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乐协奏曲》伊拉诺

9、【谐谑曲】二

　　西里斯不正常地越来越明显，这点在魁地奇比赛上表现的尤为突出。
　　又是每学期的魁地奇学院杯比赛，选手们都兴冲冲地摩拳擦掌。詹姆•波特作为格兰分多队的队长更是兴致勃勃。他们这次的对手是格兰分多学院的夙敌——斯莱特林。
　　但是仍旧有一点担心——他那可爱的恋人雷古勒斯•布莱克在斯莱特林队做找球手。他曾今试图让爱人放弃魁地奇，然后被狠狠地训斥了。
　　“不要把我当女人看啊，波特！我不是你看到的那么柔弱的！你别用那自大的格兰分多眼光来看我！”当时雷古勒斯这样大声说，眉毛微挑，带着一些愤怒和不满。但是在某个未来的妻奴眼里，保护欲与占有欲一样强烈。
　　不想他受到一点伤害，不想他感觉到一点痛苦。
　　尽管这个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
　　比赛当天天气正好，詹姆带着身着金红色队服的格兰分多队在比赛开始之前就出现在赛场上，这位帅气的格兰分多之王骄傲地仰起头接受来自三个学院的欢呼——其中还包括一切斯莱特林的女生。西里斯•布莱克——那位昔日极爱出风头的大脚板现在却一反常态地耸搭着脑袋，似乎在仔细研究脚边的石子。
　　不着痕迹地叹口气，詹姆发现西里斯的爱人鼻涕精不在观看比赛的人群中，这让詹姆不禁有些担心，到底是什么让这两个霍格沃茨的死蠢夫妻闹到今天的地步的？好吧这一定和那个被糖浆灌了脑袋的砂糖妖怪有关！
　　再次叹一口气，詹姆挥挥手，其名队员一起升到了半空中，紧紧盯着霍奇夫人手中的红色圆球。与格兰分多的全神贯注相反，雷古勒斯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他并不是很关心学院的胜利与否，或许可以说事实上对于魁地奇的胜负斯莱特林并不是十分在意。相比于格兰分多的四肢发达，斯莱特林更加注重于头脑的方面。
　　双手抓着飞天扫帚，詹姆急切地寻找那个金色的小东西，狡猾的金色飞贼消失在下午金色的阳光里，然后他看见他的恋人在扫帚上心不在焉地寻找着同一个小东西。
　　忽然间似乎感觉到有些东西不太对劲，詹姆停在半空中仔细地大量自己的和对方的队员，然后褐色的眼睛略过所有的观众，最后停在一个人影上——那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在欢呼的人群中那个安静的身影并不显眼，但是詹姆可以确定西里斯看见斯内普了——这点从他突然恢复了从前赛场上的神采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詹姆分明看到了自己好友眼底疯狂的神色。
　　摇摇头，现在是在学校，邓布利多校长也在，西里斯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现在快点找到金色飞贼结束比赛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不让西里斯和斯内普见面，西里斯就不会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啊，是的，可怕的事情。
　　金色的狡猾小东西在詹姆和雷古勒斯之间飞来飞去，但是后者的心思并不在飞贼上。布莱克家的次子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一个挥棒将呼啸着的游走球击向斯莱特林的观众席——那里站着刚刚到达赛场的黑发学长。
　　风在耳边尖叫，新型的扫帚在这个时候发挥了极大的优势，勉勉强强地用扫帚挡走那个危险的报复，灰色的眼睛盯着灰色的，有什么东西在沉默中爆发了。
　　像是一场瘟疫，在重重的绝望之下悄悄蔓延。
　　“你又要尝试着阻止我了，雷。”西里斯这样说道，然后灰色的眼睛漫上了红色，雷古勒斯突然感觉到寒冷，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还是自己那爽朗叛逆的大哥么？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做伤害他的事情。”雷听见自己冰冷疏远的声音，伤害他就是伤害你自己，这是我和詹姆都不希望看到的结局，他在心里这样补全了那个句子。
　　詹姆，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
　　第一次，西里斯•布莱克和雷古勒斯•布莱克之间有了除了血缘之外的联系。除了血缘之外的，真正的联系。
　　雷古勒斯，西弗勒斯，西里斯，詹姆早就被命运之线连在了一起，这样的联系所能影响地比所有人想象地都大。
　　金色的光芒闪过，詹姆和雷古勒斯立刻有了行动，这时候输赢都不重要了，两人已经几乎听不到周围人们的呐喊和歌唱——结束比赛、阻止西里斯——这才是最重要的。
　　詹姆在前追逐那金色的飞贼，雷古勒斯略逊于他的爱人——本来，詹姆的飞行技术就无人能敌。詹姆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分数——130比110，格兰分多领先。
　　现在无论比赛如何都不重要了，詹姆这样告诉自己，但是潜意识还是想赢，果然自己还是个无可救药的格兰分多呀，不由地感叹，微眯眼叹口气。伸出手臂，近了，还有几英寸就要碰到了，只要抓住就能结束了。
