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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论先婚后爱的可能性③ ...

  •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的,睁开眼就是倦收天背对着我穿衣,他后背的大片抓痕仍是红得惊人,甚至还有几处血丝,如同向我吐诉着昨晚战况。

      我有点吓一跳,连忙坐起来倾斜身体摸上去,又忸怩又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吧?”他忽地一僵,旋即反应过来了,松懈回道:“无碍。只是看着严重罢了。你呢?”

      【略】

      微弱的刺痛感与此同时浮现,我龇牙咧嘴地猛抬头凝望颇为心虚的某人。一时气不过,我想都没想地抬手“啪”一下抽在他的手臂。

      倦收天:……

      他自知理亏任由我泄气,顿了会儿才说:“我去拿药 ,你想吃什么?”

      我成心折腾他,故意扯到东边茶楼的酸甜咕噜肉,西方小巷的鲜奶豆糕,讲完还要仰着下巴瞅他一眼。

      也不知道他在乐什么,明知我是有意为难人,听完后还要笑一下,然后毫无怨言地出门买东西。见人离开,我就起床洗漱去。

      没过多久,倦收天便提着食盒回来。

      这一幕犹如初见时刻,我蓦然想到当年也是如此,观他神情竟与我心有灵犀般面色转柔,他又含笑道:“还生气吗?”

      我看到惦记许久的美食眼睛都快瞪直了,挥了挥手说:“勉强过关咯~”听完,他走近落座在侧,随即打开盒盖布菜。

      饱食过后,我心满意足地擦干净嘴巴,提建议道:“出去走走就当是消食,顺便再聊一下吧。”他颔首应和,由我领路去往一方静址。

      走在百转长廊上,凉风吹动柳枝簌簌入耳。最为清晰的是落在石阶的重奏脚步,声声自在悠闲,梳去欲语还休的道不尽。百般说辞终究化成云烟,辗转成缄默同路。

      再行一段距离,曲径的石子逐渐增多,告示着路已行至末端。

      我举手挽住倦收天的臂弯,低头用脚踢了下细碎的石块,倏尔笑道:“这阵子我回想起往事种种,忽然惊觉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冲突,仅因缺乏沟通才造成彼此在感情上的误会。而自卑令我一意孤行下了决定。倘若我能向你坦白所思所想,或许也无需积郁得如此之久。”

      “你说,我是不是很幼稚啊?”语尽,我抛下怅然问句,等待他的回复。

      听语,倦收天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眉梢微柔地给出了他的答案,“怎会?情一字,误平生。你曾提到话本中关于‘坠入爱河’的解义是———非能自控所起的七情六欲。你我身不由己又何来对错?二人皆为此尝过求不得与爱别离,如今误解既消,应是欣喜于避免糊涂陌路的结局。”

      “知行,同样纠结的人不只有你。”

      “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恐你一走了之而音讯全失,那些时日里我竟萌生出‘若将协议书藏起来,是否能挽留你?’的想法。然而此举太过卑劣,扭曲了承诺初衷,倦收天顿时羞愧难当。”尾音落下,他敛眸顿住似在组织措辞,又缓道:“更不想让你对我失望。我在想,徒做无谓之举实为欠妥,还不如修书一趟探得你之想法。”

      “提笔百遍,走神千次。我怕寄信路途曲折,你已下定决心不再回头。所以,我来寻你了。”

      字字情深将我撩得心湖荡漾,骤起的羞赧在胸口内堵得严实无缺。难以抗拒从来沉默寡言的人一番至诚倾诉,我不自在地说:“你好像变了?话突然多起来。”

      “嗯。倦收天反省自身,有所醒悟是那时的我不肯吐露对你的在意,给你的安全感甚少。眼下我要挽回你,是该一一说清以解心结。”

      他说话的确变得更直爽了,面容的紧张之意堪称是满溢到使我良心发现不忍他再失落,眼笑眉舒道:“那我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重新定一份婚后协议?”

