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欢》洛无悔

52、未雨绸缪什么的

　　里外的一通折腾，公孙筱玥只能耐着性子任人摆布。
　　全程安阳公主都在一旁看着，临了临了大夫说没事，她却偏偏杏眼一瞪说公孙筱玥肯定受了惊吓。
　　大家小姐这种场面怎么能不受惊吓！
　　公主说有那肯定就是有呗，无奈那老大夫只能给公孙筱玥开了副压惊的方子，赵昕这才作罢，她微微抬手对身边的一个侍女道，“把方子收起来，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为公孙小姐煎药，公孙小姐不好你就不用回来了。”
　　“是。”
　　那丫头乖乖收了药方点头，一旁公孙筱玥这会儿又开始怀疑这琴掉下来的意外可能性……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转头，赵昕又对公孙筱玥道，“怎么说你也是因为跟我来这才受的惊吓，我留个人在身边好好照顾你几天，也算是略尽些心意，想来公孙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多谢公主。”她还能说别的嘛？公孙筱玥垂眸施礼。

　　吵吵嚷嚷的过了申时，有侍卫沿街找过来，赵昕这才带着众人离开。
　　公孙筱玥恭恭敬敬的送走公主，然后回头看看梦儿又看看公主留下的那个小丫头，莫名多出个外人来这大家小姐的范儿还要继续端着。
　　日暮十分，走在街上已经没了刚刚的肃静整齐，想来那一行人不是上山就是走了。
　　公孙筱玥皱眉想了想，她实在是也不愿意冒险上山去再凑一次热闹，谁知道那些人里还有谁。
　　想想她觉得还是在镇上先住一晚吧，而且左右还有徐虎的事儿呐。
　　走了一会儿三个人进了一家干净的客栈，梦儿将晚饭一样一样摆上桌，这才小声对公孙筱玥道，“虎子就在下面大堂里坐着，要让他上来吗？”
　　“让他上来吧，”公孙筱玥想想点头，“你带那丫头去把药煎了，我和虎子说会儿话，你们晚点再回来。”

　　“知道了小姐。”梦儿虽然是个没心眼的丫头，但该机灵的时候她也自然是机灵的。
　　将一切归置妥当，梦儿便拉着公主留下的那丫头去了后厨，等她们走远门外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时间卡的刚刚好，公孙筱玥说了声“请进”徐虎便推门了进来。
　　“吃饭了嘛？”公孙筱玥看他。
　　徐虎有些微微愣神站在门口一时忘了搭话，他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似乎他们真的已经成了多年朋友一般。
　　公孙筱玥忍不住轻笑，“关门进来坐，咱们重新认识一下。”
　　对于身边的人，或者说对于以“公孙筱玥”这个身份出现的身边人，公孙筱玥还带着几分顾虑和谨慎，但对于“三小姐”身边的人她却放松许多，特别是徐虎和梦儿，她觉得跟他们相处多少都能找到些前世做周影时的自在和随性，所以她开口招呼也完全忘了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处境。
　　徐虎略顿了片刻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只是回身将门关好然后走到桌边坐在公孙筱玥斜对面的椅子上。
　　桌上有酒有菜，公孙筱玥见他坐下，抬手倒了杯酒放在他面前略带歉意的开口道，“对不起啊，瞒了你这么久。其实……”

　　“小姐多虑了，”徐虎看着面前的那杯酒，沉声道，“我说过，无论何事，三小姐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而且……对于三小姐的身世我也没有那么多好奇。”
　　“好吧。”沉了口气，公孙筱玥慢慢也释然了，“以后你就叫我筱玥吧，想必你也知道，我是公孙策的女儿。其实我的身世也说不上有多曲折离奇，只是少时与父母长于乡野，来到这繁华之地总觉得这里不属于自己。想想终日要被关在那高墙深院里就觉得心慌的厉害。”
　　她娓娓将这几年的心路说出来，似乎到也没什么不能与人说的，“后来得了出门的机会便想着逛街花钱也算是个乐子，可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有多少钱，我又是个贪心的，”公孙筱玥明眸中带着几分笑意道，“于是就想着不如自己找点什么可以挣钱的事做做，于是乎，京城便莫名就多出一个爱财的‘三小姐’。”
　　“嗯。”徐虎听着，也不插话。
　　公孙筱玥无奈的看他，这人还真是无趣的很，“那天救你真的挺意外，原本，那天我和梦儿是去码头想买两尾新鲜活鱼回家炖豆腐，没想到却在那儿遇见你。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说完她这才又追着说了一句，“对了！那丫头本名叫梦儿，也不是想故意编出来骗你，只是觉得既然这样隐瞒身份就总要做的周全些，这是我的主意不关那丫头的事。”
　　“嗯。”徐虎依旧点头，脸上也看不出是不是生气。

