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治愈（快穿）》卧松云

53、子规啼血

　　第五十三章血屋

　　走进破屋的女人，脸上戴着一个面具。

　　银白色，质地精致，眼洞上扬的线条翘着柔软娇媚的弧度。面具非常美，女人的身姿也如此曼妙，暗淡星光下，这间破屋好像都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变得不再破烂，成了一个不错的地方。

　　湛离和花羡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示，只是坐在原地，沉默抬头看她。

　　一声好听的叹息，女人的视线穿过面具的眼洞与他们对视，犹如两点寒星。

　　“可惜啊，子规最强大的两个杀手，都没能杀了楚明宗。杀不了楚明宗，还都是因为女人。”

　　花羡一怔，他去楚府找楚意的事情，连湛离都不知道，难道她已知道？

　　湛离却没有在意，只是闷闷道：“霍三娘，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霍三娘冷笑道：“我当然不会忘，只要你杀了楚明宗，我就放了你。”

　　她忽然弯下腰，面具凑近了湛离的脸，充满蛊惑的声音带着冷笑，“既然知道那位甄宁姑娘望眼欲穿，你为何还这样没用？”

　　湛离猛地抬起头，“你！”

　　霍三娘笑着直起身子，迈步在屋里踱来踱去，“湛离，你的眼力果然不错，看中的女子，果然是个天仙一般的小美人儿……”

　　湛离颤抖起来，双目如寒冰般冷酷。霍三娘已经见过甄宁，已经见过了他的阿宁……

　　“哗啦”一声响，一个硕大的荷包落在了花羡面前，花羡低眉看了看，勾唇一笑。

　　“不过，还是我们花羡厉害，做事情也利落。东厂那个狗东西，死得连遗言都没有来得及留。我们花羡不愧是子规的王牌，是三娘的好孩子。”霍三娘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花羡的面颊。

　　花羡将头一甩，躲了过去。

　　霍三娘并不在意，笑着道：“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这是你的报酬，拿去喝酒吧。还是那句话，哪怕是世上最名贵的酒，三娘也管够。”

　　她说着，侧过脸，眼洞里，冷冰冰的视线睨了湛离一眼，便转身走向了门口。

　　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湛离才忽然惊跳起来。

　　“阿宁！阿宁！”他全身发抖，不知该做什么，慌乱中，又俯身在地上摸来摸去，终于才找到他的剑。

　　花羡锁眉看着他道：“湛离，怎么了？”

　　湛离道：“三娘已经找到了阿宁！不行，我要去找她！”

　　他说着话，飞身从那个破败的门口窜了出去。

　　花羡一惊，也跟着腾跃而起，疾速跟上。

　　夜色漆黑，黎明前的这段时间，是夜色最浓的时候。

　　东方天际，有一颗非常亮的星星，正在预示着清晨即将到来。此时已经是新的一天，但是新的一天，首先到来的并不是光明。

　　两个身影在京城的夜幕中疾掠，身形飞跃重重屋脊，靴尖踏过条条街道，繁华的、破败的屋檐街巷，在足下飞掠。终于来到一片毫不起眼的平民区。

　　一条狭窄的陋巷，七拐八拐，一座低矮的房屋，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窗纸还透着一点灯光。

　　湛离疯了一样冲上去，猛地推开了门。

　　他呆在了那里。

　　花羡紧追上去。

　　撞进眼帘的，是满室的血污。

　　根本无暇再去欣赏这间虽然简陋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房间，若不是血污的沾染，这里原本应该是个窗明几净，温馨舒适的地方。

　　这里的主人，必定是个心灵手巧，勤快又温暖的女人。

　　可是，这里的一切都已不复从前，小巧的几案翻倒在地，漂亮的花瓶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还在盛开的鲜花被践踏成泥。地板上，帘帐上，墙壁上，都沾染刺目的血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即使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看着这家园浴血的残酷，也不免心惊。

　　“阿宁！”湛离忽然发出一声惊怖的吼叫，疯了一般的冲进了房子里。

　　花羡赶上前几步，却不由自主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低下头看着地板上被踏得支离破碎又溅上了血迹的几支鲜花。

　　湛离很快走了出来。这个一向冷得像冰一样的杀手此时已经失魂落魄，连剑都拿不稳了。

　　“阿宁……阿宁……”他口中喃喃，目光不定，全身发着抖，若不是花羡上前扶住，他可能要倒下去。

　　花羡扶着他，看着他的样子，又捶了他一拳。

　　“湛离！你先醒醒！哭什么哭！”他伸手指了指周围的血迹，“这是怎么回事？到处是血，又没有尸体，人究竟是死是活？”