      倦收天愣住,瞬息之间恍然大悟了,满目惊喜望着我而踟蹰几步,坚定道:“不用。知行,这份协议永远是你之底气。一经此事足以令我警醒,不必留有侥幸后路予我开脱。”

      这番话哄得我欢悦,于是我走过去伸手勾着倦收天的冠绳拽了拽。他垂眸而视,我便迎着目光踮脚吻在唇瓣轻磨慢蹭,不时吮吸几下,在他呼吸渐沉之际我又调戏道:“怎么不吻我呀?”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我的脸上,耳畔传来一句隐忍话语,“我不舍你遭人非议。”

      颇有克制禁欲的道长人设那味儿了。

      我禁不住想要诱惑他,低笑几声说:“怕什么?旁边没人在。”言毕,我一次又一次地亲上去,直到他闭起眼闷哼了声 ,我才装作无辜道:“你真的不想亲亲我么?”

      糟糕的叠词!故意的卖萌!我居然有大言不惭地撒娇的一天!

      心乱了,动作就跟着乱了。

      倦收天忍无可忍将人箍在怀中低头吻去。然而吻了半晌也只是单纯的双唇相贴,最后他依依不舍地分开了,沉声道:“等我冷静一下。回去再说。”

      哟!还会反过来威胁人呢。

      我埋在他的怀里偷偷撇嘴,用手指朝着腰部一顿戳,他眼明手快地拽紧后无奈叹气,又道:“饶我一回,如何?”

      切,这个语气差不多~

      我嘴角一翘,哼着曲儿放过他。

      天色尚早,我们又继续漫无目的地逛街,热闹的集市里行人络驿不绝,伴随着呢喃细语穿梭在身旁。我同他双手相牵似逆游而上的小舟横渡其间,与外界隔断般专注地走着属于自己的路,步履不停留下星点回忆连成线延展至远方。

      路过看手相的摊子时我来了兴趣,那支在地上的破旧旗子颜色黯淡,但旗面上的太极八卦图案倒是显眼。摊主一副庞眉白发的模样,头发有些乱糟地束在脑后,若无视眉宇间的狡狯意味,也算称得上道骨仙风。

      我转头瞥了眼倦收天,他不知为何眉头微蹙盯着那面旗子。我有些了然,开口道:“感觉挺有意思的,要不咱俩去试试?”他回过神后点头,我俩就站定在地摊前问价了。

      瞧到有客来访,老者眼前一亮,跟着站起来边搓手边嘿嘿笑道:“哎呦!贵客,贵客啊!二位是想看手相吗?”这一开口,摊主的形象又大打折扣了,怎么看都像招摇的江湖骗子。

      我暗自好笑不已,故作迟疑地问:“老爷爷……我想知道价格怎么算?我……我一个人就好了。”语毕,我低头绕着衣角打转儿,营造懵懂无知的贫穷少女只是一时起意的既视感。

      摊主听完更是喜上眉梢,连摆手道:“不贵!不贵!老朽看你面善,今日相会必是缘分,就算你五两银子就好!”

      “五两?!”我被他的狮子开大口吓得差点没绷住表情,无语地拽了下旁边人的袖子,朝他使眼色让他掏钱。我倒要看看,这个骗子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倦收天便掷了几枚碎银在桌面,不动声色地听人胡扯。

      那人见银两到手,压住上扬的嘴角后装模作样地看,过了半会儿又捏着指头算卦,为难道:“嘶,姑娘您这……一生虽算是顺遂,但姻缘不佳,财运平平。又照近日来看,恐怕是霉运当头啊。”

      我真的沉默了,他说半天才憋出这么点屁话忽悠我。而且———他居然咒我的财运不行?!这怎么可以?!谁都不准这么说我!

      我当场冷笑几声,摊手往身侧一放,挺起胸脯骄傲道:“喏!我旁边这位呢,很不巧啊,也是道士一枚,就不知他有什么高见。其次,他是我男人!他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还是我的钱。他很有钱,所以我也很有钱。”

      “总而言之,你!算错了!”一口气说完,我神清气爽地退后一步,等待某人发言。

      上吧!北芳秀!

      只不过我没想到,倦收天居然生气了?!

      认识这么久,我也知道他的性格并不如表面那样高冷和不近人情,与此相反的是他重情重义,做事相当有原则。而现今他眉梢含怒地呵斥对方更是头一回。

      倦收天冷视而对,直到眼前人目露惧意方指出摊侧的旗面有误,再挑明算卦时的指法漏洞,而后仍嫌不解气般,犹道:“学艺不精是该砥志研思,而非骗取钱财毁人前途。奉劝你好自为之勿再行恶,否则业债临身,难救之!告辞。”

      话音刚落,他拉住我的手想要离开此地。

      我看骗子的苍白脸色不禁大喜,趁他没反应过来立马把桌面的银两捞回去,转身笑嘻嘻地扯着人跑远了。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傻到被咒了还白送钱!

