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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于青春…… ...

  •   已是四月,南国的春天。
      不知名的花悄然绽放,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树叶很茂盛,鸟儿在叶间跳跃,叽叽喳喳的一片。春天,总是富有生机。
      傍晚时分的阳光不再刺眼,变得柔和。阳光从窗斜射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日影,日光被树叶遮挡,留下斑斑驳驳的一片。教室里,很安静——下午的休息时间,教室里,人总是很少。
      孟婠把目光投向教学楼外,羽毛球场上的人群影影绰绰,人们匆匆走过,在别人的生命里留不下足迹,就算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也记不清路人的脸。
      孟婠若有所思。只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吃饭。她没有闲心关心芸芸众生。孟婠抬头看了看对面吃饭的顾清扬。顾清扬默不作声,吃饭一如地安静优雅。
      顾清扬早就察觉到她的漫不经心,但也不戳破,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多事的人。
      “今天那道数学题,你做出来了吗?”孟婠显然是没话找话。
      “嗯。”顾清扬语气轻松,“早就做完了。”他是万年不变的年级第一,尤其以数学见长。听闻他读文科时,大家都很震惊,毕竟以他的头脑,读文科,的确有些浪费人才。但他也不负众望,牢牢占据着第一名的宝座。
      孟婠浅浅一笑,没再说什么。她不打算请教,也不打算核对答案——她本就是年级前五,一道数学题,难不倒她。
      两人无语,这是两人惯有的相处模式,倒也不觉得尴尬。

      17:30
      校园广播准时开始,在悠扬的钢琴曲后,从广播里传出一个女声,女生的声音清脆悦耳,甚是动听。“大家下午好,我是来自高2017级16班的叶芷,今天的下午时光,由我陪你们度过。”
      广播室内,叶芷咋舌,“这么矫情的话,太不适合我了。”叶芷暗想。她简单介绍了接下来要播放的歌,便按下按钮,播放音乐。
      叶芷离开话筒,随手翻阅带来的杂志。杂志是她从程小雪的手中接过的。杂志里的文章已经勾画好,似乎本就是为她准备。
      文章选得很好。叶芷却因此陷入了疑惑之中。文章很好,但却不是程小雪的风格。
      程小雪,性别男,生不逢时,生在了小雪那天,他的奶奶力排众议,亲自给他取的这名儿。在这温婉的名字下,他茁壮的成长,长成了一名硬铮铮的汉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性别男,性格男。

      程小雪不是会买书的人。他是该蹲在报刊亭前,无耻又无视旁人目光地看完最新一期的漫画,而不会买下的人。况且,还会买这么高级的书?!
      叶芷只疑惑了一会儿,便猜到了书的主人——程小雪的身边,有水平的,就那么几个。
      想通之后,叶芷觉得自己太单纯了。想起当初从他手中接过书时,请他吃饭的感谢词,她觉得自己好傻。
      叶芷是学校广播站的站长,她并不屑于一个头衔,只是单纯的因为懒——干部和干事还是有实质性的差别的。
      今天輪到她值日负责广播,但一向大条的她,把事忘记比记得更容易。记性这种东西,她从来都是嫌带在身上太重,放在家里的。
      于是,当她从程小雪手中接过杂志,心里一阵雀跃,对程小雪的好感,“噌-噌-噌”地上涨,可是……好一个借花献佛。
      “吃饭,哼,不可能,连西北风都没有!”叶芷愤愤地想。
      叶芷收回心思,投入工作中。

      18:05
      校园广播结束了。叶芷收拾好东西,便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人差不多到齐了,三三两两地站着聊天,闹着,疯着。十六班的下课时光,不是安静到极致,就是吵闹到极致,显然,目前是后者。
      十六班,是文科特尖班。说实话,它并不像特尖班该有的样子,一切对特尖班的定义对它都不能适应,除了考试后占据优势的名次。
      叶芷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她的位置在第三排。因为是特尖班,自然的,人很少,全班只有48个人;因为是文科特尖班,自然的,男生更少,全班只有7个男生。位置编排得很疏落——这是特尖班才有的样貌。
      叶芷把杂志放在了她左斜后方的桌上——这是顾清扬的位置。
      “谢谢。”显然,叶芷知道杂志是顾清扬的。
      顾清扬垂眼看了看杂志,便放在了一边,没有说话。
      叶芷见他冷淡,也没了说辞。她知道他生性冷淡,对很多事都不会过问,但她并不知道,他不过问,只是因为都了然于心。

