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传》萨拉汗丁

58、情

　　清晨，天气已经有些冷了，赵子辛睁开眼睛，他的身体僵住了：王博正睡在他的怀里，二人的被子被裹在一起，或许是由于太薄，王博下意识地朝着身边的热源接近。

　　赵子辛连呼吸都局促起来，他慢慢地低头，一瞬间，王博动了一下，赵子辛猛地惊醒过来，血液一瞬间冲上脑门，满脸通红地停住，直到王博砸吧砸吧嘴，没有醒来时，才下意识松了口气。

　　窗外，树上的果实由初生的青涩，逐渐转为成熟，王博手里拿着油条，一边在看英文单词，见赵子辛从洗漱间里出来，手里拿着盆，疑惑道：“怎么大早上就在洗东西？要不烧点热水？”

　　“不用……”赵子辛有些不自在地顿了一下，他眼神飘忽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不经意道：“小博，马老师昨天和我说，明天要出趟远门，到J市去做个学校间的交流……”

　　“哦，你去……”王博反应过来，他转头，放下书道：“要去那么远？要去几天啊？那你要不要带什么东西去？”

　　“也不用，马老师说就三天时间，而且，那边学校的人会安排好的。”赵子辛有些局促地看着王博，二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眼见着王博眼神里的光慢慢暗淡下去，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过了许久。

　　“没关系的，”王博低着头道，他目光盯着单词，木然地把汤勺放进嘴里，道：“这不是好事吗？你去的话也可以学到更多东西。”

　　赵子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慢慢走过来，坐到王博身边，轻声道：“我很快就回来的，嗯，你不要生气。”

　　这句话一出口，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奇怪，王博心想：我为什么要生气？好吧，我确实有点生气。不过他顺着赵子辛的话继续下去，淡淡道：“知道了，我当然不会生气。那行李要开始准备起来了，那边冷不冷？这两天要看下天气预报……”

　　一整天，王博都有些心不在焉，同学和老师早已经习惯他的反应，小白更是打趣他：“昨天是不是又闲书看得太晚，现在魂飞天外了？”
　　王博懒得理他，把笔放在上嘴唇夹着，双手背在脑后，心里只觉得别扭急了。

　　别扭过后，又是一种，偷尝禁果以后的快感还有激动，让他浑身战栗。他如果知道了，会是怎么样呢？王博就这么幻想着可能的反应，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认为自己生病了，然后带自己去看医生，再坏的，也就是骂自己一顿：整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那如果，是好的情况呢？王博感觉到心底一阵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涌出来了，他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敢再往下想，只能对着未知数X，努力清空脑子里的想法。

　　下午，王博照例独自吃完晚饭，他下意识地不想回到宿舍，仿佛远离它，就能远离那些他无法控制住的情绪。操场上有许多高年级的同学正在散步，王博慢慢跑起来。

　　一直到浑身大汗，王博躺在草地上，风有些冷，他看着夜晚中的星籽，脑海里难以抑制地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在这一瞬间，某种感情突如其然又难以置信地控制住了他的全部思绪。

　　他满脑满心想的就是：“告诉他，就这样，无论是死是活，也不要让自己再忍受这一切。”

　　他下意识地看向周围的人群，皆是些陌生面孔。王博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愤怒，他想大声地吼出来，大声地向这个世界宣告，如同脱笼的雄狮宣告自己的存在。再之后，仿若一盆冷水浇下来，王博的斗志慢慢消散殆尽。

　　他疲惫地慢慢走回宿舍，在同灵魂斗争后，他的□□落败了。

　　王博现在很累，如同战败的斗鸡，慌地瘫在沙发上。

　　怎么子辛今天还没有回来？王博忽然反应过来，他看向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快八点，平常这个时候，赵子辛一般会完成自己的作业，再辅导王博一段时间。

　　这忽然发生的情况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王博担心起来，正打算起身时，门锁响起了钥匙声音。赵子辛满脸通红，没有戴眼镜，目光迷茫间，同王博对视。

　　时针“哒，哒”地走，王博看到赵子辛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忽然窜过一个想法：为什么我没有喉结？

　　“你怎么了……”王博冷不丁的感觉到一丝紧张，他下意识地明白，赵子辛这是喝醉酒了。之前邻居的大伯，大晚上喝醉酒吵架，就是他这个样子。

　　但是赵子辛显然没有大发酒疯，他很安静地慢慢走进来，甚至还回身轻关上门，他走到王博身边，轻轻拉起王博的手，然后，引着他坐下。

　　王博：“……”
　　“小博……”赵子辛断断续续地说道：“真地很谢谢你……”他低头，凑到王博的手背，仿佛信徒跪在蒲团上一样，不断地祈祷：“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王博浑身僵住了，他感觉到手上的水迹，“子辛，你怎么了……别这样……”他措手不及道，紧接着，赵子辛又絮絮叨叨了许多，只是含混不清，王博心底叹气，想起身拧条毛巾给他擦擦脸，手却又被紧紧攥着。

