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英雄》袁周律

1、第 1 章

　　“莫教授，您放弃这批登船机会，是为了表达自己与民众共进退的决心吗？”

　　“不是，是为了陪伴我太太。”

　　“莫教授，您…”对面这位资历颇深的记者很为难的提醒着我，他们不想听到这个答案，民众也不需要这个答案，可是这是我最真实的答案。

　　2218年12月10日，第一艘飞往火星的客船启程，载荷50人。

　　我是主设计人之人，当然我本来也有一张船票，但是我放弃了，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太太卓尔，她躺在无菌室里，已经时日无多了。

　　“你肯定想知道我和我太太是怎么认识的，下次有机会吧，我太太快醒了，你们就拍几张照片，随便写写就行了。”

　　2165年12月10日。

　　绿城人民正处在紧张的备战中，铺设绿道，摆设花卉，还有限号，热火朝天，没几天就有一个‘国际气候研讨会’要在绿城召开，这是绿城的机遇，也是对神州人民改善气候环境的认可。

　　但是那天，早上起来，坐在33楼的公寓吃早餐，突然发现对面的公寓楼消失了，黑云压城，恍然间才醒悟，是霾，最近几天一直天气不好，今天有些爆发了。

　　我照常开着车去上班，虽然限号但幸好我有两辆车。

　　我在环科院上班，做环境方面的研究。

　　跟着一个很开明的老师，两年前就将16岁的我特招进了大院，老师觉得我前景不错，我也觉得这份工作前景也不错，就坚持了下来。驾照还在实习期，这种大雾天气，我眼睛眨都不带眨的死盯着前方。

　　直到‘嘭’一声，车被迫停下，震的我头皮发麻，我才意识到有车撞上来了，从左边。
　　我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人从车上下来，心想不会出事了吧，赶紧下车去敲门，是个女司机，挺漂亮，非常漂亮：“小姐，小姐？”

　　“对，对，对不起，对不起！”

　　她肯定是吓坏了，双手死死的扣着方向盘，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只顾着道歉。

　　对待美女应该温柔，我只好联系了她的保险公司，还有我的。

　　不过还好，我们居然用的是一家保险公司，还是同一个经理人。

　　车被拖走后，坐在急救车上，她才回过神来。

　　“你好，我叫卓尔，今天实在是抱歉。我赶着上班，一路上的尘沙飞扬，畅通无阻，每次走到信号灯下面了才发现亮得是红灯，一个，两个，接着第三个，第四个，可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开，继续闯下一个红灯，实在是不好意思！”

　　“今天是‘阴气过重，众鬼出洞’，监控器都不一定拍得到你，你不用太担心。”

　　这一路上司机们都慌了，一路上只听见哀嚎声此起彼伏，不了解情况的人来了还以为真撞见叫鬼了呢。

　　不过这位卓尔小姐好像搞错了，是因为她在不能拐弯的地方拐弯，我们才撞上的。

　　“我上周五刚拿到的驾照，这一路上实在太诡异了，我实在开不下去了，想找个地方把车停了，明明没看到有车过来啊，可还是把你撞了。”

　　“今天这天气也是没办法的事。”

　　谢天谢地，只是撞坏了车，和上周刚拿到驾照的司机撞车还能活下来，简直可以去申请吉尼斯纪录。

　　后来才知道卓尔她不仅仅是上周才拿到驾照，她的驾照生生考了两年三个月才考到，车都在车库放了半年了，偏偏考不过去科目三！

　　听到那个消息后，不信鬼神的我带着卓尔专程找了个最近的寺庙拜了拜，还捐了不少功德。

　　那天我认识了我未来的太太，卓尔，她逆行，差点没被我撞死。

　　送她到医院检查之后，没什么问题，但是她反复向医生确定是否真的没问题，还一直强调她脑仁儿一直疼，我心想这不会是要敲诈我吧，最后没办法医生只好给她开了些安神的药。

　　后来才发现，这个伊犁姑娘开朗大方，哪里都好就是怕死。

　　于是那个周末我就直接约卓尔爬山了。

　　天气特别冷，山上也没什么人，但是卓尔却情绪很高涨。

　　她说她从小都是翻山越岭去上学，特别爱攀岩，所以才能以26岁高龄骗到我这个18岁的小鲜肉，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个周末是半个月来清晰度最好的一天，PM2.5还不到三百。

　　我们两个爬上两千米的高山，然后又徒步爬下来，在山脚下泡了个温泉，无奈山上人烟稀少，山下却是游人火爆，只订到了一间房。

　　青年男女共处一室，自然就发生了点风花雪月，干柴烈火的事，第二天才慢悠悠的回到绿城。

　　松山约会回到绿城的第二天我就开始喉咙发炎，再一天扁桃体红肿，最后高烧爆发，只好请个假去医院挂个号。

　　不是特大的病，我都自己抗过去了，早几年家庭医生就很少提供□□了，医院那么多，但是每天排队都能排到大门外，简直看病比生病都痛苦。

　　我坐在在人群中听着最新的论文打着盹，偶尔在心里咒怨两句，钱老头真是不近人情，我都这样了，还布置个作业。

　　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传来。

　　是护士在报卓尔的名字，我赶紧眯着眼睛的前看，隔了十几个人我只能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身著薄荷绿大衣的背影随着护士进入了看诊室。

　　我急忙起身跟过去，还真是卓尔，心中大喜。

　　“你上次不是说你在商言路？”

