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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一直以来源义晴都对自由和健康没抱什么希望,因为上一世父母早早去世,他看习惯了亲戚之间为了父母遗产而露出的丑陋嘴脸,而他也珍视一切向他散发的善意,因为他知道,人对人的恶意总是来得轻轻松松且不需要理由,而善意却是十分难得的。

      他本该知足,隔一两日的书信送到他手上,字里行间的嘘寒问暖都透露着关心,即使不能离得太近,父亲和母亲都会来看他。他的母亲季华夫人是个长相明艳且自信坚强的女性,可是有一次他却远远看到了母亲眼中的落寞。

      那一次他因为被神官巫女们看得太紧而感觉到厌烦,他受不了他们眼中看他的怜悯和同情,难得地耍起了脾气,呵斥他们不要跟得太近,强撑着无力的身体走在神社的花园里,可是却看到了来看望他的季华夫人正指着鱼池里的锦鲤对身边的侍女说:“上天何等不公!这等生物都比我儿过得自在快活!”女人的眼中尽是不甘和悲痛,可在看到源义晴的那一刻,她眼中的落寞骤然消失。

      源义晴看到母亲眼中的痛苦,他忍不住走上前想要安慰她。

      “啊、是晴吗?母亲来看望你了哦。”女人看着孩童,眼中只剩下喜悦和温和,她看着想要走近的源义晴,连忙制止了:“就在那里停下吧,晴。”

      “母亲大人,”源义晴脚步一顿,他有些希翼地看着季华夫人:“我能过去吗?”

      孩童眼中的期盼刺痛了季华夫人,这是她怀胎十八月的亲子,也是她一生下来就没有好好疼爱的孩子啊!

      她强忍住走过去将孩童抱在怀里的冲动,脸上带着温和又克制的笑意:“晴,听话,母亲不会跑的,就在这里,你别过来好吗?”

      源义晴看着母亲克制的笑容,明明悲伤却不希望让孩子担心的笑容,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却难得地涌上了泪意,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哭出来,面前假装坚强的女人肯定会慌乱起来。

      于是他只能说道:“母亲大人,我会乖乖站在这里的。”所以别那么快就走,和我说说话吧。

      看到儿子遮掩不住的渴望,却又懂事地听话站在原地,季华夫人鼻子一酸,她宽大的袖子下,用力的握着拳头,指甲几乎扎进了肉里,她轻呼一口气,才问道:“伺候你的人呢?为何都离你那么远?万一你磕碰着怎么办?”季华夫人知道神官巫女们平时宝贝源义晴的不得了,这个时候只是远远地跟着,就说明是源义晴的命令了。

      说着,她注意到儿子比平时更为苍白的脸,忍不住吩咐道:“母亲不能常伴着你,你一定不能任性,他们有伺候不好的地方你尽管书信告诉父亲母亲,我们给你重新选一些身负灵力之人照顾。”

      源义晴听着母亲的念叨,没有任何不耐烦,他乖乖地回答季华夫人的话,脸上带着软乎乎的笑容,此时此刻,他刚刚心中因为周围人的怜悯与同情带来的烦躁已经全部消失。

      直到季华夫人心疼儿子在外面待久了,吩咐叶和瀬月带他回去,他都仿佛身边开着小花一般高兴。

      回忆至此,源义晴忍不住抚住心口,原本以为现在的生活已经是上辈子奢求不来的了,可是现在,即便是有风险,他也想要更加贪心一些。

      他半躺在软枕里,和室门大开,他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心里思绪万千,过了很久,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轻说道:

      “狐之助,我同意了。”

      ·

      “晴,”中年男人端坐在男孩的上首,他温和地笑道:“怎么了?突然要见为父,”随后又有些担忧地说:“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有神官巫女照顾不周?”火之国大名仔细端详自己的嫡长子,虽然已经快到夏天了,却还穿着冬天穿的厚重和服,嘴唇和脸上都略有些苍白,没什么血色,可那双金色的眸子却十分有神。

      “父亲大人,”源义晴带着喜悦看着源义广,他的双亲为了不让他沾染“尘气”,每次来看他都只是远远一望,这次是他除了出生那次第二次那么近看到源义广。

      “父亲大人,如果说我找到了能让身体健康、能从此以后不必再住在神社里的方法,父亲大人会开心吗?”源义晴软软地笑着,不同往日对着神官巫女还有忍者们的笑容,也没有针对狐之助时的锐利,语气里只剩下孺慕之情。

      “真的?!”源义广惊讶地看着源义晴,他原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希望儿子能够安稳地活下来便是,如今源义晴对他说出这番话,他还是忍不住欣喜,可他还是冷静地问源义晴:“有没有危险?”

