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诱》以寄

14、十四

　　夏末初秋，她穿的本来单薄，夜晚的风吹在身上本是还有些冷的，但许是刚运动过的原因，现在也只觉得凉爽，心情也是，她不自觉加快步子，靠近了些，但两人中间，还是隔了个自行车。

　　夜晚的人不少，一路热闹，但他们两却安静得很，只有路灯的光落下来映照着，照出影子来落在身后，不时拉近了化开，借着光影相交叠，给了两个人之间一点相同的联系。

　　她本来只是随意说一句，现在却觉得有些心虚。

　　她骗了人，她住的地方离这儿其实还挺远。

　　蔚明抓紧自行车车柄，犹豫着开口说：“齐若笙，我……我都还没问，你刚怎么也在那儿？”

　　“约了同学去打球，也刚结束，本来在等车回家，不过等了挺久车也没来，正好看到你，就问了句话。”齐若笙解释说。

　　“那你也得赶紧回家吧？我记得你家和我不在一个方向的。齐若笙，那个，谢谢你送我到这儿，我骑自行车很快就能回去了，你不用担心，也赶紧回去吧？”蔚明顺势劝了句。

　　“没事儿，都走到这儿了，平时出去都是坐车，还挺少走回去的，我送你走回去，再沿线坐车回去就行了。还是，你急着回去？”齐若笙问。

　　“……没，我……我住的地方离这儿还很远，还得走快一个多小时……”蔚明如实回答说。

　　齐若笙理解了她的意思，停下步子，温柔的笑了笑，说：“我还挺担心你一个人的，而且今天打球结束得早，我也不想这么早就回去，还想着去哪儿打发时间，送你回去正好。不过……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走，那我就直接回去了，我记得这附近有个车站，转趟车也能到我那儿。”

　　“……前面路口好像红灯快过了，我们走快点，还能赶得上过马路。”蔚明催了句。

　　“嗯。”齐若笙笑着应。

　　趁着街上不亮，蔚明又悄悄转过头，看着齐若笙。

　　他分明是个和自己差很多的人，但此时看上去，却似乎很近，仿佛又近到能伸手触碰到了。

　　她从前放学后，也总不愿意回那个家，总是在路上拖拖拉拉的，是有心里的痛苦，那齐若笙呢？

　　不愿意这么早回去，齐若笙是不是心里也有些什么痛苦？

　　可他总是温柔笑着，就算不笑的时候，嘴角也是平平的，就和现在一样，是平淡的表情，像是没有忧愁和烦恼一样。不像她，不笑的时候就总是吊着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真的会有什么难受痛苦的时候吗？

　　胳膊突然被抓住了。

　　蔚明愣了下，看过去。

　　齐若笙握住了她的手臂。

　　“过马路了，乱看什么呢，危不危险？”他转过头，故意笑了句，“先看路，过去了再看我。”

　　“我……我抬头看红灯还有几秒呢。”蔚明忙收回视线，辩解了句。

　　齐若笙也放了手，若有其事地说了句：“哦，我理解错了啊，对不起。”

　　“……没事。”蔚明又心虚的垂下头。

　　胳膊上的温暖瞬间散去，本是舒服的清凉，却因骤然散去的热度，变得有些感觉冷了。

　　“看路！”齐若笙又抬声提醒了句。

　　见她慌张抬起头，又忍不住笑出声，似乎说了句什么，但绿灯亮起，耳边吵闹的车流声盖过了他这句话。

　　“什么？”

　　蔚明侧过头去问了句，齐若笙已经沿着斑马线往路对面走了。

　　她也只好先收了思绪，跟了过去。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过了路，蔚明又急忙追上去，问了句。

　　齐若笙看了看她，忽然起了心思，故意笑着说：“忘了。”

　　“什么啊！”她蹙起眉，又平淡的接了句，“哦，忘了就算了，我也不好奇。”

　　齐若笙又笑了笑，似乎想起来点什么，接着问：“对了，你今儿放学，是在等乔澜吧？”

　　“嗯，怎么了？”蔚明问。

　　“我走的时候路过看了一眼，你们两好像在讨论学习？”齐若笙说着，又着重补充了句说，“你还从来都没有在这方面上问过我，平时有不会做的题也是直接撇了不看，我提议的时候你也不愿意接受，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学习呢，所以当时看见你趁大家放学都走了，然后偷偷找乔澜帮你补课，还挺意外的，就想着找机会问问你。”

　　蔚明的表情变得有些慌张了，她本是想躲着他的，所以刻意选了那个时间，但还是被他看到了。

　　这下子，对方恐怕要误会自己是个心口不一的人了。

　　她忙解释说：“我确实是不喜欢学习！真没骗你！真没有背地里偷偷学，偷偷卷的意思，我是……就是当时恰好和乔澜说到了那里，刚好书也摆在桌子上，看到题了，就顺便问了句，然后她就顺便给我讲了讲。”

