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手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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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来说是隔了两个月再见，林椿姐。”
宴会厅内，周边是细碎的话语声，楚织察觉到有几道视线落在林椿身上，也听到有人谈论着“林椿”的名字，或者是询问自己的名字。
楚织感受着此时的情绪，并没有异样，倒是原本的拘谨因面前的人而消去了一大半。
“你真的失忆了。”林椿端着红酒，发出一声悠扬的叹息，“现在的你比之前活泼多了。”
楚织垂下眼，心底涌出一股惆怅，“我听芊芊说，姐姐走的那段时间是你带着我接手公司，后面听说你出国了……”
“这次回国只是来歇息一会儿。”林椿说完一顿，“明天是她的忌日，你想来吗？”
楚织愣在原地，失忆之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姐姐的事，她也不去过问。办公桌的日历上在明天用黑色水平画了一个圈，上面却什么都没写。她隐隐猜到那是什么日子，也什么都没有问。
前段时间是清明节，她也刻意略去了这个日子，和孟芊芊在公司里工作。
“你考虑一下吧。”林椿给她一张名片，“联络不到你之前的手机。”
楚织不想去。
在她的记忆中，前段时间还和姐姐见面，公司还是姐姐掌管，她的未来姐姐会帮她打理好。
这样强大坚韧的姐姐，只会因为有事离开国内，不是回不来了。
她的灵魂只有22岁，为什么她要面对27岁的事呢？
“或许你不来也好。”
林椿看透楚织的无措与迷茫，像是她第一次见到的楚织，她不由得有些怀念。上一次见楚织时，那双的眼中没有任何神采，像是一具死去的木偶。
宴会厅内灭了顶灯，悠扬的音乐声响彻厅内，变奏之后聚光灯集中在舞台上，中年男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慢慢走来，举杯喊道：“欢迎各位来参加父亲的生日宴……”
林椿看着台上的中年男人，眼神冰冷，而后缓缓扯出一个笑容。
“……或许有些事永远记不起也好。”
“对吧，阿织。”
面前的人突然转过头，那精装的妆容变成苍白的面容，也变换了面貌。
“姐……”
楚织努力张口，只能发出沙哑的喊声。
“再见……”
冰冷黏腻的液体落在脸上，落进了眼中，视野被黑色浓稠的污秽遮掩，她睁大双眼，面前一片漆黑。
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袭来，有什么东西不断缠绕着她爬上她的周身，她无法挣扎，只能不断下坠。
“砰——”
楚织揉了揉发痛的后脑勺，又抚上那钝痛的大脑，她慢吞吞地爬起来，她现在卧室里，楚翼纹还在床上睡着。
现在是早上五点多。
天蒙蒙亮，街边的道路上有几处积水，环卫工人正在扫着地上的叶子，抱怨着昨夜的大雨。
楚织拉上外套拉链，今天气温骤降，她有些冷。鼻尖萦绕着泥土的腥味，空气中的水气直达肺部，她却有些反胃，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涌上，她想哭也想吐。
她索性迈开步子跑了起来，都说运动能够让人忘记烦恼。
只不过她高估自己五年后的身体。
“呕——呕——”
楚织在厕所里不断干呕，她早上就喝了一杯酸奶，这下全都吐了出来。运动过后的困倦袭来，她只觉得晕乎乎的。
天已经亮了，浅浅的灰云盖住了蓝天，只在远处透出了点金色的光。
她坐在长椅上休息，缓慢地调整呼吸，然而心中正不断地涌出酸涩感，她有些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这种感觉令她更加难受，甚至想再用力地跑一次，唯有这样才能发泄情绪。
真讨厌啊。
白青茗一夜未眠，身体的疲惫愈发明显，若再不吃点东西，她可能会低血糖晕过去，偏偏她忘记带巧克力，时间还早，她决定趁现在去解决一下早餐。
随便找了一家早餐店点了一份面，来这里吃饭的有病人也有普通的上班族，她到二楼的座位等着。
“老板，给我来一份煎饺……啊，你们这里有卖茶水吗？”
二楼是个小平台，上面围着简易的栏杆，白青茗只要稍稍歪头，就能看见楼下穿着运动服的楚织。
她微微张口，犹豫着是否要喊对方。就在踌躇之间，对上了楚织的双眼。
“青茗！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那原本没什么血色的面容在一瞬间展开了笑颜，这过于迅速的表情变化，白青茗恍惚间看到了萦绕在楚织身边的小花，以及那看不见的尾巴。
她摇摇头，一定是她一夜没睡的缘故，她怎么莫名其妙狗塑起身边的人了。
楚织自然而然地坐在白青茗对面，手上端着一个杯子，里面是一个茶包，她吹着热腾腾的茶，见面白青茗盯着自己时，她莞尔一笑。
“你点了什么？我点了煎饺和拌面。”
“清汤面。”白青茗问：“你刚刚去跑步了？”
“是啊……”楚织唉声叹气，“我从床上滚下来了，睡不着就来跑步了，顺便到医院附近想说吃个早餐直接进去。”
白青茗歪歪头，“不是要看脑子吗？提前吃饭没问题吗？”
楚织眨眨眼，面前的女人随意扎着头发，微眯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又藏着些许狡黠，连语调都比平日上扬了一些。
“我……好烫！”楚织被茶水烫到，她吐了吐舌头，支支吾吾地说：“我那是……”
“不着急喝。”白青茗轻轻一笑，没有直白戳破楚织的目的，“璐璐手术的时候我会一直等着。”
意会到白青茗的意思，楚织立刻说：“我陪你。”
“……谢谢。”
真狡猾啊。
白青茗垂下眼，昨天看见楚织的那条消息时，除了无语她一瞬间就明白楚织的目的。现在回想起来，楚织那样的话术根本不容许任何人拒绝，不管她愿不愿意楚织必定会来。
与其看着对方整出比跟踪还逆天的事，不如她稍稍引导一下，反正她看上去是处于被动地位就行了。
这样楚织记起记忆，想起她们的恋爱感到反胃时，那也只会怪失忆的自己如此主动。
想清这些，白青茗倒没有那么抵触楚织的接近。
两人从早餐店出来，楚织也不掩饰，跟着白青茗一起到了白璐的病房。白璐此时已经醒来，因为要手术，她也没有戴假发而是戴着帽子。