      18:09
      距离记迟到还有一分钟。
      教室里,同学们停止了走动,都回到了座位上,低头做自己的事。话题总也聊不完,大家只有说完想说的话,才会真正的安静下来。但也有强制性的措施,比如,黑板上那道数学思考题。
      孟婠环视了教室一周,人差不多到齐了。最后,孟婠的目光停留在了教室唯一的空位上——她的右斜后桌、顾清扬的同桌——程小雪的位置。
      程小雪的书桌很乱。书本歪斜交叉地叠在一起,每天都会发生几次滑坡事件。因为他的桌子,他一直被嫌弃,但他并不打算整理。在他看来,再整齐也会乱;他也不打算撤下这项危险建筑。因为,那摞书,是他上课打瞌睡、看课外书的良好屏障。
      孟婠看着表,数着时间。
      10、9、8……孟婠提笔,等待着秒针直指12。孟婠是班长,记录班上的迟到早退,这是她的工作之一。
      5、4、3……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来人很急,直冲到位置上,动作太大,桌上的书掉落了几本。
      ……2、1!!!18:10到了,预备铃声适时响起。孟婠收笔,轻叹了口气,“这货,踩点的技术越发高超了。”

      程小雪瘫在椅子上,精疲力竭。他无暇顾及那几本掉落的书,篮球也还在他的怀中抱着。
      他刚从篮球场回来,奔跑了一下午的他,流了一身汗,被浸湿了的单衣黏在身上,好不舒服。歇了好一阵,他才舒缓过来。
      程小雪一恢复力气,便开始东摸西摸了。他是一名多动症儿童,闲不下来。
      此时,他的心很躁动,他想说话,但周围很安静,大家都在埋头认真学习,就连他前面、一向爱玩、和他“志趣相投”的叶芷,也在努力地和那道数学题抗战。
      周围的安静将他隔离,程小雪更加的烦躁。
      他侧头看了看他旁边的顾清扬,顾清扬一如既往地刷着他的奥数题。
      程小雪狡邪一笑,他有他的如意算盘。反正,他静下心来学习是不可能的事,与其憋着不说话,还不如说个痛快,而顾清扬,是个不错的选择,顾清扬虽然话不多,但却不会拒绝。