      一路跑到无人地界,极目四望间万千烟火与瀚海星斗骤入眼帘,适来潇洒肆意的风吹散奔跑过后的燥热,又拂起长发倒卷飞扬。我们手牵手立于高峰一揽山河美景而沉醉其中,久久无言欣赏。

      “怎么生气啦?”我不拘小节地盘膝在地,拍了拍隔壁的泥黄土地示意他一同坐下,笑道:“他就是个骗子,刚刚给我算的卦当不得真。”

      倦收天紧随其后坐下,扭头对我说:“知行,我很在意。不提此人滥竽充数间接害了他人前程;更何况我才等到你回心转意,忽逢此事难免忧虑是否会如一道裂隙横亘在你我之中。可谓之为‘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罢。”

      沉寂两秒,他再次强调道:“此人竟信口开河,胡诌我们感情不顺。”

      我蓦地觉得有些好笑,说来说去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吧?而且我才注意到骗子还来这茬啊,方才尽顾着生气“财运平平”去了。听倦收天一提,我有点汗颜自己的关注点偏离到十万八千里。

      我挨近替他轻拍胸口顺气,好言好语哄道:“好啦好啦,我们不是和好了吗?那就不要想这些糟心事情,好不容易出来旅游,再陪我多玩几天呗。”

      一番柔情输出,他总算没那么恼火了。我俩走了几圈就回客栈歇息,顺带商量明日的旅行去向。

      聊着聊着我又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扯远了说:“我突然有些难过。之前我连未来都不肯设想,当下解开心结后又在怅惘。年年岁岁,你会容颜不改,而我逐渐老去。”

      “我既不愿意你目睹我从芳华正茂到人生末路,也不舍得你会因此忧苦而抱憾终生。”愈说愈纳闷,我控制不住扑进他的怀里,闷道:“最重要的是,我占有欲很强,不允许你忘记我。”

      片刻过去,我听到倦收天坚定道:“你不会死。而往后不管如何,你在我眼里从未变过。”

      话语刚落,我的心脏便咯噔一跳,胸膛深处聚积的悲伤消退几分。我疑神疑鬼地从怀抱中挣脱,大脑飞速运转企图在狗血文里找到相似桥段进行代入分析———他想干什么?!

      绝对OOC了。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我穿的是平行世界?!

      发现事态是出乎预料的严重,我毫不犹豫地伸出尔康手,严肃道:“你别整这套。”

      倦收天:?

      那双坚定得能入党的眼睛有些涣散了,他正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仿佛因为眼前看似正常的精神病人陡然发疯,而自己束手无措般的无助。

      我俩安静相视半天,终究是倦收天先一步解释了,他说:“知行,你想岔了。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世有隐情。”

      我:……

      我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冷静点头道:“嗯嗯,你说就是了。我的心理素质超强!”

      他的唇瓣上下触碰好几次,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色更是一言难尽的古怪,想必我的身世真相令他震惊许久仍是无法平静。

      如此神情举止把他的心情有效传染给我,我也开始感到惶急了。谁料,他忽问一句:“你可记得当年被收留的情景?”

      我一懵,下意识回道:“记得。当年奶奶本来是打算上山捡柴,结果不小心误入了一处荒洞,然后发现晕倒在地的我。她不忍心,就把我捡回去收养了。”

      回忆结束,我好像明白了什么,瞪直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说那个时候?”他颔首附和,将调查到的事情娓娓倾诉。

      ……

      非常炸裂啊!

      我终于理解倦收天得知真相后为何至今都无法释怀!大脑跟宕机似的把话语捋了一遍又一遍,饶是看惯狗血文的我也接受不了如此丢脸又社死的实情。

      什么叫———那处洞穴原是一只狐狸成精的恶妖设法立下护阵保自己突破无恙,又在与常人无异时的虚弱期想寻童男童女以作滋补,行出阵外刚画完转化阵符在地,结果被天降的我砸得只剩一口气了?!