“楚织姐，好久不见。”白璐靠在病床旁，她现在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久不见！哇，你长胖了！”楚织上前握住了白璐的手。
白璐心情好了一些，这缓解了她内心的焦虑，“你刚刚是在跑步吗？”
“是啊，我跟你说，我早上醒来整个人躺在地板上……”
看着楚织和白璐聊得开心，白青茗缓缓勾起嘴角，却也有些痛恨自己的性格，如果她有楚织一半幽默，说不定白璐的童年能快乐一些。
手术时间很准时，她跟着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到达手术室门口时，她依然握着白璐的手，感受到对方的紧张后，她忽然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一旁的护士在劝她放手，她无法动弹，还是白璐轻轻地抽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姐，没事的。”
她愣在原地，白璐被推进了手术室。
熟悉的门，熟悉的手术灯，熟悉的气味。
大厅里的休息区里还有其他在等候手术的病人家属，他们在哭，在叹气，在无声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青茗。”
她回过神，面前的楚织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在一旁的坐下。
“谢……”
她发出短促的音节，却听见牙关颤栗的声音，双手也在不自觉地颤抖。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拉扯着她。
好害怕……
如果手术后的并发症无法医治怎么办？
如果失去了白璐她该怎么办？
好可怕……
为什么是她一个人面对这些，为什么她要不断地失去重要的人，为什么她要为此去不断地去伤害身边的人呢？
好讨厌啊。
为什么是自己活下来了啊。
“没事的，青茗……”
楚织脱下运动外套，感受到白青茗骤降的体温，她立刻给对方披上，她拍着白璐的后背想要安抚对方，却不知道说什么。
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她只能一遍一遍地喊着对方的名字，手心落在背上时，触到那明显的骨头她的心揪成一团。
因为白璐很瘦，她都忘了白青茗也瘦得不健康。
真让人心疼啊，为什么人要经历这些……
楚织环抱住怀里的人，让对方靠在肩膀上。
“青茗……没事的……”
她反复说着，大脑却传来微微的痛意，这股痛直击心脏，鼻尖的消毒水味愈发强烈。一旁的手术室变了模样，她看见自己站在门口嚎啕大哭。
“姐——”
她一声一声地喊着，无力地跪在地上，捶着地面，发出难听的哭声。
楚织静静地看着另一个自己，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场景已经看了许多遍，以至于此刻的她没有任何感受。
直到手臂发麻，她才注意到白青茗睡着了，见那眼底的乌青，她任由对方睡着。
等待的时间总是异常慢。
白青茗醒来之后，白璐的手术还在进行，楚织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和她断断续续聊了一会儿，多是无意义的话题。
等到下午两点多，手术室的大门才缓缓打开，白青茗还未来得及看白璐就被主治医师喊去办公室。
她紧张地推开门，主治医师坐在一旁登记着资料，“白璐患者的家属是吗？”
“……是。”
“白璐的手术很成功。”
白青茗点点头，不由得咬紧嘴唇，“并发症呢？”
“并发症……目前可遇见的并发症都是比较正常的，且能够治疗的。”医生推了推眼镜，“白璐她发病年龄虽然晚但前面一年的治疗和养护做得很好，只要后续继续按照计划调养，她的身体足够对抗那些并发症。”
白青茗只觉得大脑嗡嗡的，那沉甸甸的石头一瞬间像是消失了一般，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喜悦。
楚织跟着护士一起把白璐安置在病床上，病床上的少女还未清醒，一旁的生命体征监护仪正显示鲜活的心跳。
楚织认真地听着护士的叮嘱，护士说得一堆注意事项她都明白，看来她也不是第一次陪护病人。
护士走后，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用力推开，白青茗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
她几乎是倒在病床旁，颤抖地握住白璐的手。
“璐璐……”白青茗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止不住地抽噎。
楚织立刻搀扶着她，被她的样子吓坏了。
“璐璐……”
白青茗任由泪水落下，露出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
“手术很成功……并发症也可以完全医治……”
白璐缓缓勾起嘴角，眯起眼时泪水跟着滑落。
楚织抱住哭泣的白青茗，心里也跟着高兴，却涌出一股惆怅和一丝羡慕。
三人聊了一会儿，白璐又一次陷入沉睡，楚织去买东西。
白青茗坐在一旁，此刻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静下心后，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才意识到这是楚织的衣服，回想到方才都一直靠在楚织怀里，她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
“给。”
白青茗抬头，她接过楚织给的饮料，是一款奶茶饮料，这确实是她喜欢喝的。
“谢谢……”
“喝点甜的补充一下能力，等下我们去外面吃吧。”楚织在一旁坐下，打开可乐喝了几口，而后微蹙眉头，“好甜，越喝越渴……”
白青茗看着楚织，等着对方说后半句。
“怎么了？”楚织问。
“我还以为你要说一些……谐音冷笑话。”
楚织思忖片刻，看了眼手中的蓝色罐子，说道：“喝了会渴，是因为这个不是可口可乐。”
白青茗：“……哇。”
她呆愣几秒，而后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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