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传》萨拉汗丁

43、双重

　　“老大，这个叫阳光的家伙，不仅名字很奇怪，连行径都很可疑啊！”手下对着同事传来的简讯，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长青正在写报告，闻言头都不抬，问道：“怎么奇怪了？”

　　手下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们去查过他的背景了，好像有人修改过，只知道他是从西南那边的小地方过来的，好几年前就跟在姓赵的身边了。后来被派给他儿子，一直挺忠心的。现在他老子跑了，他名下的那些别墅房子，都被押起来了，他却是没有走……”

　　“哼，恐怕他想要的你未必知道……他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你有看到他左手上的伤吗？”

　　“看到了，不就是擦伤？”

　　“我可是特地问过医生了，他一看就是子弹的擦伤。火灾的那天晚上，本来应该守在那小孩身边的他却不在，你说，有什么东西是他更想要的？”李长青咬着笔，疑惑道。

　　“哎！这我哪里知道？”手下摊手，又道：“只能再盯着他了。今天他这走走那看看，去公园坐了一下午，又去饭店打包吃的回医院来，行径都很正常。”
　　“电话查过了？”李长青扬眉。

　　“查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又两三个电话一直有在联系，是西南那边的，都是普通百姓的号码，估计是老相识。不想打草惊蛇，就没继续下去。”

　　“好！有长进！”

　　“嘿嘿，那是！哥，你去哪，等等我！”手下笑脸还没完全，连忙起身，看到李长青摆摆手，丢下句：“不必了。我去找梁局长聊聊。”

　　赵子辛侧着身子，夕阳从窗户里透进点光来，带着昼夜交加时，朦胧而神秘的阴影。

　　王博睡得很熟，面庞恬静，睫毛修长，整个人陷在白色的病床里，显得十分脆弱。

　　赵子辛忍不住伸出手，慢慢放在王博的短毛上，已经不是那么扎手了，他慢慢地抚摸，眼神也随之柔和下来，心中被难以察觉的柔情所笼罩，嘴里下意识的，咿唔出声。

　　忽然，王博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赵子辛浑身僵住，他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睛，眼见王博的眼皮颤动起来，他兴奋地一下从半躺的姿势蹦起来，趴在王博的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十指相握住他的手，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最后一丝阳光终于消失，仅剩下微弱的，如同鸡蛋清的散光在室内流淌，仿佛天地初开的一瞬间，王博艰难而坚定地睁开眼睛，世界是模糊的，有个人影。

　　他重复了几次，三位一体，景象重合起来，赵子辛的眼眶红了，他的嘴角往上耷拉，死死地憋住哭声，边哭边笑的样子，让王博一下笑出来。

　　“真丑，”王博说道，赵子辛把头埋进王博的怀里，大哭起来，他小心地抱住王博，生怕弄伤了他。

　　“别哭，啊，又没事！你看，我生龙活虎的，就是腿上有点痛……”王博用手拍这赵子辛的头，咬牙忍住身上的痛，“点朱你还真是没骗我……”

　　“那是当然，本王子需要骗你吗？”点朱翻了个白眼，自问自答道：“不需要！话说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腻来腻去的？虽然我们族群里，也有雄鸟一起生活，但也没像你们这样哭哭啼啼的！”
　　“子辛……我要喘不过气了……”王博求饶道，赵子辛马上起身，他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手上牢牢地抓住王博的手，让他有些囧。

　　“王先生醒了？”一时间，两人都没发现阳光回来了，他手里拿着打包的饭菜，香味随之而来，“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让医生过来看看？”

　　赵子辛闻言，向阳光点点头，又止住王博准备偷吃的手，严肃地看他。

　　“好吧……我先去看医生行了吧？”王博简直无奈，却又拗不过他，只能由他搀扶着下床，阳光请了护士过来观察。

　　“你这小孩可真是厉害……”护士是个快四十的大妈，听说王博抱着比他大一圈的赵子辛从楼上跳下来，现在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由得感叹道，“疼就说啊，”她轻轻地按了按王博的腿骨。

　　王博皱起眉来，“有点疼……”

　　“啊，没事，就是稍微有点骨折，轻伤。记着啊，这几天不要下床，多吃点富含钙质的食物，身体自然就养好了。明天让医生再给你看看，照个片子，看要不要上石膏……”
　　“谢谢姐姐……”阳光笑着道。

　　“呦！小帅哥就是嘴甜！”护士一下欢喜起来，对着阳光道：“多来护士站玩，啊！今天好几个小妹妹在说你呢！要不给你介绍介绍？”

