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O.恶习》幼揞

117、永夜.117

　　眼前的场景和记忆中略显模糊的片段逐渐重合。

　　只不过当时他的脊背尚且稚嫩，没有如今这般挺拔结实到仅是看起来就让人有十足的安全感。

　　不管是出于他的要求，亦或是我那些死性不改的私心，我抿了抿嘴唇，在男生大受震撼的眼神冲击中慢慢趴到了他的背上。

　　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无措了一下，还是选择规规矩矩搭在他的肩上，怕自己过多的动作会惹他厌烦。

　　“……”朴灿烈没起身，只是又回了下头，与我之间只有咫尺距离的眉眼很冷，“搂好了。”

　　我又连忙听话地搂住他的脖子，多少有些像是被赶鸭子上架般的仓皇。

　　朴灿烈稳稳起身，倒也没立刻离开，而是看向旁边震惊到连嘴都合不上的男生，唇角一挑，面上显出几丝假模假样的公式化微笑，“要不要一起去？”

　　男生还在震惊中没回过味来，听了这话眼神迷茫，愣愣地反问：“哈？我去医务室干嘛？”

　　朴灿烈语气关切：“去看看眼睛，顺带再看看脑子。”

　　男生一噎，被怼得说不出话，脸色来回转换了几番，最后只冲我们行了个很大的礼，我看他腰都要弯成九十度直角了，“学妹真的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害你受伤我真该死！我以后走路时一定好好看路，再也不猪突猛进了！……”

　　他喊这些话时面色诚恳，嗓门还很大，大有一副下一秒就要冲到学校演播厅对着喇叭深刻检讨的架势，我有点尴尬，悄悄把脸藏到朴灿烈肩膀后，努力扮演好一个小蘑菇头。

　　“……行了。”

　　朴灿烈没再为难他，拿起我刚刚撇在一边的书包，朝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脚步很稳。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靠在他背上的时候我这样想。

　　没有外人在场，他一般都不会选择搭理我的，所以一路上他没再开口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也不敢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仅是这样静静地和他呆在一起我就足够满足了。

　　走上了那条在他朋友圈里见过的，捡到小枫的小道。

　　落叶已经铺了厚厚一层，走上去会有脆脆的叶片碎裂的声音，倒显得我们之间没那么沉寂。

　　我忽然想起那片我还夹在日记本里的小小落叶，它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丧失水分、活力，也变得如同现在朴灿烈脚下这些被毫不留情碾塌过去的枯叶一样干燥而脆弱。

　　轻轻一揉就会破裂。

　　我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像是在把那段时光珍重地收藏起来。

　　他身上是清新的皂角味道，混合着发丝上散发着的那款我很熟悉的洗发露味道，恍惚中在一瞬之间，我匆匆瞥见了那些已然蒙尘的些许美好岁月的幻影。

　　在他这样默默无言背着我回家的无数次场景中。

　　我忽然有点难过，眼泪比情绪更先一步从眼眶里掉出，滚圆的两滴正好砸在我的手背上，烫得吓人。

　　我吓了一跳，赶紧擦干眼睛，止住这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怕被他察觉。

　　眼前就是日思夜想的人。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只要我向前倾去小到不能再小的一段距离，也能和他紧紧依偎在一起。

　　不能这样，朴熙。

　　我盯着他那一小段显露出来的白皙脖颈发呆，心里不断这样告诫自己。

　　最后那些尚且残存的理智还是落败下来，我尽量不显得刻意，故作无意地把头向他的颈窝蹭近了些，这下便更显得亲密无间。

　　我的头发缠上他的发丝，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尽管我再怎么在心里祈求这段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但是仿佛只是一个呼吸来回见，就能望到医务室的门了。

　　我止不住地失落，但是架不住朴灿烈步子大而快，真正走到医务室所花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短得多。

　　到了门口他就把我放下了，我扶着门框站好，看他面色淡淡地敲门，推门而入，“打扰了。”

　　他停顿了下，像是在思考什么，下一秒又来到我身侧，不冷不热地说：“扶好我。”

　　我点头，扶上他递过来的那只手，有点狼狈地一瘸一拐跟着他进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是一个看起来很面善的阿姨，见我们这副样子就赶忙拉开离我们最近的那张床上的围帘，连声招呼我过去坐，“怎么回事啊小姑娘？伤到腿了吗？”

　　“扭到脚踝了。”朴灿烈先我一步回答了阿姨的话，搀扶我坐到床上后他便立马收回了手，没有一点犹豫，“麻烦您来看一下情况。”

　　我坐在床沿上，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哎，好，好。”阿姨答应下来，从柜子里拿出眼镜带上，过来给我检查了一番，“不是很严重，开点红花油揉揉就差不多了。”

　　“麻烦您了。”

　　我插不上话，看着朴灿烈道完谢后又跟着阿姨去拿药，又眼巴巴看着他们回来。

　　“在手心里倒一点，把手心搓热，然后覆到红肿上去，顺着这样的方向揉。”阿姨一边说一边比划，给朴灿烈做着示范，“力道不要太大，多揉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耳膜上像是瞬间有千斤重的压力覆了上来。能感觉到按在床上的手下意识抓紧了手下的布料。

　　让朴灿烈帮我揉？

　　怎么可能。他肯定会拒绝的。

　　然后我看到他垂着眼对着手里的药膏沉默，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略一点头，“好。”

　　他的每句话都简短到惜字如金，阿姨最后又叮嘱了一遍手法后就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朴灿烈没再说话，利落地拆开药膏的外包装，搬了把椅子在我身边坐下。

　　“我试一下。”