      顾清扬陷入了瓶颈,这道题,他已经演算了两张草稿纸,但他仍旧毫无头绪,如同一只苍蝇,乱窜着,走了每一条路,但还是没看到出口的光。
      这道题激发了他的胜负欲。顾清扬清了清头脑,重又翻了一张草稿纸,重新读题,“还有什么,肯定还有什么是被遗忘了的。”
      作为一位文科生,数学不用那么精深,顾清扬只用他60%的水平便能应付文科的数学题,但他有自己的野心。
      “美人!”正当他冥思苦想时,程小雪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清扬,绰号顾美人。这个称号拜叶芷所赐。
      ——当初,分班之后的初次见面,叶芷最先看到他的名字。在那张登记表上,顾清扬的名字很显眼。他的字迹很工整,工整之中,又带着行书的随意。
      顾清扬的名字写在最后一行,接下来该接着写的,是她。她顺着登记表传来的方向看去,只一眼,便被吸引了目光。顾清扬很好的印证了“字如其人”这个词。不同于其他男生的粗犷,他的气质很好,皮肤白皙,长相俊逸,五官很柔和,棱角生的分明。叶芷的一句“有美一人,婉如清扬”脱口而出。于是,顾清扬便有了“美人”这个称号。
      “嗯。”顾清扬淡淡回答,没有抬头,继续钻研着他的奥数题。
      程小雪没有看出他的不理睬,即使看出,他也不会在意,“美人,你猜猜,我今天在篮球场遇到了谁?”
      “谁?”顾清扬顺着他的话说,没有过心。
      “怎么?你遇到了你的人生导师了?”叶芷插话道。那道数学题,她做了半天也没理清个头绪,于是,她缴械投降,选择放弃。
      顾清扬手中的笔一顿,在草稿纸上戳了一个洞。他没想到她会加入这场谈话,更没料到她的回答竟会这么跳脱。
      叶芷一直如此,思想天马行空,无厘头。
      只一会,顾清扬重又投入学习,一心二意地静静的听他们聊。安静的人话不多,但却善于观察,比如顾清扬。顾清扬能准确地通过别人的话,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也能通过别人的表现,知道他的喜好,知道自己该如何定位,恰到好处地与人交往。这也是他人缘极好的原因之一。
      “你怎么知道?”程小雪一脸的惊愕。
      相比于程小雪的惊讶,叶芷的表现很淡然,似乎并不是随口瞎猜。“篮球场,最不缺的,就是体育老师了。”半晌,叶芷说道,有淡淡的调侃的意味。
      程小雪无言以对,他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的确有点傻。顾清扬淡淡一笑,他知道她向来是聪明的——虽然她在数学上,脑袋不太灵光。
      既然能进入特尖班,成绩自然不差,但数学一直是叶芷的弱科。
      “美人,篮球教练说我是一块料。”程小雪在叶芷那吃了瘪,便把目光重新定在顾清扬身上,“而且,我还和篮球体育生打了一场,他们太棒了,真不愧是当运动员的人。”程小雪一脸的景仰,向往。
      顾清扬知道,那是他的梦想,但生活并不是只有梦想,他终是向现实妥协,梦想终变成了他无法企及的远方,以及他紧握在手中不肯放弃的爱好。
      “他们,还约了我下次一起。”程小雪掩不住的兴奋,“下次,美人你可要和我一起去。”
      “好。”顾清扬回应了一声,嗓音清冽,就像羽毛擦拭而过,很舒服,但却没有涟漪,惊不起一滩鸥鹭。
      顾清扬本就会打篮球,技术也不差,但没有程小雪那么热忱。
      “小雪,你自己不学习就算了,干嘛要耽误清扬?”清扬,她这么叫他。“美人”的称号来自叶芷,但她从来不那么叫他。
      “不碍事。”顾清扬笑着回答。他的笑很好看,但却不常见。
      叶芷微微怔神,“哦。”
      程小雪一脸得意:“还是美人最好。”
      “叶子,”程小雪叫叶芷,叶芷外号叶子,树叶,有千万种……而叶芷,是生在夏天的绿叶,绿意很浓,富有生气,让人感到快乐,“数学题,做出来了吗?”程小雪问她。
      “没!”叶芷一脸挫败,“果然,数学的确不适合我。”
      正当她自嘲时,一本练习册被扔到了她的面前,封面姓名一栏赫然写着“顾清扬”三个字。叶芷欢欣鼓舞的翻开,查看那道数学题的解题步骤,顾清扬的解题总是很详细,清楚明了。
      叶芷接过,她并不讶异,顾清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每当她有不会做的数学题,他都会把解题步骤写给她。
      以前,她会向孟婠请教,但孟婠讲解时,她的思绪总是会飘出很远,拿到答案也只是照抄了事。对于顾清扬的解题步骤,她却会认真对待。叶芷也不知道其中缘由,或许只是因为顾清扬这种非凡人物帮助她,她觉得……感恩戴德。
      一直在位置上学习的孟婠,低声提醒:“短夏来了。”

      学生时代,大家生活的圈子很小,不是在家,就是在学校,就连同学之间的携伴出游,也局限于这个城市。
      每个生活圈都会有权威人物,那种权威,有的是被职业赋予的,有的是来源于亲属关系的高低。他们只是平凡的人,但对于学生来说,对于孩子来说,却是具有足够震慑力的。