　　“别走……”

　　王博一下就没脾气了，只好坐下来，感觉到一只大动物，慢慢靠过来，像是找到了窝一样，赖着不动了。过了会，王博听到了耳边轻微的鼾声。

　　这都是什么事！不会喝酒就别喝！王博心里生气，无奈地从赵子辛的手臂里挣脱出来，半拖半拉地把他弄到床铺上。

　　台灯昏黄地亮着，王博双手捧着下巴，室内很安静，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赵子辛和他两个人。

　　赵子辛睡得很安详，王博用手将他的眉头抚开，这副容貌已经深刻进他的心，此时却又显得有些陌生起来。王博不得不承认，赵子辛长大得比他快。

　　或许是之前的生活影响，更加富足的赵子辛身高更高，与此同时，更快地长出了胡须，变声器与喉结在同一个时间段出现，而王博却仍然像个大孩子一般，身高也是一点点往上窜。

　　王博伸出手指，向前，又退后。最后，抚上了赵子辛的喉结。

　　真奇怪啊……他想，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呢？王博否认了它的用处，却感觉它十分地美，就像花瓶一样。他又把手收回，摸摸自己的脖子：为什么我没有呢？

　　王博下意识地舔舔嘴唇，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跳地很快，他慢慢地俯身，双手轻抱着赵子辛，贴在他的胸前，闭上了双眼。

　　心跳声，扑通，扑通，就像醉人的安眠曲，让人沉溺其中。

　　黑暗中，王博行走在校园间，他正想要回宿舍，忽然，一道黑影冲了过来！巨蛇将他环绕，蛇信鲜红，将他越缠越紧。

　　“啊！”王博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右手往身旁一拍，已然是空的，心里不免失落起来。抬头看向时钟，已经是十点钟。

　　幸好是周末，不用上课……王博心里庆幸道，他伸个懒腰，起身时，注意到书桌上有东西：是一个可爱的小牛玩偶，下面压着张纸条。
　　懒猪，快起床学习，太阳照屁股啦！会给你带礼物的！
　　——子辛

　　王博忽然笑了起来，他又躺回温暖的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好几圈，然后像只毛毛虫一般，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想到今天要做什么了。

　　“今天怎么了？这么开心？”马青峰刚和司机寒暄完，见自己的爱徒看着窗外傻笑，身上还穿着薄外套，不禁有些心疼：“等到了J市给你添置些衣服，看你这，不冷吗你？”

　　赵子辛收回笑容，震惊道：“不冷，天气很好，还有点热……”

　　“啧啧，年轻人就是好，想当年我……”

　　“马老师！”清脆的女声忽然打断了马青峰的话，二人一同看去，却是个俏皮少女，扎着高马尾辫，背着手正歪头看着二人。

　　“叶真？”马青峰疑惑了会，几乎是跳了起来，马上道：“你也要去J市吗？”

　　“对啊，我姐姐也来喽~”叶真笑道，就看到马青峰如同火烧屁股一般，冲向了大巴前面，留下赵子辛，有些尴尬的和她对视。

　　“你好，我是赵子辛，是马老师的学生，”赵子辛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推了推眼镜，看到叶真稍微站直，伸出右手道：“你好，我是叶真，很高兴认识你。”

　　叶真的手非常细嫩，如同绢豆腐一般。但还是小博有点茧子的手更好，赵子辛这么想。

　　“我能够坐这里吗？马老师好像坐了我的位置……”叶真一脸无奈的样子，赵子辛微微站起身，马青峰正站在前面的位置，对着个女生说话，他于是道：“没关系，可以的。你去J市做什么啊？”

　　“和你一样，去和他们交流的……”叶真笑道，她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个白色的随身听，熟练地插上耳机，见到赵子辛的眼神，便随意地问道：“你要听歌吗？”

　　“不用了，我想休息会，”赵子辛收回目光，他笑着拒绝。

　　“好的，那你休息吧，我看会书。”叶真撩下头发，从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本技术书，熟练地拿出书签看起来。

　　夜里下过雨，地面残余着些带水的落叶，王博小心地向图书馆走去，今天并不对外开放，但他早已经混熟了，看门的大爷都熟悉他，也不拦他。这小孩会收拾整理，还会帮他做些清洁，大爷乐得他来。

　　“喂，王博！”远远地声音传来，王博觉得有些熟悉。他转身，白灵兴冲冲跑过来，背着手道：“可算找到你了，许久不见了。”

　　“白灵姐，你怎么来了？”王博有些疑惑。

　　“还不是马青峰那个大叔拜托我，赵子辛不是要出去好几天？怕你一个人无聊，马大叔让我来照顾你两天。要不是看你乖，我才不来呢！”白灵气呼呼道，见王博有些尴尬地笑，大手一挥道：“走，我带你出去玩！”

　　“啊？”王博想起自己要去图书馆的计划，但是白灵丝毫不拖泥带水，拉着他的胳膊就向校外跑。

　　“你就别磨磨唧唧了，肯定包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