　　公孙筱玥有点尴尬，这样态度让她怎么继续，半晌，她才讪讪的笑着换了话头，“那个，刚才……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在我恐怕怎么也是个‘重伤’，这下好了，咱们应该也算是扯平了，这下之前的事你也不用终日都放在心里耿耿于怀了。”
　　“那琴……”听公孙筱玥说起白天的事，徐虎这才微微皱眉道，“刚才的事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我总觉得那琴落的有些古怪，好像……”
　　“你看见什么了？”公孙筱玥问。
　　“没有。”徐虎摇头，“其实……”他想了想这才接着道，“之前夕……之前梦儿说来这里等你们我便提前告了假。我昨晚便在镇上。今天一早有人扫街通传我看见好几个禁卫军的同僚，就想着今日恐怕纷乱，本想告诉你们晚些时候再来可已经迟了。你们在镇上出现时我便看见梦儿，只是后来你们遇见公主我便没有现身，我一路跟你们到琴阁，本来也没多想，只是未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原来被救还真不是巧合，公孙筱玥应了一声，“所以，其实，你在镇子上看见我们的时候就猜到我们的身份了，是吧。”
　　“嗯。”徐虎点头，“想到个大概，不过还不确定。后来小姐开口道谢，便肯定了。”
　　“我只说了两个字。”公孙筱玥吃惊。
　　“够了。”徐虎道。
　　“好吧。”公孙筱玥认了，“所以，你知道今天究竟是谁来了？应该不止安阳公主她们吧。”
　　“今日圣上陪太后驾临清沅庵，公主她们只是随行而已。”
　　“皇上和太后来了？”公孙筱玥皱眉，她还真是会挑日子。

　　“嗯。”徐虎点头，“他们今晚都在山上住，恐怕要明天才能回宫。”
　　“好吧。”公孙筱玥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不说他们了，说说咱们。这次找你，一来本是想跟你坦白身份，”她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说到底她的身份不是她说是人家自己识破的，“还有就是，想来告诉你，我要在城里开家酒楼。”
　　“小姐真的打算经商？”徐虎多少有些意外，“虽说自唐后也有女子行走于市井，但始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想要经商绝非易事，小姐可是真的想明白了？”
　　“嗯。”公孙筱玥十分认真，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她也知道难，可怎么架得住她娘已经开始催婚了，再接下来估计就要变成“逼婚”了，她不早一点未雨绸缪怎么办。
　　“你说的我也细细想过，所以，”公孙筱玥笑眯眯的盯着徐虎道，“名义上，和平日里的一些打点来往就都要拜托你了。”

　　“小姐的意思是？”
　　徐虎没怎么听明白，公孙筱玥也不绕弯子直接道，“酒楼嘛，对外就算是你的。”
　　“这怎么可以！”徐虎终于是露出一个生动的神情来，他看向公孙筱玥道，“无论小姐有何吩咐我自当尽力而为，可是小姐这样安排恐怕多有不妥，我……”
　　“你还能‘黑’了我不成，”公孙筱玥笑咪咪的开口问道，见徐虎皱眉不语，她这才又道，“即便是，那也只能怪我认人不清，我也认了，所以你又何必多想。”
　　“可是……”
　　“行了，没有‘可是’，我已经想好了，而且我身边也再没有别的什么可靠的人可以托付，”公孙筱玥摆手，“有些话我还得快点说，身边跟了个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小姐为何事得罪了公主？”听她这么说徐虎淡淡的问了一句。他一路跟着自然看的明白，虽然不知琴的事是否与公主有关，但这公主摆明了是想要找她麻烦却是一定的，所以他才会忍不住有此一问。
　　“哎，这个等会儿再说，”公孙筱玥有些意外，平日里这人不声不响也不像是能深刻思考问题的人，她到是没想到他还能有如此细致的一面，公主派个宫女过来伺候着，这任谁看着都该是以为她和公主交好吧，她叹了口气，“先说正经事。首先第一件，你去换个大点体面的宅子，钱不够我借你，以后生意场上的往来少不了你参与，住的地方不能太清贫，落了下乘。”
　　“嗯。知道了。”徐虎想了想点头。