      孟婠话音刚落,叶芷和程小雪便端正坐好,埋头做自己的事,佯装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
      教室里,顿时安静。
      门被推开,宋短夏顶着他那日益凸显的肚子,走了进来。他的腰间挂了一长串钥匙,走起路来,颤动着响,方圆几里都能听见——这是他即将出场的信号。
      宋短夏,1979年生人,处女座。他极度啰嗦,极度专权,很典型的处女座。他不讨同学喜欢,也不招同学害怕。他缺乏决断力,管的太多却又没有严厉执行的魄力。
      宋短夏绕教室走了一圈,最后,在讲台前驻足。那里是陆炀的位置,陆炀在宋短夏的眼皮底下安然地睡着,没有意识到宋短夏的灼灼目光。大家都沉默着,没有人提醒他,他坐的是特殊位置,本就没有同桌。
      宋短夏看他没动静,顺手拿起他桌上的书,拍他的头。“啪”的一声,陆炀吃痛,惊醒过来,猛的坐起,他看见是宋短夏,不发一言,低头拿书装样子。
      “你,出来!”宋短夏生气了,压抑着怒气说。陆炀抬头看了看他,他不打算退让,宋短夏更不会。
      两人僵持了一分多钟,陆炀无奈起身,走出了教室。
      陆炀,十六班的班霸。他和宋短夏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初入学校,陆炀成绩并不优异,甚至是差生。他一直认为自己将会混过高中三年,混得一张毕业证书。他是属于老师口中的不求上进的学生。
      但他的生活却偏离了预行的轨道,他发奋学习,只因为一个人。

      懵懂时期,或多或少,大家都会遇见那么一个人,她会不经意的出现,不经意间吸引着你向她靠近。你会在意她,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她的身影。你会因为她的目光投向你所在的方向,便会很激动地以为她在看你。人们把这个叫做初恋,更确切的说,是暗恋。
      陆炀也遇见了这么一个人。
      2015年学校的元旦晚会上,他坐在观众席靠前的位置上,和朋友们闹着,笑着,吐糟着,玩笑着谈论女生。
      他不经意间,目光扫向了台上,只一眼,他的目光便移不开。台上是一个女生的独奏,女生穿着礼服,没有一点其他表演者服装的劣质,礼服很称她,很美。她拉着小提琴,举手投足的优雅从容。陆炀不懂音乐,但却沉迷了,被勾住了心魄,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这个世界,仿若只有他和她两人。
      从那一刻起,那位女生便在他的心里扎了根——在他还不知道她是谁的时候。
      知道她的名字很简单,节目单上有她。
      从那以后,陆炀默默地了解着她,关注着她。
      当年的他,尚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追求,于是他将她埋在内心深处,时不时的品味那份感情,却又不敢将它说与别人听。
      女生的成绩很优异,位于特尖班。而他却属于吊车尾的20班(全年级只有20个班)。他和她距离太遥远,他心里深深的自卑让他害怕让她知道他。
      陆炀还是认识了她的同班同学。男生的友谊很容易确立,或在运动的基础上,或在游戏的基础上。
      他从他们口中听到了很多她的事。男生的聊天内容离不开女生。那位女生又是如此优秀,是许多人的女神。但女神是不会属于他们这种小人物的,大家都知道,所以也只是谈论罢了。
      当他得知她选文科时,陆炀毫不犹豫地选择文科——即使距离遥远,他也要紧跟她的步伐。凭女生的成绩,她会进入文科特尖班,于是,陆炀开始努力学习,在期末前的最后一个月里补他前几个月欠的知识,只为能够离他的初恋更近一步。
      第二学期开学时,他在贴满的公告栏上寻找他的名字,以及她的。不出所料,她是十六班,文科特尖班;而他,却只差一点。差一点也是一点,陆炀不能和她一班,只能悻悻然的去她隔壁的十五班。
      去了之后才发现,他的名字排在点名册第一位——那是按照成绩排的。所以,他是第四十九名,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
      看来,他和她真的是没有缘分。陆炀自嘲。
      下午休息时间,他一次又一次的走过十六班,寻找着那个女生的身影,但总是一场空。
      读报课时间,教室里很吵,大家大都是认识的,经过了一个假期,大家更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陆炀埋头看着书,没有加入大家的谈话。突然之间,教室安静了下来。教室突然安静,原因有二,第一个是很奇怪的一个现象:本是吵闹的教室,会突然安静,但并没有老师,两三秒之后,便是一阵笑声,这是来自大家的默契。这第二种,便是有老师大驾光临。
      陆炀的位置上,笼罩着一片阴影,有人站在了他旁边。陆炀抬头一看,便看到了班主任刘志华和十六班班主任宋短夏齐站在他面前。
      宋短夏没有教过他,但宋短夏知名度很高,在学生心目中最不希望的班主任人选中,他位居榜首。自然的,陆炀知道他。
      “陆炀,你有意愿来十六班吗?”宋短夏说,少有的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陆炀疑惑,没有回答。半晌,他答应了,因为十六班有她。
      陆炀收拾着东西,因为和大家还不熟识,没有人挽留,更没有人帮忙。大家默默地看着他,行着注目礼,似乎在看一出戏般,事不关己。
      他由宋短夏带着,来到了十六班,宋短夏介绍着他,他环顾了一圈,没有那个女生的身影,他的目光在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停留。忽的,明白了一切。
      她没有入学,但宋短夏执拗的坚持特尖班必须有48个人,于是那个名额便落在了第49名的他。他坐在那个空位上,若有所思。“如果她入学,那这应该是她的位置吧!”