　　“那你怎么都不问我？”齐若笙浅淡笑了下问。

　　这语气似乎有些委屈。

　　他又接着说：“我看到之后，还想了半天，我总觉得我们的关系没那么差吧？还是我怎么了，做了什么，所以你不喜欢和我说话？不想问我题？不愿意和我多接触？”

　　“诶？”

　　蔚明愣了下，他怎么会想到这里去了？

　　她又忙解释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但我想不出其他原因，也不愿相信这个原因，所以只好找机会直接来问你了。”齐若笙说，“我也并不是因为你所说的的那个原因，而是觉得，我们毕竟是同学，又是同桌，是要一起相处很久的，我私心不想和你关系不好。如果和你有矛盾，感觉我会上不好课，总是想着这个，所以想尽快解决这件事。”

　　他此番便是说的很明白了。

　　原来，她这么做，无意中影响到他了。

　　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蔚明还是忙着道歉。

　　她一贯的处理方式，都是先认错道歉，无论原因如何。

　　她说：“没有没有！是我的问题！我……我也想过问你，但我有点社恐，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觉得太麻烦你了，而且我不会的东西太多了，你要教我的话，太浪费时间了，你平时也挺忙的吧……”

　　“我不忙。”齐若笙直白回应道。

　　蔚明瞬间，有点尴尬。

　　她干笑了声，说：“那……我下次一定问你！”

　　·

　　“怎么办啊……冉冉……啊！”

　　蔚明握着手机，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小声嘤咛，十分为难的样子。

　　电话那头，李冉的声音要平静得多。

　　“还能怎么办？人家都这么说了，那你就放心大胆的让他教你呗，反正是他自己提的，又不是你非要麻烦人家，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啊？”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人齐若笙自己都说了，你们又是同桌，又是朋友，相互麻烦点对方怎么了？而且你又不是只接受人家好意不知道回报的人啊！”李冉打断她的话。

　　她叹了口气，一副数落着不争气的朋友的语气，唠叨着说：“明明，你就是太怂了，不敢占人便宜。年级第一，还是校草，又免费为自己补课诶！这换个人都高兴死了，就你怂不敢接受人家！”

　　蔚明低垂下脑袋，闷在被子里不说话了。

　　李冉又劝着说：“别烦了，你当时不是答应人家了？要是实在不好意思，你送他点什么东西不就好了？”

　　“送什么？”蔚明问。

　　“我哪儿知道？你们才是一个班的，还是同桌，你去打听打听他喜欢什么啊！”李冉有些无语。

　　“哦。”

　　挂断电话，蔚明又翻覆着起身，来到桌前，取出纸和笔。

　　虽然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和人沟通实在不是她的强项，还是，写出来吧……

　　·

　　早晨第一节是早读，齐诵过课文后的时间，是留给大家的早自习，蔚明趁着这段时间，齐若笙还没有开始下一项学习时，在桌子的遮掩下，戳了戳他的胳膊，待他回应，再顺势从桌子底下将信递过去。

　　齐若笙收了信，勾起唇，有些奇怪的笑着问：“这是做什么？”

　　蔚明垂着头小声说：“我当着面和别人交流不太行，但写下来还行，所以，想说的话都写下来了，你看看吧……”

　　写信的时候，就没那么弯弯绕绕的话。

　　这信中，蔚明直白的向齐若笙简单解释了不想被叫家长所以学习的缘由，又表明自己差的东西太多了，且从初中时就没怎么学习，很多知识根本就不会且不知道原理，所以想要提高成绩对她来说还是件很困难的事，而且估计会非常麻烦齐若笙，所以一开始就没好意思请他帮忙，但是如果他愿意帮她的话，她一定会非常感激他……的诸如此类的话语。

　　她微微侧着头，小心翼翼的看着齐若笙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反应来。

　　可齐若笙读信全程也都没多问，只明晃着摊在课本上看着，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平时晨读课文一样平静。

　　看到最后，齐若笙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动作。

　　他似乎是想了想，又大约是不想打扰其他同学早自习，于是拿出笔在信上写了些什么，然后递还给她。

　　蔚明打开来看，齐若笙用笔，圈出了她信中的一句话，并在旁边写字问了句：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他圈出的那句话，是她说，如果他愿意帮她的话，她一定会尽她所能的感谢他。

　　这不是很正常的一句感谢的话吗？

　　蔚明没多想，立刻拿笔在后面写了句：认真的，我向你保证！

　　齐若笙接过信看了一眼，将那张纸收起来，装到了自己书包里。

　　“承诺我留下了，正好白纸黑字，也不至于以后抵赖。”

　　他说着，又回头，笑着看着她，“从今天起，你晚上的时间，全都空出来陪我。”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