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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清查 ...

  •   李裁缝一见图纸,心里便硬气了不少,别的事他原是都不管的,就这寄风酒肆上上下下的图纸流转,都是经他的手。
      陈阿娇只见着李裁缝接过图纸,从身后抽出一把尺子来,对着图纸一通比划,又将图纸交回了自己手里。
      “回贵客的话,此图确是三月前给淮南国客商抄走的那批图纸里头的,那次全部抄的都是各家府里的侍卫常见制式,这一款,若鄙人记得不错,是窦太主府里的侍卫服的款式。”李裁缝斩钉截铁道。他一向得意于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
      陈阿娇得了答复,心里却像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彻儿,那便一切都好。
      白无患看了一眼她,便摆手让李裁缝出去了。
      陈阿娇半晌没有出声,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图纸。
      淮南国……阿母与淮南王不曾听说有怨。淮南国客商为何要抄走长安城里官家府邸的侍卫服图纸?
      不过是侍卫服而已,需要千里迢迢跑来长安专门抄取?
      按道理说,锦绣阁不可能不知道各府邸衣样的重要性,能轻易花钱就抄取,听那裁缝所说还不是第一次了,那这寄风酒肆……
      陈阿娇忽而抬头,深深看了一眼白无患,道:“早就听说白家生意遍布我大汉,没想到锦绣阁也是白家产业。”
      白无患似是并不在意她的目光,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陈阿娇,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女人太聪明会吃亏的。”
      他心里早是惊涛骇浪。寥寥数语,便将锦绣阁与寄风酒肆的关系理个一清二楚,她果真不简单。
      不过他并不在意。白家的生意从先秦一直做到现在,江山易主,白家却依旧繁荣,当权者若是要查,便能将他查个底朝天,可是数百年的根基,岂是朝夕便能颠覆?
      陈阿娇同样也不在意。世上人说她的多了,羡慕有之嘲笑有之,她若是放在心上,恐怕要伤神许久了。
      她道:“我听说淮南国相也姓白,想必淮南王这些年过得好是有原因的。”
      这位传说中的淮南国相,陈阿娇早先听母亲刘嫖说起过,惊才绝艳,当年吴楚七国叛乱,若不是这位白相国审时度势神机妙算,淮南国早就因为站错队而灭亡了。
      白无患摇着扇子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他似乎忽视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这个信息是陈阿娇提醒他的。
      白家与淮南国确有关系,那些淮南国客商确实是经常来往寄风酒肆的常客,却在要走那批图纸之后音讯全无。
      以前那些客商也经常来抄一些图纸,无非是些长安城时下流行的衣服款式罢了,这次抄的却是不大有用的侍卫服。
      真的是不大有用吗?
      官家府邸,若是身着侍卫服便可通行无阻。
      “糟了,被人坑了。”白无患看了一眼陈阿娇,道:“娘娘请放心,我白家从来不涉朝政,此事白某必当给娘娘一个交代。”
      陈阿娇点头,不知道为何,也许是那一次宫墙的遭遇,她对白无患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有消息请派人送到城郊的长门园,我信你,也请你相信我。”陈阿娇直视白无患那双清澈见底,却像是藏了宇宙苍穹的眼睛。