      学校是社会的一个小小的缩影,由各式各样的人组成。每个团体、组织都有自己的准则,学校也不例外,每天,学校都按部就班地运转,但,也会有偏离运行轨道的时候。
      第二天,大家如往常一般来到教室。陆炀很早地,来到了教室,他坐在位置上——不是昨天的位置。他搬了一张桌子放在昨天那个空位后,一个人坐着,单独成排。
      大家很讶异,“才过一晚上,他该不会和同桌杠上了吧?”大家的目光向那位同桌投去。那位同桌面对大家的目光,很无奈,“这又不关他的事!”很不幸的,那位躺枪的同桌就是程小雪。
      程小雪一脚踹了踹陆炀位置的桌脚,说道:“哥们,快解释一下,这不关我的事呀。”
      陆炀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因为她吧。
      大家的议论渐渐平息,一件事引起的热度总是两分钟。
      教室里人渐渐来齐,宋短夏也来了。刚开学,班主任的态度总是很端正。
      宋短夏照例在教室巡视了一圈,最后在陆炀面前停留。身为处女座的宋短夏,看着这张空位和平白多出来的位置很不开心,他处处寻求完美,虽事事都有缺陷,但至少面子工程要做足。
      “陆炀,坐到前面去,把这个位置撤走。”
      陆炀没有行动,打算沉默到底。
      “陆炀,”宋短夏不依不挠,“听到没有,多出来这个位置,不好。让领导进来看到,影响多不好,还以为我们孤立了你。”
      陆炀本就不是一个忍耐的人,握了握拳,便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目光灼灼。
      “宋老师,”字字咬牙切齿,“我是自愿的。”
      “但别人不知道,别人看到,影响多不好!”宋短夏执着地要陆炀照着他的命令做。
      陆炀没有退让,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一触即发。
      “陆炀,身为十六班的一员,应该融入大家,服从指挥。”宋短夏看他没行动,有些气急,他觉得,他的权威受到了无视,“原来那个女生没有来,才空了一个名额,要不是因为她的原因,按照成绩排名,你是不能进入十六班的。既然来了,我们就是一个集体。”
      陆炀听见了宋短夏提及她,他的情绪一下子点燃,她是他心里的一块疤。“宋老师,多一个位置怎么了?我又没碍着大家。影响不好又怎么了!大家爱看不看!”
      宋短夏看他没有行动,反而还和他顶嘴,怒意爆发,“陆炀,你什么态度?尊师重道懂不懂,啊!?”
      “宋老师,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宋短夏没有话说,他是色厉内荏的人,平时的强势只是堆砌粉饰的。陆炀和他杠上,他就没了说辞。他放弃对陆炀进行说教,走到那个空位上,作势要搬走。
      陆炀一个箭步,紧抱住桌子。宋短夏和他僵持着,一个要拖走桌子,一个牢牢抱着不让。陆炀正值生长期,力量也逐渐增长,宋短夏不敌他,松开手,愤愤地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众人刚看了一场闹剧,见宋短夏走出去,便把目光停留在停留在陆炀身上。
      陆炀的怒气还没发泄完全,大吼了一声:“看什么看!你们都没事做吗?”大家见他生气,匆匆地收回目光,做自己的事。
      陆炀见大家都转回了头,目光投向他前面的空位上,叹了一口气,这个位置,他暂时是保住了。
      陆炀刚想收回目光看书时,余光瞟到程小雪试探着看他。程小雪见他怒气消散,很白痴的一笑,伸出手,向他竖了个大拇指。
      陆炀收回目光,“他是有病吧,这可不是什么值得敬佩的事。”他记住了程小雪,定义为中二和白痴之间。