　　我看着对面的女子，她今天没有化妆，眼窝显得没有那么深邃，脸颊上冒了两颗痘痘，嘴唇有些苍白，小巧的身躯裹在长长的羊毛大衣里，却添了几分秀雅与弱不禁风来。

　　我本来想要责怪的声音不免也软了下去。

　　“是呀，我在那边上班，你怎么在这？”

　　她应该听出了我的不满，弯起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话题转到了我身上。

　　“你在这附近哪里住，我在前面那个环科院，有空去讨水喝。”

　　“你这么小就在那边读书阿？”她毫不掩饰她的惊讶。

　　“我在那儿上班，你今天不上班阿？”我不太想聊到我的工作，一说到工作的事，大家都一副见到怪物的样子。

　　“我在一间兴趣学校教孩子们舞蹈，周末比较忙，周四周五休息。”

　　“123是谁的号？”

　　护士已经不耐烦了，我俩只好暂时终止了谈话。

　　“你是不知道爬山现在是自杀行为吗？”

　　医生鄙夷又无奈的抬起眼皮瞅了卓尔一眼，“室外爬山、攀岩、跳水等剧烈运动这几年已经荣登自杀率排行榜了，还爬山，坡都不能爬”

　　“谁想去假山上约会啊。”卓尔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你们这些年轻人，简直不像话，要刺激不要命了！”面前的中年医生颇显无奈。

　　“现在还有会想着自杀的人吗？自然死亡率都已经这么高了，还自杀？”

　　“活着痛苦，自行了结了还不行啊？现在已经有心理学家提议‘承受不住生存环境压力自杀’归功于环境恶化，应归类到自然死亡中了，年轻人就应该多读书，学什么大人玩浪漫！”那中年医生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不是学生，他是个环境专家。”卓尔颇为不平的替我鸣冤。

　　“专家？现在街头的环卫工人都被专家称为是‘环保专家’了！”

　　“原谅我知识浅薄，我会认真听取您的建议的。”

　　我莞尔一笑，觉得很有必要赶紧结束这场辩论，以免医生一气之下拒绝给卓尔会诊，还好接下来都很顺利。

　　“莫莫，别听他瞎叨叨，你一定会成为伟大的科学家，你就是我的英雄！”

　　我惊楞！

　　卓尔一直陪着我看完诊，其间我们进行了非常投机的交谈，甚至聊起我的工作，她都表现出很大的好奇，比其他话题更热情，一直感叹个不停，说她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做个科学家，可以拯救地球的那种，还不停地懊恼自己比较笨，读书读不好，只能选择艺考。

　　看来英雄总有用武之地的，我也终于遇见了自己的知己。

　　卓尔每次下班从东城回到西城都已经很晚了，我无聊没事做就在研究室听论文等她；以至于后来听得手痒痒，又开始自己做实验。

　　渐渐的论文发表的速度开始赶不上我听的速度，只好自己做试验打发无聊的时间，演算稿被老师钱老头逼着整理成文发表，一不小心就在两年内成了科学界雾霾净化方面小有名气的天才科学家。

　　而我和卓尔之间的关系也是迅速升温，她崇拜科学家，这让我小有压力，不能混成个混饭吃的科学家，我怕她会带我儿子弃我而去。

　　交代一下跳过的剧情，半年前我们俩的后代出生了，还算健康，怕他以后不健康，卓尔给他起名莫不康。

　　我把儿子的名字告诉老头子，以为他会跟我统一战线鄙夷一下卓尔的审美，没想到他就说了句‘以那个柴火头的汉语水平能给你的小柴火头起个名字就不错了’。

　　“等等老头，我女人有那么差劲吗？”这拐弯抹角的水平，也只有这钱老头能做到！

　　“配你正好互补，你人生中就缺这味药，按你们年轻人的说法就是脑残粉。”

　　“我才没那么虚荣呢，哼！”

　　“你还虚荣？你就是欠打击，卓尔真是个好孩子，对什么都不上心，偏偏是科学家的脑残粉，你要不跑到教科书前面，我很乐意把跑在前面的介绍给这么乖的孩子。”

　　“得了吧你，像我这样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科学家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吗？他们都那么老，卓尔才看不入眼！”

　　“你小子才得了吧，若你不是个搞科学的，卓尔会看上你这个愣头青？你都喊她妈了。”

　　我心里虽然不愤，却也无言以对。

　　“对了，差点忘了，你有个师兄下个月要归国，叫沈雁留，比柴火头大不了几岁，你可以先去查查，知己知彼才能知道自己败给什么样的情敌。”

　　沈雁留？

　　哎，我只能在心里深深的鄙视自己一番，这个读博期间已经被写进教科书的情敌，我怕是不能正面迎战，只能智取。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没有出研究室，悄悄的写了一篇‘霾的密度在短期内将会迅速膨胀到一个小高峰’的文章。

　　为了让卓尔更加信服，将它发表在国外的一类科学杂志上，然后拿着样刊，并将上面的‘未来密度变化图’制作了一个大大的KT板找卓尔求婚。

　　“你故意的吧？这是假的吧？我的草坪婚礼…”卓尔简直被这个消息吓坏了。

　　“放心吧，看见最低的这个点没，表示这一天密度将达到最低，以你老公聪明的推算，那天我们兴许还能看见丝丝阳光穿透雾霾，你可要想好，只此一天，百年难遇！”

　　于是我们的婚礼就定在了三天后，2167年12月10日。

　　去他的教科书，去他的沈雁留，连卓尔的婚礼他都没机会参加了。

　　次日，天未亮我就迫不及待地赶到大院里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老师。

　　脚没踏进门，一沓的杂志书本还夹杂着稿纸糊在我脸上，又噼里啪啦散落在地上。
　　“你个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