      源义晴心中一暖,即便如此,父亲最关心的还是他的安危啊......

      他扬起个大大的笑容:“没有危险哦,是神明大人告诉我的,只不过有代价。”

      “什么代价?”源义广紧张起来,神明的代价可不是普通人给的起的:“无论是什么代价,只要为父给得起,为父必能做到。”

      源义晴摇了摇头,道:“是我,随时可能被神明召唤去高天原陪伴。”他撒了个谎,不过也不算什么谎言,刀剑付丧神也算神明。

      “竟然是这样吗......”源义广沉吟,他无论是身为一国国主还是单纯的人父,自然希望嫡长子恢复健康和自由,他知道自己的儿子生来不凡,但他更知道,侍奉神明绝不是轻松的事情,他也忍不住犹豫:“晴,尽管我期望你恢复健康,但现在这样下去是最安稳的,侍奉神明绝不是简单的事情,让为父考虑下吧。”

      “父亲大人,”源义晴忍住了泪意 ,他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亲人呢?他在源义广担忧的目光下挪到他的身边,仰起头认真地看着源义广,他这辈子的亲爹,伸手轻轻握住源义广的大手:“我想和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住在一起,”而不是只有书信里透露着关心却苍白无力的文字。

      “虽然清洲老师还有叶和瀬月、结月他们对我关心入微,无一照顾不周,但是我想要更加贪心一点,”我本来就是小孩不是吗?可以贪心一点吧?

      “有时候我问起结月的父母,她都一脸幸福的样子,”真的好羡慕结月啊,也稍微有些嫉妒,可我也只是普通人,只是更加贪婪地想要幸福而已。

      “如果有父亲大人亲自的教导和母亲大人温暖的怀抱,我一定会更快乐吧?”

      源义广有些动容,他怔怔地看着儿子通透的双眼,孩童清澈的眸子里倒影着自己的几乎有些狼狈的神情,这就是神明大人赐给他的儿子吗?
      源义广沉默不语,感受着儿子微微冰凉的手,过了良久,他叹了口气摸了摸源义晴的头,失笑地说:“不愧是吾的儿子。”

      ·

      有些破旧的本丸里,十数振容貌英俊艳丽的刀剑付丧神正神情阴郁地坐在大广间,气氛有些凝重。

      “......所以就如三日月殿下说的这样,”蓝色头发的刀剑付丧神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语气隐忍地说:“这个本丸又要来一个新的审神者了吗?”

      “是的,一期殿。”穿着蓝色繁复狩衣,容姿端丽的男子端坐在一旁,他缓缓放下茶杯,他的声音低沉而优雅,话语缓慢,却砸在所有人的心底:“本丸迟早会有新的审神者,诸位心里应该早有准备。”

      作为本丸的初始刀加州清光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颜色暗沉的指甲,一言不发。

      就在沉默弥漫在整个大广间之时,他们都感觉到了庭院的结界动了——他们的新的主人即将到了。
      “走吧,迎接我们新的‘主人’。”加州清光率先站起来,绮丽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等众人来到庭院,之间一阵金光闪过,原地出现两个人及一只狐之助。年纪大的那个人脸带狐狸面具,穿着一身西装,牵着一个身穿金红色狩衣的孩童,孩童看上去身体不太好,还有些微微喘气,他站定后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然后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道:“你们就是我以后的刀剑付丧神吗?”

