面前。一见到他们四个，孙步松了口气，急急地说：“赶紧回座位，老钱刚走，你们再不回来他都准备叫人去找你们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老钱就回了教室，让孙步回了自己座位。看所有人都在，没计较刚才少人的事。
　　所有人都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老钱思忖片刻，开了口。
　　“过几天就是高考的日子了，所以本周所有学生的体娱课程都改为自习课。马上这学期结束你们就是高三生了，也都收收心吧，高中生涯就要进入倒计时了，没有多少这样大家能在一起安静上自习的日子了。”
　　黎桦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跟旁边的裴重苍窃窃私语：“我看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再说了，体育课改成自习有什么好珍惜的，咱一周一共就两节体育课啊！我们不就打打篮球，又不像高一的还上音乐课，这也能影响到他们高三的？”
　　裴重苍用一双黑手翻阅着没看完的小说，看得很入神。
　　刚打完篮球出了一身汗，就进教室吹风扇，穿着大背心的黎桦哆嗦了一下，往身上套了件T恤，就着班主任喋喋不休的鸡汤，趴桌上睡了。
　　M市的夏天又湿又热，窗外大马路边的树上栖着各种虫鸟，发出各种白噪音般的鸣叫。教室的风扇呜呜转着，班主任在讲台上坐着时不时地讲话，学生们有的一边抹汗一边写字，有的摇着小扇子看书，有的没心没肺正大光明地睡着觉......
　　裴重苍再次翻开手，看着黑黑的手心。倒计时，人从一出生不就是在倒计时吗，重要的是在这段有限的时间里能做些什么，那他......能做什么呢？
　　下午的课一结束，裴重苍就挤进人潮中出了校，钻进了校外不远处的网吧里，熟练地开好机子坐下。这时候还敢顶风作案的学生不多，稀稀拉拉几个老油条都尽量分散开来，免得万一有学校老师突击直接一窝端。
　　裴重苍没有点开游戏，而是打开了某个网址。黑白紫的简单配色、极简的页面设计，正中间明晃晃一行大字“圆梦游戏世界欢迎你”，一看就是正经站子。
　　输入账号密码后，进入到个人主页面：左上角显示用户名“吾皇万岁”；右上角是“消息”和“退出”按钮；下方以表格形式列出了玩家过往参与过的每一次对战，按类型和区划分；左下角是搜索框；右下角是“排行榜”、“论坛”和“建议”按钮。
　　一登录进去，消息按钮就开始闪，鼠标一点，画面转到消息页面。
　　一条系统消息和一条玩家消息，裴重苍先点开了系统消息。
　　“亲爱的玩家，你好。感谢各位玩家的鼎力支持，本游戏已开放第二批公测，并对游戏进行了部分升级和修改，具体如下：每周开放三个积分区，每个区开两个副本；每月最后一周额外开放赏金任务副本；经验区每天开放。希望各位玩家快乐游戏、轻松游戏，如有任何疑问可给客服留言。”
　　每个积分区多开了个本，又拉了第二批公测的玩家，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要涌现一批又穷又好欺负的萌新了。
　　裴重苍关掉这条系统通知，点开了另一条玩家消息。
　　发送人是“帅你一脸血”：上周的对战数据看了没有，注意一下这个人。然后是张截图，看起来是直接从排行榜上截出来的，图上是另一名玩家的游戏数据。
　　昵称“章俨”，军事战争区，枪战副本，胜率0，人头11，助攻0。
　　裴重苍点开所有排行榜看了一遍，确认了这条截图的真实性，也发现了这人在别的排行榜根本不存在。也就是说这个叫章俨的只做过枪战副本，从人头数和助攻数来看，可能也就参与了一两次。
　　从第一次开放公测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军事战争区经过这么多次优胜劣汰的筛选，早就高低端场次分明了。如果他是第一次打军事区，不可能一来就分配到他们高端场；如果他是打了很多场才拿到11个人头，那就更不可能和他们同场。
　　难道是系统bug？
　　抛开原因不讲，如果他是一枚在高端场反复摸爬滚打的菜鸡，那他无所谓，拿谁的人头都是拿。但如果这人是只打了一场就拿了11个人头，倒是值得关注。
　　毕竟已经这么久了，什么人会忍住三个月的好奇心，现在才进游戏？
　　不可能是对这游戏不感兴趣的人，因为这游戏从拿到“入场券”，就必须在限定时间内完成激活注册等操作，否则视为自动放弃机会。
　　这人连系统默认头像都换了。
　　不过不重要，在军事战争区排行榜唯一胜率100%的“吾皇万岁”眼里，大佬和菜鸡都是一样的待遇。
　　裴重苍转眼就把这人抛到了脑后。
　　“老板儿，泡碗面！要泡椒味的，加个卤蛋。”然后打开银魂，从搅纳豆开始看起。
　　汗流如注的夏夜，原本应该安静入睡的男寝，有人正持续发出十分规律的、影响人酝酿睡觉情绪的声音。其他人忍耐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
　　尤伦：“别扇了，我睡半天都没睡着，明天还上不上课了！”
　　马恪：“我也听得睡不着......”
　　孔不违委屈道：“热啊。”他也不想一直扇扇子，本来有个小风扇的，但没电了，这学校一到晚上十点就断电，他忘了充充电宝，小风扇一会儿就没电了。
　　许富国睁着眼睛看着上铺的床板，冷静地说：“同学们，心静自然凉，只要把他当作背景音，很快就能睡着的。”
　　“放屁，那你咋还没睡着呢？”对面上铺的马恪立刻掷出质疑。
　　许富国淡定答道：“我是在复盘今天的数学题，在思考懂吗？”
　　马恪笑了一声：“我看你是在复盘那几个女生谁穿得更清凉吧。”
　　寝室里四处响起了心照不宣的笑声。尤伦赶紧叫停：“胖子你别晃了，我感觉你这床板马上就要塌下来压死我了！”
　　身材发胖动作不灵活却非要睡上铺的马恪故意使劲又摇了摇床，吓得下铺的尤伦一个鲤鱼打挺就准备逃离危床。
　　孙步这才制止道：“行了，再闹宿管要来了，快点睡。”
　　孔不违叹了口气，说：“这么热的天，也就黎桦和裴重苍这么没心没肺的能睡得这么死了。”
　　严怀颖从上铺探头往下看了眼，又往旁边看了眼，说：“没，只有黎桦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