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百年孤独》等到樱花

3、03鲜花盛放

　　年轻的先生，您听过那首歌谣吗？我那时十七岁，抱着德拉科蜷缩在马尔福庄园一整个晚上，他循环反复吟唱这段歌谣。

　　在他死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每天夜晚沉入梦乡时我听到有人在唱歌谣。于是我睁开眼，无人在我身边。

　　——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奇妙？
　　是夏天的冰霜？是冬天的太阳？是干枯木头上鲜花盛放？……

　　阴冷地牢中，他出现了。他苍白的皮肤和浅金发丝近乎散发着微弱光芒，牵引我去往地狱的方向。
　　德拉科站在地牢门旁，他要一直来到我的面前。他认得我。我知道。我知道。
　　哪怕我被烈火灼烧，面目全非也好，焦炭枯槁也好，他认得我，他一直认得我。

　　他从黑暗处走来，罗恩打开熄灯器，这里有光。德拉科裹着黑色长袍——就像一只黑翅蛾蝶，在这黑夜里拼命飞舞只为寻找到一丝温暖光亮。
　　光亮。他手中的魔杖也是有光亮的，荧光闪烁，一点微弱光芒。我至今也还记得这根魔杖，十英寸长，山楂木，芯是独角兽毛，在手中挥舞起来声声作响。

　　他曾在暮秋时候日落黄昏金红树叶下的枫树旁用这根魔杖表演【鲜花盛放】，于是我面前那些枯死的树木上有绿叶生长、有鲜花盛放。
　　这根魔杖也曾表演过并不成功的【钻心剜骨】，而回击的【神锋无影】让鲜血浸透了他整个胸膛。

　　我与德拉科现在是两个立场。

　　他走进来，悄悄地悄悄，我几乎要僵死在原地，一步也挪移不出。可德拉科却没有管顾那么多，他俯下身，像是要将我的骨头一同碾碎了融刻进骨血中去般紧紧抱拥着我，我听到、看到他还未全然死去的魂灵掐住我的脖子高声对我哭喊：救救我、波特、请救救我，他们赋予我的枷锁太沉太多，我的生命日渐销磨——

　　那时候的我，时常被嘲讽“救世之星”的我束手无策无可奈何，唯有应对以沉默。

　　我抱着他多久？半个钟头？三个钟头？时间不重要了。
　　他离开之前最后的动作，是将手里的魔杖扔到了我的脚边。
　　我的心中有一个迫切的想法：我要吻他。我想亲吻他。
　　我最终也只是看着他瘦削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黑暗处，再不能见……

　　我果然此后再不曾见过鲜活着的他，山楂木魔杖成为他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德拉科马尔福死在某个救世主还未能打败伏地魔的清早。

　　我想要亲吻他，于是我这么做了，而德拉科也不会在第二天对我无声用口型念出【钻心剜骨】，我想要回敬他【统统石化】，可他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下，棺材里放着成束成束水仙花。
　　他还能听见吗？我想，再不能了。

　　当马尔福夫人抱着他已然僵冷的身体哀哭，我的耳中那天夜里他反复吟唱的歌谣悄然回响——

　　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奇妙？
　　是夏天的冰霜？是冬天的太阳？是干枯木头上鲜花盛放？
　　不是，都不是。
　　是迷人的姑娘、是年轻的女郎。
　　明艳秀丽的姑娘啊，她人比花娇。
　　她生于影，她寻求光。
　　青空广袤，碧海茫茫。
　　所思所念的你呀，去往何方？

　　我又想起德拉科马尔福。大脑中有关于他的记忆从没有正如此刻这么清晰过，我想起许多许多——
　　我想起夏暑冰霜、我想起寒冬暖阳、我想起暮秋时节枯树枝头有万朵春花绽放、我想起蛾蝶在无边黑夜中飞舞翩翩追逐亮光、我想起青柑橘皮肉咬破后汁水飞溅口腔里满是酸涩苦香……我想起一切一切与他息息相关难舍难离的旧日过往。
　　在德拉科马尔福死去的那个清早，我听到红石榴花从枝头坠落于地的轻轻声响。

　　德拉科死去了，我的爱情为之陪葬。

　　……

　　年轻的先生啊，我并不曾哭泣，我的眼中泪光闪烁吗？我也不明白，我流出的眼泪是为了什么。
　　也许吧，这就像是您说的，我在为德拉科马尔福的死感到悲伤，孩子回不去母亲的怀抱，母亲日日在坟墓前徙倚彷徨。

　　讽刺十足的老故事。往日里曾是鲜花美酒、烈火烹油，如今只剩白骨皮肉、红粉骷髅。

　　您说爱欲和感情？
　　我至今也无法准确说明对于德拉科那千丝万缕难以言说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来自爱情，时至今日，他仍旧是我全部爱欲和感情的唯一寄托。哪怕一直到坟墓里，这也是绝不会改变丝毫的。

　　年轻的先生啊，您还在听吗？
　　自那之后，我的生活里无时无刻不有着德拉科的影子，我会看到德拉科，德拉科在这里、德拉科在那里、德拉科在我人生中过去如今将来的每个角落里。他会跟着我，我们手牵手一直走到坟墓里去，到那时候，我就可以捧着他一如十七岁时不曾改变仍旧娇嫩如花的脸颊，尽情地亲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