　　“然后就是，有空的时候四处跑跑看看酒楼的铺面，要求嘛……”公孙筱玥在心里捋了捋，然后掰着手指头数，“首先，我们不租只买，现成的楼也好地也好，价钱嘛，能谈当然最好，不能的话，只要地段合适，贵一点也可以；其次，要离‘云来楼’远一点，怎么说咱们也跟刘大厨做了这么久的买卖，别冲了他的生意，没意思；再有，你先将这开酒楼的一众人脉关系梳理梳理打点起来，开酒楼别的先不说，这食材首先就要新鲜，要好，以前咱们接触过的一些菜农商户之类你打打招呼说一声，让他们心里也有个准备。还有就是，找些可靠的人，所谓独木难成林，我既然已经决定了，以后很多事你一个人肯定也是忙不过来的，伙计，账房，管事，大厨师傅，总之聪明伶俐不怕，但我不想出什么岔子，所以找人这方面你还要多留几分心思。”
　　“嗯。”

　　徐虎仔细听着一一记下，公孙筱玥心里盘算着还有什么，似乎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些，“行吧，反正除了你的宅子之外其他的事也都不急，你等空了慢慢来就是了。”见徐虎又点了点头，公孙筱玥忽然有了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人还真是实诚，让干嘛干嘛都不知道多问一句，“对了，你禁军的身份有没有什么禁止？比如不能做生意什么的。”
　　“无妨，大不了辞去禁军一职就是了。”徐虎想都没想就开口道，“既然小姐这边有诸多事物需要打理，禁军一职不做也罢，只是……”
　　“你不会还在追查董老板的案子吧？”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公孙筱玥忍不住皱眉，“不是说让你别查了嘛，我没那么重的好奇心更不想你因为这事去冒险，你……”
　　“危险到不至于，”徐虎见公孙筱玥有些急了，于是干脆避重就轻道，“案子的事暂时到也真的没有什么进展，在宫里查案诸多顾忌，人际关系也复杂，所以，”徐虎微微蹙眉，“只是最近几日我发现，开封府的展昭也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想来……开封府也并未真的将此案撤销。”
　　“他们也还在查。”公孙筱玥想想也没再问，只是有些严肃认真的对徐虎道，“这件事原本也是因为一时嘴快才跟你说起，想来你也应该猜到一些，我与董掌柜非亲非故但总算相识一场，第一次眼睁睁看着一个熟人一夜间从活人就变成了一个死人，心里总会有些疙瘩，不过现在想来有些事也不是我们可以左右，董老板的案子不要再查了，就这样吧。”
　　“好。”徐虎也不再往下说，只是习惯性的又点了点头。

　　“不过禁军的差事你也别辞，”公孙筱玥道，“包璟铭是个不错的上司，你在他手下或许能争出一番天地。所以，别为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放弃自己喜欢做的事。”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徐虎是个坦诚的人，公孙筱玥自然也看的明白。
　　他当初留在京城里找差事有那么多选择他却偏偏千难万难的去考禁军，虽然有查案的因素在，但这也的确是他喜欢做的事，公孙筱玥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耽误了徐虎的前程，挣钱固然重要但这世上总有比挣钱更重要的事。
　　这次徐虎破例没有点头，而是十分认真的看着公孙筱玥道，“我知道了。”
　　“嗯。”换公孙筱玥点头，“行了，正经的事差不多也就这样了。酒楼的事你慢慢操办起来，我暂时还不着急，有了合适的地方咱们再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以后你若是有事找我，就去开封府送一盒五芳斋的点心，三块红豆糕三块绿豆糕三块冰糖糕，到时候梦儿自然会去找你。”

　　“好。”徐虎刚想说什么但忽然就安静下来，随即他抬眸轻声对公孙筱玥道，“她们回来了。”
　　“哦。”公孙筱玥到也不急，左右徐虎也有办法脱身，“那行吧，就先这样，我和梦儿明天下午以后看能不能上山，你要是没别的什么事就回去吧，不用留下陪我们。”
　　“好。”徐虎从座位上起身朝内阁的窗户边走，一边轻声又说了一句，“今晚我就住在隔壁，小姐若有事尽可吩咐。”
　　“好。”
　　公孙筱玥应了一声徐虎已经打开窗户纵身越窗而出，几乎是同时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随即梦儿和公主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端着托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