　　“不用了姐姐，我这几年没有谈的想法，”阳光神色淡淡，见阿姨面露遗憾，回以抱歉的笑容。

　　三人回了病房，王博瞬间化身为土皇帝，半躺在床上，桌板上满是饭菜，阳光拿着勺子要喂他，王博连忙回绝了。

　　“也好，那王先生有需要随时叫我。少爷，我出去回个电话，你们聊。”

　　王博把勺鱼汤舀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子辛，那天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有手机吗？可以打电话叫阳光哥回来呀？”

　　赵子辛手里端着食盒，闻言无奈一笑，摇摇头，王博不解道：“是上次那群人吗？他们为什么这么坏？上次想害我，这次居然想害死你。幸好他们都没成功……”王博带着庆幸的语气道。

　　“那还不是多亏了本王子？”点朱炫耀道，不自觉地咽下口水，“喂，臭小子，你……你是在吃鱼吧？”

　　“对啊？怎么啦？”王博疑惑道，“阳光哥给我们买的鲫鱼汤，可鲜了！”

　　“一次机会，让本王子尝尝，”点朱实在忍得受不了，它马上道。王博愣了，意识过来后惊恐道：“不行！我现在正和子辛说话呢，要是你忽然变成我，他不就发现了吗？”

　　对了！王博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不是个机会？

　　“点朱，我能把你告诉子辛吗？”王博满怀期待地问，点朱一下愣住了，身上的火羽甚至都停滞了一瞬间，“实话说，并无不可。你说呗臭小子，反正到时候，被当做鬼上身的，又不是我。”

　　王博三下五除二的把饭吃完，把它巴巴盯着的鱼汤放到一边，郑重地对赵子辛道：“子辛，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秘密要和你说……你吃饱了吗？”

　　赵子辛疑惑地看他，点点头，抽出纸巾擦嘴。

　　王博此时，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充满了秘密的喜悦，而这份喜悦即将随着秘密的分享，他许久的压抑，也将得到释放，“你过来。”

　　赵子辛靠近了点，他看着王博小心翼翼，而充满灵气的眼神，不禁觉得好笑，双手抱胸，期待他能说出什么来。

　　“子辛，我跟你说：我身上，有只妖怪。”王博轻声道，“还是只鸟。”

　　赵子辛愣了一下，紧接着，皱起眉头，靠近了点，摸摸王博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担忧。

　　“小子，他好像在怀疑你撞坏脑子了。”点朱幸灾乐祸道。

　　王博：“……”

　　“你别不信，看着，我这就让它出来和你见见！你别怕啊，”王博连忙补充了句，“它叫点朱，是只鸟妖。虽然嘴上很不客气，但是是只好妖的。”

　　赵子辛：“…”

　　“喂，点朱，你出来呗，”王博无奈道，心中哀叹还有一次什么时候能还掉？这鸟妖实在是太过难缠了。

　　“本王子都听到了！臭小子！”点朱尖叫道，又勉强压住脾气，吩咐道：“放松你的身心，去往灵境处……”

　　赵子辛看着王博同他对视，眼神里满是温和和鼓励，慢慢闭上眼睛，他不自觉的吞咽了下。

　　下一秒。

　　赵子辛不自觉地后退了一点，只因为面前这熟悉的人，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特别的气质来，明明他仍然是半躺在床上的姿势，却有几分凌厉透露出来。

　　点朱睁开眼睛，瞳孔内，一点血红，和赵子辛对视。

　　“看什么看，丑八怪！”点朱满不在乎道，顺手拿起身边的汤碗，头从下向上深深地闻进味道来，“快有几百年没闻到这么鲜美的鱼了……”它喝地满嘴都是，乳白色的鱼汤从嘴角淌下，显得十分狼狈，可点朱毫不在乎，用袖子随手一擦，满足地道：“呼，真好喝！”

　　赵子辛：“……”

　　赵子辛已经看呆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冲上前来，扯住点朱的领子同他对视，随后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

　　“拜托，你搞搞清楚，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本王子就是你们说的鸟妖，你这人族小孩可别不识抬举！”点朱警告道，他穿着冰敷，从床上走下来，袖子笼在身后，自如地打开房门，道：“你想跟着，也可以，别吵到本王子就行。一共就三个时辰，让本王子清净清净。”

　　直到点朱消失在病房门口许久，赵子辛如梦初醒，他揉揉眼睛，跟了上去。

　　距离医院不远处的电话亭，阳光面色冷淡，从里面走出来，修长瘦子轻轻用力，把手里的电话卡一折，蹲下来，仔仔细细地将它散到下水道里，紧接着，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运动鞋，沿着黑色长裤往上，李长青戴着墨镜，表情看得并不真切。

　　“好巧，”阳光率先开口道。

　　“是啊，好巧。阳光……啊，不，”李长青稍微拉长点语调，“是艾光。”

　　阳光的右拳瞬间收紧，随后，松开，他慢慢站起身，和李长青平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