      又好巧不巧有一名先天化童身本想瓮中捉鳖擒妖除魔,然后掐指一算得出天机不可违,故而了结恶妖后将计就计利用阵符净化妖力输进我的体内,圆了我的未尽运数?!

      信息量实在太大,大到晕得我忽觉天旋地转,随后踉跄几步。倦收天立刻扶住了我,担忧道:“你还好吗?别太激动了。换个角度想,那只妖物罪孽深重,若突破成功只会苦了百姓。你这算是做了件好事。”

      好好好。人在家中坐,功德天上来,是吧?

      而且该说不说,不愧是死亡率极高的苦境,我以为自己苟活了这么久,殊料开局就差点领便当了啊?!

      我一时无语凝噎,不知是该默哀死得耻辱的妖怪,还是该庆幸自己穿越前的死相没那么憋屈了。

      恰好他又在旁敲侧击我是怎么天降的,于是我决定用善意的谎言欺瞒一下,“我啊?当时在家里眼一睁一闭就到苦境了呗!”

      嗯,没错!

      就是省略了一点点细节。

      其实长话短说,当初我洗完澡边走边擦头发时没有注意地上积水,脚滑后脑袋着地当场去世了……而已。

      明明都是眨眼间的功夫,只不过我嘎巴一下寄了……而已。

      我不想告诉倦收天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是过于丢脸了;二是他在乎我,知道我死过肯定会挂怀。

      现今得知有个陌生先天说我的生命可续费,纠结了那么久,我简直是豁然开朗了!所以压根就不是我的问题嘛,绝对是我和倦收天有缘才穿越到苦境的!

      “嗯……竟是如此。但我还是在意那人提到的阳寿未尽是为何意?”他沉吟了下,莫名抬眸望向我。

      不开玩笑,我感觉这一眼与催命符无差。

      紧急情况总能使肾上腺素飙升继而灵机一动,我再次发挥胡搅蛮缠的能力,小脸一垮怒道:“你刚刚什么意思啊?我现在成了狐狸精,你还一口一个恶妖来称呼。咋地?嫌弃我了是不?”

      不等人反应,我掩面佯泣道:“呜呜呜,你是道士了不起哟,整些乱七八糟的职业歧视干啥子?爱过不过,不过拉倒!”

      说是这样说,可我早已回味过来,狂喜于做了这么久的人类,我终于长尾巴啦!普天同庆!

      另一方,倦收天眉峰一跳,急向人谢罪起来。

      瞧见忽悠得差不多,我放手朝尾椎骨摸去,亢奋道:“那尾巴呢?我的尾巴在哪儿?!”

      倦收天愣怔几秒,哑笑道:“我已将其封印。昔时怕你接受不了事实,又或抑不住本性,在外人面前突兀冒出兽耳与尾巴。我现在解封,予你一睹为快罢。”边说着,他起手捏诀,我只感身躯微热又转瞬无碍。

      我试探性地摸了下头顶,入手是玄幻又软乎的触感!内心顿时欢乐不已,我又连忙捞起尾巴到眼前欣赏。

      毛茸茸!纯白色的毛茸茸!这是我的尾巴!嘿嘿,摸一下!嘿嘿,摸一下!嘿嘿,摸一下!

      蹂躏了大半会儿,我依依不舍地放下狐尾,随口抛出疑问:“你怎么发现的?”听完后,他猛地脸红了,甚至颇为心虚地转头不敢和我相顾。

      见状,我不依不饶地拽着倦收天的袖子非要得到解答,他才不好意思道:“是……初次同房我替你清理时发现了些端倪,从而留心调查一番。”

      【略】

      倦收天的呼吸急促不少,反手搂紧我的腰身,声音低沉道:“想你。未来我会努力修炼的。”

      我:?

      感觉他好像在说骚话,但表情过于认真了,我又不太确定。

      ……

      我把这句话念叨了好久,直到我撞见倦收天在练武时增了几个动作———拜他偶尔向我解说武功要诀所赐,就算半点不通的我也能看明白,这是在练腿啊!

      我真的有点想晕厥,不知道该说他较真是好,还是该说他对自己不自信是好。至于吗?!