　　想到这里不由地松了口气。
　　然后詹姆听见来自斯莱特林的尖叫，迅速回头，就看见几乎让他心脏停跳的一幕——雷古勒斯从扫帚上跌下去，抬眼，西里斯手里握着击球棒，唇边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天，西里斯•布莱克已经彻底疯了。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迅速压低身体向着下落的少年飞去，不过似乎邓布利多教授更快一步，魔法的力量抵抗了重力加速度，少年软软地跌在草地上。
　　跳下扫帚奔跑几步来到恋人身边，扶起他，看到霍奇夫人和斯莱特林队的队长跑过来，霍奇夫人吹哨宣布比赛终止。詹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金色飞贼。
　　愤怒地抬起眼睛看向自己的好伙计，西里斯一脸无所谓的不耐烦表情。他怎么能？雷是他的亲弟弟，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西里斯，你到底怎么了？！”走回休息室的时候，詹姆这样质问他的好友，而西里斯不过是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睛，撇撇嘴没有回答。几乎是要挥动拳头了，卢平像往常那样做了和事老。
　　“是他不对。”西里斯突然这样说，不止詹姆，就连雷姆斯都愣在了原地，他说什么？两人就这样呆愣着目送西里斯离开。
　　是他不对。他们都看见了西里斯当时的意图。他要杀死鼻涕精——那个那曾今用尽生命的爱的斯莱特林。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詹姆就这样和雷姆斯并肩走着，没有人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累，詹姆深深呼吸，这样想到，真的好累，比绕着霍格沃茨跑了十圈还累。走上格兰分多魁地奇休息室外那破旧的楼梯时碰见了莉莉，然后三人一齐走过布满石块和杂草的空地，推开一扇窄小的铁门，进入了钟楼。
　　“尖头叉子，你去看看雷古勒斯吧，我和莉莉先回宿舍了。”詹姆走上楼梯的时候雷姆斯对他说，詹姆点点头，看着雷姆斯和莉莉钻进了胖修士的画像。
　　楼上长长的楼梯，若不是詹姆体力超群早就气喘吁吁了。在钟楼顶层停下脚步，走廊的对面就是校医室。
　　詹姆突然觉得走的每一步都艰难不已，他眼前又出现了刚刚那一幕，要是邓布利多没有阻止下落——詹姆觉得自己已经看见雷躺在草地上，身下是铺天盖地的红色。
　　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詹姆愚蠢的想象，抬头就看见自己的恋人站在医疗室的门口，波比夫人对着黑发的斯莱特林嘱咐着什么，而少年认真地听着，然后点头。
　　他的右臂包着绷带，虽然校医夫人让骨头接好并且治疗了额头的擦伤，但是仍旧用绷带固定。雷古勒斯向校医夫人欠欠身，带着贵族特有的优雅和骄傲，转身准备离开，然后看见了自己的恋人，于是他微笑了。
　　詹姆知道自己的深深地眷恋这样温软的笑容，有些东西一旦得到了，就再也不想放手。他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不允许任何人或事夺走他。

　　上半学期接近尾声的时候，雷古勒斯突然到格兰分多公共休息室找詹姆。这让詹姆很是惊喜——雷古勒斯要求他不能去找他，也不能在学校透露他们之间的关系。
　　“怎么了？居然主动来找我。”詹姆笑着问眼前显得有些拘谨的少年。也许是在不同学院学生的注视下显得不安吧。轻轻笑着跟随恋人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啊是这样的，我母亲邀请了波特家去参加贵族茶会，你会去么？”抬起眼睛，灰色的瞳孔闪着期待的光。奇怪，很奇怪。在布莱克夫人嫁入布莱克家之前和波特先生有一定的交往，但是当波特选择了光明和正义，而布莱克家在黑魔法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时候，他们的友谊就中断了。那个所谓的贵族茶会波特家一次也没有出席过，这次为什么会邀请他？为什么是由雷古勒斯发出口头邀请而不是布莱克家寄出官方邀请？
　　这一切都不正常……
　　“为什么突然邀请我去？我一直以为布莱克夫人并不喜欢看到我。”这样笑着问，眼里却没有笑意，他在等在对方的解释，等待对方的回答。
　　“她是不想……但是我希望至少这一次的茶会能与你同行，”少年抬起头，脸上是满满的自豪和骄傲：“母亲要在这次的茶会上宣布我是布莱克家的继承人。”那时他是一个多么单纯的孩子，是那样天真地希望得到爱人的肯定和认同：
　　呐，我和他是不同的吧？
　　呐，我可以追上他的背影了吧？
　　呐，我可以值得你骄傲了吧？
　　呐，我配得上你了吧？
　　然后那抹让他期待和渴望的笑容从恋人的唇角消失了，那双冰冷褐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冷漠与疏远——多么可怕的距离，甚至超越生与死。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找我商量？”质问的口气。
　　“这是布莱克家内部的事情，我……”
　　“布莱克家内部？”不可置信地挑眉：“既然如此为什么告诉我？”
