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歧路》乌锻

5、5.一曲终了

　　相亲还挺顺利的，吴行很擅长展现出自己有亲和力的一面。

　　但他很难表现出发自内心地感到有兴趣趣。所以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相亲对象在见面之后聊上十几句后就不再有回音。

　　吴行打了个哈欠，他觉得有点无聊了，今天见面的这个甚至马上要迟到了。

　　还有一分半，吴行看了眼时间，考虑要不要直接离开。

　　“抱歉，抱歉。”还有二十多秒的时候，女孩匆匆赶来。“赶稿子忘了时间了。”

　　“没关系，还没迟到。”吴行随意地应和着，抬起头，对上女孩的眼，愣了愣。

　　“于夏云……”吴行小声地念叨着，“冒昧的问一下，你小学是在s市三中附小的六班？”

　　“嗯？哦，是的。”于夏云似乎不太惊讶，“好久不见，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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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里童言无忌的时光，欢笑，尖叫，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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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分还是很难说清的，吴行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偶然的情况下遇到多年未见的小学同学，还是在相亲的时候。

　　“你知道是我还来？”吴行有点无语，“我觉得从咱俩熟起来开始，恋爱的苗头就永远断绝了。”

　　“我只是赌你不记得我的名字而已。”于夏云喝了口茶，“果不其然。”

　　“我脑子里就剩下那些外号了。”吴行用手指抵住杯沿转起玻璃杯，“认出你的时候没喊你外号算我大度。”

　　“你已经过了童言无忌的年龄了，吴同学。”

　　“……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也没心情嘲讽您这多年未曾进步的嘴上功夫。”

　　“所以今天你是特意找我回忆当年对嘲时光的？”

　　“不，我可没那种恶趣味。”于夏云拿出一本书，“我是来推销的。”

　　吴行接过书，只看一眼封面就明白了。

　　“你还真写完了？”吴行转到书脊，“还出版了？”

　　“销量还可以。”

　　“当年就该签个授权书，现在是不是还能蹭点授权费？”

　　“晚了。”于夏云脸上带着笑意，“不过还有机会，我记得你有一个全是残章短篇的本子。”

　　“您这作家创造力不太行啊，这是来收购点子了？”

　　“挺不劳而获的，但我喜欢。毕竟你既想写又不敢写。而且你当我只写过这一本卖的不错的吗？”

　　“......”

　　“当时还不太理解，总觉得你写的东西就是有点怪，以后才发现你真是够早熟够特立独行。”于夏云看向吴行飘忽的眼神，“不过当时只是苗头，看你的反应，扎上根了？”

　　“让你写也不是不行，毕竟我也没什么时间，也想过找人替我写。”吴行犹豫了一下，“我希望我能参与进去。”

　　“改掉那些暗恋期间羞于启齿的妄想？”

　　“我要举报有人滥用读心侵犯他人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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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行已经有短时间没来找过李歧了，偶尔在楼道里相遇，吴行往往也只是打个招呼，似乎很忙。

　　好像从他们两个再次遇见开始，吴行就总是很忙。忙起来的时候总会让李歧觉得那些相谈甚欢的时刻很不真实，也许一个恍惚自己就会被远远抛下，再也追赶不上。

　　他拼命地去学习，他不笨，假如当年父子两个都冷静一些，现在的情况也许就会有所不同。

　　日子临近，复习的时间越来越多，李歧不得不向老板辞职，老板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

　　“随时欢迎。”

　　似乎李歧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考试了，有祝福的，有鼓励的，有担忧的，也有冷嘲热讽的。无论如何，这都与李歧无关。

　　只有吴行还不知道吧，在台灯下，看着昏黑的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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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你也不吭声？”于夏云紧盯着屏幕，头也不回。

　　“知道是知道，可他那一副就是瞒着你的架势就很难拒绝。”吴行则对着另一片屏幕，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反正他干啥都对，不用说了。”于夏云端起咖啡，“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写的东西这么费脑子呢？”

　　“小学懂个什么，故作深沉无病呻吟。大了之后才明白想说而不能的痛苦。”

　　“就是有了真情实感的故作深沉呗。”她放下咖啡杯，“可是这跟这个教士整天说些没头没尾的话有什么关系？”

　　“教士？”吴行探过头来，“哦，之后会揭晓他是个疯子，说的全是疯话，主角受到错误的指引，差一点就将整个国家毁于一旦。”

　　“有够荒诞。”

　　“好了。”吴行长舒一口气，“高塔的大纲整完了，按咱们的剥削合同，接下来五个月的时间都不准压迫我了。”

　　“好速度，没想到死线临近真能给人巨大的动力。”于夏云转过身，“虽然很败兴，但我还是想说，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你已经摇摆不定很久了，这会儿冷静分析自己应该保持距离，下一秒看见他就迫不及待地想更进一步。”于夏云的表情严肃了一些，“你总是标榜自己经过了很多年的思考和冷静，一定能客观而冷静地对待这份感情。但实际上，吴行，在我看来，你仍然是感性且不理智地在做这件事。”

　　吴行没什么表情，坐在椅子上。

　　“你也许某一天就会一时上头，破罐子破摔地表白，但这样会带来什么吗？悲观地说，只有痛苦。你应该比谁都了解身为少数群体的感受，当事不关己时，人人都可以向你们投来善意的目光，一旦关系到自己的利益，文明也就仅止于口头而已。”

　　“我想过。”吴行的语气很冷静，“在无数次热血上涌时都想过。”

　　“他也许会拒绝，也许会痛骂，也许会觉得我很恶心，会疏远我，老死不相往来。但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过了会为一次失恋痛彻心扉的年纪。”他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我喜欢他，而不是只能喜欢他，也不是一直喜欢他。我们互相都没有死缠烂打的理由，做出决定后就是歧路与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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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贪婪的魔鬼，是谁，是谁教唆你抛弃了你纯粹的信仰。”

　　“啊，骑士，我本就打算告诉你。是对光明的渴望。”

　　----《班杜尔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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