      左思右想我觉得不能任由他胡来,不然倒霉的人还是我。于是我靠过去满脸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臂膀,哀道:“我很满意你现在的身材,请不要在意他人的流言蜚语。所以,我求你别练了。”

      他顿住动作,默道:“嗯……好吧。”

      春去秋来,生活是一如既往的安逸闲雅。

      倦收天有时候在想,起先留给知行系念的东西太少了,连他自身亦处于可被割舍的一方,否则那时怎会焦心于她的选择。

      现今他学聪明了,知道隔三差五下山买些胭脂水粉;知道每逢节庆带她周游各地;知道她喜欢金银珠宝,遂托人打造再亲自送到她手上。

      精致发亮的玉石总能令她笑得杏眸如月牙弯弯般惑人,这次的礼物是一把繁巧又富含少许重量的纯金小锁项链,她的芊芊细手正拨弄着锁面,指甲还点缀青绿蔻丹,与镶嵌在内的那颗白玉髓宝珠相得益彰,珠玉旁乃是澄亮亮的金丝纹路环绕。配她恰好是矜贵华美之姿。

      她爱不释手了,又半弯着腰一手撑在镜前细细打量,另一只手来回抚着项链。胸前曼妙线条由着举动曝露,大片雪肤衬得殊色美艳绝伦,而兴奋面容又带来娇俏感冲淡了俗气。

      许是喜不自胜,她转身后眉目含情垫着脚勾住倦收天的脖颈亲了上去,随即又在他耳畔侧诉说着欣悦,绵绵软语尾声长长,似在撒娇般惹人怜爱。

      清雅的淡香扑到鼻端煽诱着人想要做些什么,故而他也垂首确切吻住朱唇,倾泄一心眷恋柔情。

      腻歪没多久,她走远去翻找东西,又攥着本册子回来,没骨头似的趴在他的后背把手里书卷放到二人眼前,倦收天一眼阅尽,便能看出全是有关吐露情爱的句子。她甚至装模作样说自己不解其意,要他一字一句地解释。言尽,她启声读起书面记载的诗词,但声调上扬盖不住调侃心思。

      诗句声声入耳来,明知是她的恶趣味,他还是在诉情中赧颜初露。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哇哦~这句诗挺符合我们的耶!”

      “不是逢人苦誉君,亦狂亦侠亦温文。*”

      “咦?这句话好贴切啊,跟我对你的印象完全相似。”

      ……

      “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甫听到这句,倦收天“唰”一下耳根红透了,立即闭起眼来,扭过头不去看那本内容愈发出格的诗册。

      伏在背部的人仍是不死心,笑嘻嘻地用手拨了下粉红耳珠,调戏说:“哎呀!倦收天,你怎么不说话了?这是什么意思,干嘛反应这么大?”

      象征着忍耐的弦线遽然崩断了,倦收天身一侧手一擒连拽带抱把人囚禁在怀,而她情不自禁地惊呼了下。倦收天不予理会,反取册子合上后置于旁边。他开了口,低缓的声音极其富有磁性,话语响起,“知行,我读给你听。”

      说是读诗,实则流利背诵。

      偏偏他声调平和而表情沉稳冷静,然情况就是风水轮流转,臊得她局促不安地推搡着人。一番挣扎无果,她也只能任凭呼出的灼热气息扑洒在耳边沾染上了红晕。她耐下心去听,更是羞涩不能。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不求与君同相守,只愿伴君天涯路。*”

      “而吾最喜这句,即为‘与君相向转向卿,与君双栖共一生。’*恰好是我们初识的画面,冥冥之中的缘分如此可贵。”

      ??【略】

      ??

      深夜正值酣睡之际,倦收天意识朦胧间似闻痛苦呢喃不停,他立时醒神些许,亟亟支起身子俯去察看右侧之人。她面色苍白且蛾眉微拢,嘴里不止歇地低语。

      他耐住心切凝神去听,细如蚊蝇的字句钻入耳内,“唔嗯……胸口好闷……”

      一得详情,倦收天就想迫解痛楚,左手撩起被褥便拉低了她的襟领。看清后他不免一愣,今早赠予知行的金锁项链不偏不倚地压在她心口处,他试探地将其拨到一边,浅色红印映入眼帘。

      忽然捋清了前后因果,焦灼褪却而后难以言明复杂念头,倦收天哭笑不得地替她解了链扣放到枕下,她果真不再皱眉。心情松懈后困意涌上,他重新躺下搂着人睡去。

      早起时又是一番谐趣互动。

      经历一晚慌乱,倦收天难得贪懒想与她一并起床。

      半柱香过去,知行总算醒了。

      她的眼尚未睁开便想着抚摸那条钟意的项链。哪成想摸了个空,当即人猛地坐起伸手去摇他的胳膊,尖叫道:“我的项链怎么不见啦?”