　　“波特？你今天怎么了？”他看见他低着头抬起眼睛，这个动作让那双灰色的眼睛更加有神，介乎银色和黑色之间的灰瞳中永远写着不甘和疏离，还有淡淡的悲伤。
　　“我是你的什么人？”他突然大声地问，声音大得引得附近的幽灵和画像纷纷注目，几个经过的学生也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个问题，波特，我只想问你是否愿意去……”雷古勒斯移开视线，不去看对方眼睛里的质问和责难。
　　“告诉我，你和我是什么关系？”詹姆毫不客气地步步紧逼，幽灵们切切私语，学生们带着看热闹的神情停下脚步，画像里的人们互相串着门。“还是说……”詹姆突然停下脚步，眯着眼大量身前的人，言语中是血腥的残忍：“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很丢脸，不值得承认？和我在一起有损于你布莱克家主的地位？”
　　然后两个人都停滞了。气氛冷了下去，看戏的学生们知趣地离开了，幽灵们带走了他们的低声讨论，画像们纷纷回到自己的相框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意识到这位伟大的格兰分多之王，学生会主席，格兰分多最佳找球手正在发怒，要是想在霍格沃茨安稳地度过学生时期，首先要记住的一点就是：在詹姆•波特愤怒地时候躲得远远的。
　　如果詹姆一直保持着暴怒时的气势，说不定有一天可以代替伏地魔成为新一代的黑魔王。
　　“你什么都不懂，雷，一旦你坐上家主的位置，我们的爱情就完了”，詹姆这样说着，脸上还是冰冷的愤怒：“如果你觉得那些虚名比你我的感情还重要的话，我们就可以结束了。”语罢，转身离开，背影是没见过的悲伤和落寞。
　　“戈德里克。”雷古勒斯静静地听到詹姆对胖夫人的画像说出开门暗语，然后爬进格兰分多公共休息室。
　　哈，愚蠢的格兰分多。
　　哈，自大的格兰分多。
　　雷古勒斯在心里狠狠地嘲笑自己那什么都不知道就离去的爱人，然后叹息。只好离开了吧，他都这样说了，只能离开了吧。
　　经过胖夫人的画像时，雷古勒斯笑了，语气里是波澜不惊的平静：“我只有一个选择，詹姆。”
　　然后他离开了。
　　心脏好痛，哈，痛的快死了，也许这样死掉比较好？死掉的话就不用看着母亲失望悲痛的眼睛，不用看着家族日渐没落，不用看着纳西莎姐姐被迫和马尔福家订婚，不用看着贝拉姐姐选择素不相识的鲁道夫斯，不用选择那些他根本不喜欢的东西，也许，还可以幸福。
　　雷古勒斯•布莱克从不是个聪慧的孩子，他的哥哥比他聪明一百倍。这是他最常听见母亲和姐姐们说的话，哥哥让她们伤透了心，自己不能重蹈覆辙，所以雷一直是个努力的孩子，尽管他并不聪颖，但是他努力。没有西弗勒斯•斯内普的魔药天才，于是他在魔药上格外地用功，于是他一直跟在西弗勒斯后面；没有哥哥的天才，但是他很努力，而且在哥哥最讨厌的黑魔方上下了功夫；没有詹姆的天才，他也做找球手，并且做着比别人多几倍的练习。这些努力并没有进入母亲的眼，母亲仍旧只能看见西里斯的光芒，只会对着那个纤细的少年抱怨、哭泣、恶狠狠地威胁：“如果你也离开的话……”
　　够了，一切都够了。
　　雷古勒斯的原本看到了光芒，然后那曙光并没有给他希望，只是让他更加地无助——詹姆•波特，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让你看到我自豪的那一面花了多久去说服我的母亲，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也是可以做到的，只要我努力也可以超越我那愚蠢的哥哥的，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啊，詹姆……
　　这一切他不能说出口，他是个斯莱特林，也是个布莱克。他不能像个女人那样祈求他的爱情，他不能，是的，不能。
　　这个有点迷糊的并不聪颖的孩子付出了比所有人能够想象的更多。

　　西弗勒斯在床上辗转反侧，努力思考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值得，他还记得这个学期一开始的魁地奇比赛上，西里斯击出的游走球向着自己呼啸而来，他没有试着躲闪，他定定地看着西里斯脸上扭曲的笑容。
　　西里斯•布莱克，为什么你永远都不明白呢，为什么你永远都不理解我的用意呢？你的脑子里除了爱情就装不了任何东西了么？！他记得自己骂出了这样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修饰，没有任何复杂的句子和深刻的讽刺，只是痛骂。
　　然后他告诉他：“我们结束了。”
　　然后的然后，他看着这个飞扬跋扈的少年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最后，是错身而过的无奈。
　　西弗勒斯离开西里斯所在的教室，飞奔出去，即使是被从前被劫盗四人组围追的时候都没有跑过这么快，好像身后有一只怪兽要把他吃掉一般。
　　许多年之后，已经接近中年的西弗勒斯靠在恋人温暖的怀抱里，带着轻笑想着：或许那个怪兽就是自己。
　　手臂突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西弗勒斯一下子坐起，看着左手臂上狰狞的标记。那个黑色的骷髅露出一个龌龊的笑容。
　　西弗勒斯知道，时候到了。
　　窗外开始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