      付丧神们看到男童时心神巨震,心里的所有负面情绪仿佛就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久久不语,直到三日月宗近先回过神来,语气平静地回答说:“是的,如果您将是这个本丸未来的主人的话。”

      “殿下,”带着狐狸面具的西装男道:“请随我来。”

      源义晴微微颔首,他道:“谈话留在之后吧,我先去绑定这座本丸。”然后他示意西装男带路,来到一个阵法前,阵法中间摆着契约石。

      “请殿下滴一滴血在石头上。”西装男递给源义晴一把小刀,源义晴点了点头,接过小刀,走到石头面前,在食指上划开一个伤口,血滴下去的瞬间,整个本丸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随后,枯萎的植物瞬间发芽开始生长,破旧的建筑物也焕然一新。源义晴感觉到体内的灵力被眼前的石头吸走了大半,虽然还是有些疲乏,但是整个身体感觉轻巧了一些,不再如以前那样沉重,他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喜悦。

      “殿下,感觉如何?”西装男带着笑意问道,一边递上一个小瓶子,源义晴接过后打开滴出一滴透明的液体在伤口上,伤口瞬间愈合。

      源义晴笑了笑,轻声道:“很好。”

      得到满意的答复,西装男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请殿下尽快熟悉本丸。”

      等西装男走后,源义晴回首,看着等候着的付丧神们,笑道:“走吧,我们去屋内坐着。”他顿了顿,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又道:“能抱着我吗?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付丧神们面面相觑,三日月宗近心下一叹,上前一步道:“失礼了。”然后抱起男童,带着其他付丧神们走向大广间。

      待众人在大广间坐定,源义晴道:“这件本丸的初始刀是?”

      加州清光一怔,出声道:“我,加州清光。”他下意识抓着自己的衣角,看着坐在上首的审神者。

      源义晴看着身着红黑两色衣服的长发少年,微微一笑:“加州清光是吗?我记住了,以后拜托你了。”然后他顿了顿,又问:“这座本丸在无主的时候是怎么运作的?”

      此话一出,大广间的气氛瞬间凝结起来,然后一个男子出声道:“加州殿下负责文书工作,我负责出阵安排,烛台切光忠殿下和歌仙兼定殿下负责内番安排。”是刚刚抱着源义晴来到大广间的男子,他说着,名为烛台切光忠和歌仙兼定的两位男子分别对着源义晴一拜,然后他又道:“灵力是由时政安排的其他的审神者们轮流提供。”

      “我知道了,”源义晴的视线扫过三位付丧神,目光停留在眼前这个容貌端丽的男子身上,他问道:“你叫什么?”

      “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锻冶中打除刃纹较多,因此被称作为三日月,请多多指教了。”名为三日月宗近的付丧神笑道,他的笑容爽朗而温和,姿态优雅。

      源义晴点头:“三日月是吗,真是位风雅的人呢。”他看着仪态优雅,不卑不亢的男子,突然有些想念他的父母,因为源义广和季华夫人也是如此气质高雅而温和。

      三日月宗近看着眸子里闪过一丝怀念和孺慕的孩童,心下稍安。

      看来真的只是个孩子罢了。

      随即孩童摆正了姿势,学着大人的模样对众人道:“时政的人告诉我不能告诉大家我的真名,但我也不想以假名欺骗大家,以后称呼我‘殿下’即可。”他顿了顿又道:“以后本丸还需要大家多多照顾,我现在年纪尚小且身体虚弱,暂时不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审神者,我目前能做到的只是给大家提供灵力罢了。”源义晴露出个抱歉的表情:“我的灵力很强大,相信大家也看到了,之所以来到这个本丸,是因为强大的灵力对我的身体已经成了负担,所以以后的本丸的事务依旧由加州清光,三日月宗近、歌仙兼定还有烛台切光忠负责。”

      “是,我等知道了。”

      随即源义晴从袖子里掏出个小袋子,从里面倒出数个御守,他微微一笑,脸上尽是自豪之色:“这些都是我亲手制作的御守,比时政的御守好,也算是见面礼吧。”他示意加州清光分发下去,加州清光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接过御守。

      “我不清楚本丸现在还有多少物资,”源义晴又从小袋子里掏出一个大盒子,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盒子的盖子,露出一整盒的金条:“但是想来这个本丸空了很久没有审神者,物资应该也不多了,这些拿去用吧,不够再问我要。”他语气淡然,全然不在意这一盒子的黄金。

      三日月宗近有些失语地看了看源义晴,想说什么又忍了下来,然后问道:“以后殿下的近侍怎么安排呢?”