      倦收天启眸扫去,入眼就是她分明还没睡醒的迷糊模样,但眼神简直又呆又惶。这般财迷表现委实令人好笑不已,他反握柔荑在手心,忍笑解释了昨晚动荡。

      她总算泄了口气,嘟着嘴忿道:“难怪!还害得我被鬼压床了,睡得一点儿也不好!你帮我收回首饰盒里吧,我不想戴了。”说到最后她有些可怜兮兮的,看起来昨晚确实不适。

      他应了声,起身收拾好项链后洗漱干净,又行至山下再去定制璎珞项链。

      这条金锁链子是他疏忽了细节,该重新选定礼物赠她。

      ……

      唔,不知不觉间我和倦收天成亲有三年了啊。

      我掰着手指算起时间线来,当年磨合到结婚足满半年,后面至矛盾发生前有一年时光,和好后到如今又一年左右。

      犹是不可置信于日月如梭,可扭头看到醉得不轻的某人时我还是无语了。倦收天居然开心成这样啊?得喝多少方不顾形象到抓着酒杯趴在桌面上?

      不过瞧那红扑扑的脸蛋怪好看的,起码没有吵闹发酒疯,也就闭着眼睛喃喃自语而已。

      本想着今天是成亲三周年的纪念日,他还特意让管家阿公他们放了个假,留个二人世界升升温。其实早上流程安排得挺好,结果一到夜晚就不忍直视了。

      我原是想,两个人喝点小酒聊会儿天,气氛到了不正好吗?没想到倦收天这么老实,我劝酒也不是真想他喝醉啊?咋就库库给我干了两大坛酒!

      现在倒好,我专门准备的小惊喜都用不上了,伺候这个醉鬼已经有够呛。

      他不知我的满腹牢骚,依旧在自说自话着,我侧耳听了下,“知行……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受不了他,醉成这副模样还能当文艺青年。

      我无奈扶额半天,终究是接受现实起身架起他的胳膊,哄道:“好啦,有话明天再说,咱先去擦个身子洗洗睡。”所幸倦收天还知道配合我,踉跄着步伐坐到床沿处双手反撑木板低头发起呆。

      随即,我去打了盆热水,将毛巾绞干水分后帮他擦脸。他闭着眼睛任我折腾,忽然说起话来,嗓音隔着毛巾听起来闷闷的,“又劳你费心了。”

      闻言,我笑了笑,嗔道:“少来这套,咱俩是夫妻,这么生分干什么?先前不都是你替我更衣。”说着,我开玩笑地推了下他的胸膛。

      动作一出,他竟晃着身体“嘭”一声躺倒在床。

      我:?

      不是,我用劲儿有这么大吗?怎么跟强制play似的,摔得姐心痒痒。

      我没好气地甩着毛巾抽在倦收天身上,却换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啊……

      【略】

      ??

      与此同时,我的大脑自动播放起久远画面,而细节仍是历历可辨。

      倦收天向我致歉来着?

      我说什么?我简直是傻到没眼看,还说他喝醉了会讲对不起?

      最后他笑了?什么意思啊!

      在笑我的反射弧过长吗?!

      雪滚球般的内心活动尽是我密密麻麻的尊严。

      我是越想越气啊,直接收起毛巾把人拱进床里侧,准备来个一觉睡醒卷款跑路气死他。然后躺了会儿又记起自个儿还没洗漱,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额头,马不停蹄地刷牙洗脸去。

      搞定后我路过梳妆台想到他起床这么早,肯定知道我的小动静,当场拍案决定掏出储物戒指开始收拾东西,一个劲儿往里塞,直到抽屉里干干净净才收手。我又随手搁到镜子背面,生怕放在桌上他早晨发现时又问一嘴。

      非常完美的计划!

      我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打算明天给倦收天来个惊吓!