　　湛离颤抖道：“阿宁一个弱质女流，怎么斗得过霍三娘，怎么斗得过子规？这里这么多血，她还会活着么？”

　　花羡冷哼了一声，“若是死了，他们有必要带走尸体么？”

　　闻言，湛离全身一抖，立即瞠目看过来。

　　“没有必要，对，没有必要。阿宁还没有死？你是说，阿宁还没有死，是么？”

　　花羡看着这个陌生到他快要认不出的湛离，不由沉默。

　　霍三娘说，他们这些石头一般的男人，会栽在水一般的女人手里。

　　脑中又不由闪现出那个星光下浅淡得快要没有颜色的身影。和湛离口中的阿宁全然不同，她不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可是每一次说起阿宁，那个身影便好像莫名闪现在他的眼前。

　　湛离虽然在问他，却根本没有等他回答，只在那里自言自语。

　　“霍三娘从来都是言而有信的。她说过，只要我杀了楚明宗，便会答应我的要求。对，只要我杀了楚明宗，她一定会把阿宁还给我，我要带着阿宁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这里，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们一起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们，还有孩子，我们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这个从来惜字如金的人，竟然就这样絮絮叨叨，说得花羡心中冒火。

　　“湛离！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他忍不住冲着湛离高声喝道。

　　湛离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忽然间，他慌乱的目光变得冰冷骇人，颤抖的手忽然紧紧握住了他的剑，脚下一顿，转身便向门口冲去。

　　“站住！”花羡意识到什么，飞身上前拦住他，“湛离！你要干什么？”

　　湛离双目血红，额头青筋暴起，怒吼道：“楚明宗！我要杀了楚明宗！”

　　花羡猛推了他一把，叱道：“你疯了吧！你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这样去行刺？”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长剑出鞘。

　　湛离举剑对着花羡，厉声道：“花羡，你今日若要拦我，我便连你一起杀！”

　　花羡看着他，抱起双臂，冷笑了一声，“不错啊，我们两个，真是很久都没有比试过了。”

　　他的手刚刚摸到自己的靴子，湛离忽然长剑回撤，横在了自己颈项间。花羡一惊，刚要拔刀，湛离已后退一步，恨声道：“花羡，你让开！”

　　花羡脸上的冷笑消失，手已握住了隐在靴筒的刀柄。

　　猛然间，冷风掠过，大力冲过来，花羡被湛离狠狠撞到一旁，拔刀的手被撇到一边。就在他惊讶之际，湛离已飞身冲出门去，纵起轻功，直扑进黎明前的暮色里。

　　花羡后背撞到了破屋的墙上，微微愣怔了一瞬，脸色一变，目透寒光，立即向湛离远去的方向冲过去。

　　东方，晨曦已经透出，清亮的天光冲淡了沉沉暮色。很快，天就要亮了。

　　首辅的府邸云舒阁戒备森严，尤其在首辅大人刚刚遇刺，前几日当今圣上御驾亲临之后。在这样的时候，毫无准备贸然前去行刺，无异于自寻死路。

　　花羡追着湛离的行踪，运足轻功往楚府赶去。一边疾行，心里的慌乱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

　　并非只是因为湛离的行动，更因为，他刚刚与楚意在那座府邸分开。

　　楚明宗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从未接到过刺杀此人的任务，上次前去行刺，也只是因为湛离。可是，楚意不一样，她是这个世上除了子规的人之外，第一个与他有关的人。

　　有关，可是，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关联。细想起来，应该也是无关的，可是，她就是与旁人不同。

　　花羡赶到楚府院墙外的时候，晨光熹微，大门内外已经开始有下人们在出出入入，护卫们都坚兵利甲，守护在内外。

　　花羡并未靠近，只是在大门对面的街道上隐住身形，细听那些下人们的交谈，想从中发现湛离的踪迹。

　　这个湛离，昨夜离开便寻了不知哪里的小路，立即便不见了踪影。那个地方是甄宁的家，自然他更熟悉，弄得花羡没有追上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云舒阁如此之大，除了大门，还有好几个角门，湛离究竟会去哪里？楚意，现在又在哪里？

　　想起幼年时在子规地狱一般的训练中成长，他经历过最残酷、最绝望的困境。就算与死亡擦肩之时，他也从未体验过现在这样的慌乱和不安。

　　犹豫片刻，他决定不再等待。现在天已经大亮，翻越外墙比夜间更加困难，可是，他依旧决定，拼着自己武功高绝，就这样闯入府邸去见楚意。

　　刚刚要去寻找机会，眼角余光忽然看到西边远处的角门开启，有车马在移动。

　　立即想到了什么，花羡身形后撤，隐入了街头逐渐密集的人流中，蹑足潜踪，向那个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