      陈阿娇离开寄风酒肆,没有回长门园,青色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路畅通回了未央宫。
      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她收拾。
      这两日卫子夫一直住在刘彻的宣室殿内。陈阿娇回椒房殿换了一身衣服,到了宣室殿已是夜间。
      她没有让宫人通报,只是缓步走进了宣室殿。她知道刘彻此刻叫了太医寸步不离守着卫子夫,为了卫子夫肚子里的孩子,或者多多少少也为了卫子夫这个人。
      刘彻是最早发现陈阿娇进来的,他的面容有些憔悴,深邃的眼睛里有了血丝,见到陈阿娇便仓促起身,大力将陈阿娇拽到了便殿。
      “放开我。”陈阿娇吃痛,“彻儿,我疼。”
      刘彻猛地松开手,眼底有些愧疚,却只是一瞬又转为愤怒。
      “阿娇姐,你知不知道子夫她怀了身孕,你有什么怨气可以直接冲着我来,可孩子是无辜的。”
      陈阿娇半晌没有说话。她想,她也无话可说了。
      手腕有些火辣辣的疼,却不及她心底出现的那道裂缝。从卫子夫第一次怀孕就出现的那道裂缝,似乎是在不停的往外渗血。
      刘彻见她不说话,心里不知怎的升起一丝慌乱。
      这样的阿娇姐,是他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陌生,似乎瞬间就要离自己远去。
      他不自觉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也不知用了几分的力道。
      “嘶……”陈阿娇吃痛,刘彻却也没有放开手。
      “阿娇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心里永远只爱你一个人,但是我需要一个孩子,一个能够继承我汉室江山的孩子……”刘彻的双眼微红,在陈阿娇的面前,他永远就是那个只会低头认错的男孩。
      陈阿娇叹了一口气,她忍着手腕的疼痛,直视着刘彻的双眼,道:“彻儿,有些话我只说一遍,可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她说过她会站在他的一边,她也说过不会害他的孩子,可是人心究竟经得住几番摧残。陈阿娇不愿相信,却也明白了,眼前的人再不是小时候那个单纯到说出金屋藏娇的彻儿了,他是一个帝王,一个多疑的帝王。
      可能再深的感情,也抵不住人心的猜忌吧。
      陈阿娇抬起手,白皙的手腕已经微微肿起,刘彻终于将手放开,不过须臾之间,陈阿娇转身便离开了宣室殿。
      她竟然连解释也不屑与他说。
      刘彻闭上双眼,悄无声息落下了一滴眼泪。也仅仅是一滴眼泪而已。
      他再也不是那个因为母亲不受宠屡遭欺负每每大哭的孩童了。

      陈阿娇走得很快,新月都快跟不上她了。宫人们全等在宣室殿外,只见皇后进去又出来,全都噤若寒蝉。
      皇后身上很冷。
      像是一股清冷的风一般,也像是冷冽的月光。
      她们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可以是亲善的,是真性情的,是温暖的,却从未是冷冽的。
      陈阿娇将自己锁在了椒房殿内,不让宫人靠近。
      整整三天,除了新月送进去膳食,无人敢打扰。
      皇帝倒是天天过来,只不过也只是上朝时在殿外路过远远看上那么一眼。
      陈阿娇哭了很久,她好像也很久没有哭过了。
      上一次,好像还是刘荣母子被赶出宫的时候。那时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阿母的用意,也只是悄悄地哭了一场。
      她长大后也知道,自己与刘彻的婚姻不过就是窦氏一脉巩固权力的筹码,而刘家刚好也需要她这样一个尊贵出生的皇后。
      也只有她是能满足窦太后、刘家、窦氏一族全部要求的皇后。
      她有时觉得自己也是不幸的,可她看着刘彻,却又觉得自己何其有幸。
      她的彻儿,满心满眼都是她啊。
      可她不能生育,就算是阿母想尽了办法,还是没能替他生下孩子,她不在乎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她和彻儿的孩子,即便是不继承皇位。
      这些终于还是成了他们之间的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不是卫子夫,也会是其他人。

      当陈阿娇想通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寄风酒肆却是闭门谢客。
      也是托陈阿娇的福,白无患发现自己被淮南王摆了一道,在造成严重后果之前,他必须要速战速决,以免后顾之忧。
      从未有人这样算计白家,即便是皇室也不行。
      一番鸡飞狗跳的整顿之后,石头向白无患禀报了一件消息。
      “淮南王刘安密会田蚡,那些客商的来路都查清了,为头的是淮南王安插多年的线人,那批图纸里确是有一张,给了田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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