      第二日,我故作无事与他相处,顺带忽悠人下山后我赶紧跑回房间翻看行李有无遗漏。瞅到衣柜上的那几本小说,立刻动了心思,其中一本我就差几章看到大结局,不如塞到包裹里到时候解闷。

      说干就干,我把那几本书扒拉下来打包,又巡视一圈没想起漏掉什么,于是屁颠屁颠地背着包袱下山绕路前行。

      应该有半刻钟左右我方放慢步履,也打定主意回旧居一趟,昔时回去都是为了扫墓祭酒,和奶奶聊聊近况而已。没怎么回家看过。

      道路上人挺多的,我放松心情打量着周围的店铺,看到饰品摊前的一支簪花时心动极了,便忍不住去掏兜里的钱袋子。

      哦豁,完蛋!钱包连带储物戒一并没拿。

      我有点后悔,不是悔恨自己的离家出走,而是在意怎么没制定详细计划再跑路。这会儿又不想硬着头皮回去,我只能咬咬牙关继续行向目的地。

      谁家卷款走人不带钱啊?原来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我!不愧是品德兼优、又高雅又有骨气!

      我边安慰自己,边欲哭无泪以望梅止渴的想法一览路边各种新奇花样。

      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有人跟在背后。

      虽是一道目光略扫而过,但没来由的直觉告诉我,事有蹊跷。我脚步一顿又疾速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同时摸索到包袱里的木棍握在手心中蜷紧。调整好状态后我深吸一口气,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出来反身而对,准备与跟踪我的人对峙。

      那人不察我出其不意的回首掏,棍子碰巧顶到他的……呃,胸膛。

      这家伙咋这么高!

      我悄声抬手,总算抵在他的喉咙处。

      然而转瞬之际,我又窥见了熟悉的、金色的衣服花纹。我猛地昂首望去,和我面面相觑的倦收天恰好一脸无奈。

      我:……

      他:……

      围观的路人们:……

      破案了!

      莫名其妙的社死现场使我坐立不安,所以我强忍着崩溃,神态自若地收起棍子掉头就走,绝不给旁人八卦的心思———看见没,我们不熟!

      我离开,他也跟着迈步。

      心里憋着火,我怄气得宛如无头苍蝇般闯入一处空旷人稀的平野。

      见状,倦收天启声道:“你要去往何处?”我咬牙切齿地回呛一句,“才不告诉你!你先想想自己错在哪儿?!”

      可我回头收到的却是无辜又茫惑的眼神。

      本来就烦他“追妻火葬场”玩的是耿直尾随又屁话不说害得人心惊胆战,又加上旧怨在前,险些气得我想掉小珍珠。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心绪平静些后我重新起步离去,不想再搭理人。

      但他不打算放过我,又主动说:“知行,你丢东西了。”

      我下意识翻找行囊里的东西,那几本话册明明还在呀!再转身,倦收天摊出掌心面对着我,一只储物戒指躺在手中熠熠生辉。沉默间,他的眼眸里莫名含有笑意。

      这种宠溺令人又羞又恼,我死要面子非得嘴硬道:“不是我的。古人有云,书中自有黄金屋,我何需外物作伴?还有我不认识你,别跟过来了!”

      倦收天也不接茬,转移话题般自叹道:“是倦某冒犯。不过在下无意瞥到封面,似与中馈的藏书别无二致。若我没记错,书名应当是《道长逼婚:狐狸娇妻别想逃》吗?”尾音是显而易见地扬起,何种心思已经一目了然。

      怎么还带偷看啊!

      他的谐谑之意将我刺得柳眉倒竖,艴然在原地蹦跳两下,冲着他道:“倦收天,我讨厌你!”

      我觉得倦收天堪称是不知死活,我的话音刚落下,他倏尔朗笑两声,乐得整副身躯都颤动几分,冷冽眼眸因此柔和不少,直勾勾地盯着我不言语。

      我不明白有什么值得欣愉的地方,竞走达人附体似的一心一意想着终点,气鼓鼓地往前行远。

      他时不时开口试图诱我回复,我装聋作哑完全不予理会。

      “眼下是否如你所说的‘角色扮演’呢?”

      “走累了吗?我可以背你。”

      “知行,为何不愿理我?”