　　他面色平静地这样说。

　　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片狭窄的安静空间里无限扩大开来，我竭力想要使其平复，却发现根本就无法控制它，身体在此刻已经完全不听自己使唤了。

　　朴灿烈还是直直地看我，等着我的动作。

　　我突然觉得有点羞耻——没由来的，觉得他好看又闪耀，又觉得我阴郁渺小，我不值得也不配让他对我做着这种低微麻烦的事，更何况我早就没有资格让他这般对我了。

　　我小声嗫嚅着：“我自己来吧哥哥……”

　　“还要让我重复几遍？”他没理我的话，而是语气平淡地反问我。

　　看来是他决定好的了。

　　我怕再磨蹭下去会惹他生气，只好强忍着那股几乎要把我淹没的羞愧感，硬着头皮慢慢抬起那只受伤的脚。

　　刚抬到一半，就看见他皱了眉头，许是因为等了太久，他没再和我废话，而是伸过来来一把握着我的小腿把我的脚拽了过去，拽的力度太大，我没太坐稳，差点整个人都栽进了他怀里，我强行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声咽回肚子里，慌乱之中赶紧死死抓住床沿才勉勉强强稳住了身形。

　　被他握在手里的那只小腿在忍不住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怕他，还是因为已经太久没有被他作出这般亲密的动作而紧张到忍不住发抖。

　　但是这样是肯定会让他不高兴的。我用力咬了下嘴唇，绷直小腿肌肉，想要制止住这阵莫名其妙的颤抖。

　　“放松。”

　　他又皱眉，我觑见他脸上显现出的几分不耐烦，心里陡然一惊，赶紧听话照办。

　　紧张。紧张。还是好紧张。

　　像是掩耳盗铃般，我只是窘迫地垂下眼皮强迫自己盯着一处完全没有他存在的地方发愣，想要用这种出神的状态好让自己逃避开眼前我尚且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场景。

　　他很安静，从包装盒里抽出说明书打开看了两眼，好像在确定用量，然后拧开药膏的瓶盖，往手心倒了一些，合起手心揉搓起来。

　　我还是死死低着头逃避。

　　发烫的手心覆上来的那一秒我整个人都在打颤，一股我形容不出来的战栗一下子从脚底蔓延到了每根头发丝，几乎要把我脆弱的神经在刹那间冲溃。

　　别犯病了朴熙。快打住你脑子里那些恶心的想法吧。你这样想只是在玷污他。

　　可是根本就控制不住脑子里的那些胡思乱想。

　　脑子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亮光，覆盖住了我所有的思维神经，让我丧失了所有的反应能力，全身上下所有的感知能力全都集中在了那片发热发烫的地方。

　　“你最近和鹿晗走得很近吗？”

　　一直到他突然出声我都没能从这股奇怪的感觉中挣脱出来，反应了好几秒才发觉过来他是在问我。

　　我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应该怎么妥善地向他解释自己和鹿晗之间发生的一切，斟酌再三才敢开口回答他的话：“我和鹿晗学长认识是暑假的时候孟哥介绍的，孟哥说因为他是我的直系学长，想让他平时多帮帮我，但是我和学长之前一直没有说过话，直到那次……”

　　一提起那次经历眼前就闪过那黑洞洞的枪口，我卡了下壳，努力让自己忘掉，接着说下去：“学长一整个晚上都在保护我，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我觉得很愧疚，那段时间就一直去医院探望他，想为他做些事情能弥补一下……”

　　朴灿烈没出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低眉垂眸又往手心里倒了些药油，搓热，继续用发烫的掌心慢条斯理地揉着。

　　处处神经都被他的动作牵动着，我只有用力咬着牙关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之后进学生会，孟哥来找我说想让我去他们部门，我就同意了，再加上最近我们有门课的老师去外地办事情，鹿晗学长来给我们代课，所以最近可能才接触比较多。”

　　“学长人真的很好，处处照顾我，也帮了我很多，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报答一下学长对我的好。”

　　我停下来，犹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前几天小枫受伤的事情也和他说，思考了几秒还是决定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还有前几天学长帮我……”

　　“朴熙。”

　　然而刚开了个头就被他冷淡地打断。

　　我乖乖停住话头，“哥哥。”

　　“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我也不想听这么多有的没的。”他的语调又平又缓，低垂的眉眼上带着几分拒人千里的冷意，或许他只有在我面前才会表现得这样冷冰冰，“我也不想听你那些所谓的原因和理由，目前的情况就是你们走得很近，这点毋庸置疑。”

　　再说下去也都是些他不爱听的了，我索性住了嘴，等待他的下文。

　　“就算是你说的那样，因为他帮了你很多，你只是想还人情，但我觉得这些都不用你自己操心，孟青会比你还上心的，而且，孟青不早就天天帮你忙前忙后的吗，也没见你怎么说要报答他。”

　　这话很刺人，可是又是事实。我默默攥紧了手指。

　　“鹿晗在学校怎样受欢迎你也看得到，而且这些欢迎也不仅限于在学校里面。更何况，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一直对所有人都这么好，而不是单单对你一个。你把握不住的，朴熙。”

　　“如果你真的觉得内疚，我会和孟青说一声，你话里的那些事情不用你再操心，会有人替你处理好。”

　　“这样的话我只会和你说一遍。”

　　像是大功告成，他收回了揉着我脚踝的那只手，微微侧过头来看我，他的眼瞳很深，鼻梁高挺，下颔线干净利落，白皙的脖颈处凸起的喉结明显，明明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却冷得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别再让我听到那些关于你和鹿晗的风言风语了，朴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