      源义晴想了想,道:“轮流来吧,你们安排就好。”

      “那第一天就由歌仙兼定来侍奉殿下吧,”三日月宗近说:“其他刃还有内番以及出阵的任务。”

      “嗯。”源义晴说着,他忍不住掩面打了个哈欠,眼角被挤出几滴生理性的泪珠,他看向歌仙兼定,伸出双手,示意这个紫发男子将他抱起来:“我有些累了,歌仙带我去睡一下吧。”

      歌仙兼定看着眼前身为“审神者”的孩童,目光略有些晦涩不明,随即他站起来,收敛了表情,按下心中的思绪,微笑着说:“失礼了,殿下,但是现在天守阁没有干净的被子,请稍等下,”他轻轻抱起源义晴,嗓音温柔:“栗田口家的短刀们机动很强,马上为殿下整理好天守阁,还请殿下开放天守阁的结界,让他们进去。”

      “嗯。”源义晴嗯了一声,揉了揉眼睛,微微一抬手就将天守阁的结界撤掉了,他趴在歌仙兼定的肩头,困倦道:“歌仙的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呢。”

      歌仙兼定感受怀里软软一团的孩童的体温,轻笑道:“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他说着,另一只手缓缓放在孩童的背上。他感受到掌下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身体——

      他很弱小。

      歌仙兼定告诉自己,只要他手轻轻用力,这个名为“审神者”的孩童就再也无法呼吸,那双金色的眼瞳便会暗淡下来,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青色的眼眸里带着晦涩不明的光,步子稳健,向天守阁走去,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是吗?”怀中的孩童喃喃道:“总觉得是股很安心的味道……”说着,不由自主蹭了蹭歌仙兼定的脖子,闭上眼睡了过去。

      歌仙兼定身体一僵,不自觉停下步子,他的目光看向某处许久,才轻叹一口气。

      “真是太不风雅了。”他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着,嘲讽一笑,重新迈开步子,衣袂随风而动。

      等他将源义晴安置好,又重新回到大广间的时候,众付丧伸已经在等着他了。

      “竟然是个孩子,”栗田口家唯一的太刀一期一振嘲讽一笑,他想起看起来比他的弟弟们看起来都还要小的审神者,冷冷道:“时政是故意的。”他说着,栗田口家其他的小短刀面色不安地看着兄长,没有出声。

      “是个孩子的话......”五虎退有些怯懦地说:“比之前的审神者们要好吧......”白发的短刀又想起已经碎刀了的兄弟们,眼眶有些湿润。

      “退......”药研藤四郎见状,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安慰道:“没事,我和一期哥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他目光沉着地扫过剩下的弟弟们,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坚定道。

      “是啊。”面戴一只眼罩的男人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时之政府舍不得处理掉我们,又想要控制我们……那么小的审神者,他们怎么敢?!”

      “烛台切桑说的没错,”加州清光用力握着刚刚审神者发下来的御守:“三日月殿有什么想法吗?”

      他的话音一落,众付丧神都齐齐看向这个老神在在地喝着茶的天下最美刀剑,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笑道:“诸位不觉得这对我等有利吗?”

      三日月宗近放下手中的茶杯,捞起放在身前的御守,感受着身体里庞大而浩瀚却温和的灵力:“这位殿下的力量十分强大,而且灵力非常纯净,出手又阔绰不凡,想必是个身份高贵,但是倍受亲人宠爱的孩子吧,”他虽笑着,却没有任何笑意,宛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睛里有一轮新月,让他看上去更加淡漠疏离:“更何况他的年龄还小,小孩子是最容易控制的。”历史上从不缺多智近妖的孩童,他们这些付丧神绝不会因为第一天孩童模样的审神者表现得稚嫩就放下心来——

      人类,即使是幼年单纯无害人类,也是最容易变心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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