      “泛流萤,明又灭。*我们再行慢些罢,可观天地奇景,洗去满心愁与寂。”

      ……

      或许见我一路无言,倦收天止声跟从。

      灿灿余晖褪进洁白云幕里藏身,圆月压轴登场在漆黑夜空中显形,点点亮星紧随着浮现。夜深了静了,林间虫鸟自四面八方鸣叫,我不由自主缓下步伐,既着迷面前景色又恍惚于孤独感萦纡在侧。

      他哄了一路,我也消气些许。

      此刻怵意侵袭,道不尽胸口内的惶惧,我偷摸着扭头看了眼,他依旧不紧不慢地随行,目睹我的不安后便加快步履与之并肩。

      我琢磨着事情起始,忽觉我俩现状像是情侣的无聊把戏。我闹小脾气,他负责配合任我折腾。

      不对,不能这么想!本来就是他骗人在先我才恼火。

      俗话说有仇报仇,我抬手去挠倦收天的右腰,过了两三秒他还是若无其事的神情。我不信邪,在他脊背东戳戳西划划的,乍然僵硬的躯体将弱点置于眼前,我抓紧机会尽兴勾画。他禁不住地歪了歪身子,倒没阻止我胡来,仅说:“有些痒。”

      我停下动作,假装惊讶道:“呀!我到家了,感谢这位不知名的侠士相送,慢走不送咯~”

      语落,倦收天哑笑一声,顺应戏份接话道:“姑娘不必客气,是某之荣幸。夜深露重,是该早点休息。来日有缘再会,告辞。”入戏过深,他真的转身走人了。

      目送信步远离的身影,我呆呆地扶着门框怅然若失———他这么会演,不要命啦?!

      左思右想都搞不懂他在玩什么把戏,我半信半疑地掩上木门,决定先收拾房间再做打算。

      哼哼,我就说自己还会回到这里的!

      溜达了几圈,我发现家里竟然没有积灰,而后暗叹修道者的阵法实在先进。反正闲着没事干,我干脆坐到桌前泡了壶茶解渴,翻出话本边喝边看。

      正想着倦收天会不会找客栈投宿一晚时,门被敲响了。顷刻间,一道熟悉的、平缓温厚的询问声随之而来,“请问有人在吗?”

      甫入耳,我的嘴角偏离赌气想法而微微勾起,情不自禁地动身靠近大门,一掌搭在门把手抚着纹路摩挲,说道:“你是谁?有什么事?”

      “吾名倦收天,先时因在下之故惹得家妻愠怒,为此奔波以求谅解。无奈未解隔阂,又逢周围寻不到落脚点,余只好前来叨扰,恳请姑娘留宿一晚。”

      “那我收留你有何好处?”

      “我自然不会令姑娘为难,谢礼已备好,如若不满可再详谈。”

      “挺有诚意的嘛。”我抬起闩棍拉开了大门,入眼即是倦收天面色温柔与我相顾着,他一手附在背部,另一只手捧着花束递过来。

      我眼尖瞥见他藏在后面的木匣,弯眸道:“只有一束玫瑰花?有点失礼了哦。”说完,我把花抱在怀里轻嗅了下,朵瓣娇艳欲滴,香气淡溢不刺鼻,无疑是长途跋涉所寻得的鲜花。

      他不再卖关子将木匣打开给我看,匣内全是我跑路时相中的物件。发簪、珠玉、零嘴儿,凡是我多扫一眼的玩意儿都在里面。

      克制不住笑容展露,我又举手放在倦收天的掌心用指腹刮了下。他会意,于是掏出储物戒套在我的指节上,与无名指的婚戒同样光彩照人。他握紧我的手,垂下眼帘而羽睫微扇着。

      我看不清倦收天的眼神,但他话语间的意味昭显至极,是如释重负般的欢欣,他低笑道:“夫人,是否消气几分?”

      “过关啦!”我反牵着他走进去,笑嘻嘻地吐槽道:“不玩角色扮演了,好累。”

      倦收天颔首附和,领着人坐在梳妆台前拆去发髻,屈身搂住纤腰在怀与她耳鬓厮磨,“今日旅程漫长劳神,我们早点歇下罢。”

      【注:文中句子后面标了*号是引用了诗句,为了篇幅长度与读者观感就不标明出处了,如有兴趣可自行百度。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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