      从此之后,宋短夏再也没有动过那个位置。那次争吵以陆炀胜利告终。
      因为这件事,陆炀成了宋短夏眼中的一根刺,甚至是搅乱十六班良好班风的一颗老鼠屎。
      宋短夏虽看他不爽,但也无济于事。他没有权利把陆炀驱赶出这个班,况且,当初是他亲自去把陆炀调来,没几天就把他调走,大家会怎么看他?宋短夏是个爱面子的人,他很介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宋短夏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就算屈服,也不会任凭陆炀作为,扰乱十六班。于是,陆炀还是要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才放心。于是,他煞有介事的重新编位置,陆炀被置于特殊位置,由最后一排变成了讲台旁边。
      陆炀是赢了吗?他保住了她的位置,但却拿自己的自由作了代价。

      那个位置,一直被保留,留在最后一排,仍旧是原来的坐标。
      陆炀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会那么做,因为她吗?好像也不是。陆炀只是用这种方式,笨拙而又固执地保留着她曾存在的痕迹,提醒着自己那场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爱恋。那是他逝去的初恋,他也曾傻傻的付出,也曾受过伤,不顾一切地去追逐。那是他的青春。
      时间渐渐逝去,他已记不真切,关于她的种种,也忘记了那种心动的感觉。时间会风化一切。
      久而久之,那个位置也不再那么意义深重。但因为那个位置,他和宋短夏之间却埋下了矛盾的种子,那颗种子发芽生叶,长成了一株大树。
      那个女生,是他学习的动力,她一离开,他就失去了学习的心思。他之所以还待在十六班,是因为宋短夏。
      学校会制定许多规章制度来限制学生的行为,但规则注定是要被打破的。
      陆炀骨子里的叛逆和野性被宋短夏点燃了。他隔三差五地就会和宋短夏争吵一次。宋短夏也由开始的恼怒,规劝,到最后的体罚,冷处理。
      陆炀觉得无趣,没有人和他唱黑白脸,倒也安分了不少。

      陆炀来到了办公室,很自觉地面相墙而站——罚站。
      宋短夏见他这么有觉悟,没有再说什么,只在办公室停留了一两分钟,就离开了办公室,到教室去。
      陆炀处处和宋短夏对着干,但他从未想过放弃。抛弃学生,这是他坚决不会做的事。宋短夏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即使是陆炀,他也不会轻易放弃。
      陆炀见他离开,握紧了拳头,愤愤地想,“总有一天,我会征服那个老头儿的!”他的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宋短夏斗嘴。
      教室里,大家做着自己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有对自己未来负责的责任。不是每个人都像陆炀一样,可以不计后果的去抗争自己看不惯的一切。

      太阳在彩霞的簇拥中缓缓下落,逐渐隐去身影。天空飘浮着白云,很晴朗,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一阵风吹来,往年的枯叶被风带走,旋转着下落,如同舞者一般轻盈地落在地上,“簌簌”的一片。风从大开的窗子吹了进来,翻开了书本,“哗啦啦”的响。
      校园笼罩在一片昏黄的日光中,有些暖意,也有着黑夜即将来临的肃穆。
      教室里很安静,没有人在意窗外的风景。
      顾清扬刷着数学题,程小雪用自己蹩脚的画技勾勒着篮球的轮廓,叶芷看着小说,孟婠埋头填写班级日志,陆炀在办公室罚着站……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步调,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青春。
      关于青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义。或是怎么也做不完的作业,布满数字符号的演算纸;或是向现实妥协后,仍紧握在手中不愿放手的梦想;或是在上课偷偷看小说,向往玛丽苏式的爱情;或是挑起重任,让集体处于稳定的状态……有的人,敢于挥霍青春,不顾一切地追求;有的人,安于平稳,默默地承受……
      很少有人去在意,去细数时光,每天都这样生活。即使遇到风雨,睡一觉,醒来之后又是新的一天。
      这是十六班,大家各有各的青春,每个人的特殊共同组成了一个紧密联合的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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