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百年孤独》等到樱花

2、02青柑

　　我很讨厌德拉科马尔福？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德拉科本人也并没有多么喜欢我啊。后来的日子里他对我极尽尖酸刻薄的话语，我也丝毫不保留地全部奉还回去。

　　我们这般犬猿之仲的关系一直持续到霍格沃茨四年级，我十四岁，他也十四岁，魁地奇学院比赛格兰芬多落败，他跨在飞天扫帚上一手高扬着金色飞贼对我说你输了，波特。那天是个好天气，阳光灿然万里晴天，在格兰芬多输给斯莱特林这样的懊恼中，我第一次发觉德拉科马尔福，他的眼睛颜色真是漂亮。是极浅极淡的蓝色，大多时候，在黯然无光的魔药地窖里或者照不到太阳的学院走廊里，我所看到的都是灰色。
　　只有在这样强烈明朗的阳光下，我瞧见了有如未融冰川般剔透晶莹的浅蓝色眼睛，哪怕此时间的德拉科要以白纱覆脸，摘下架在鼻梁上的这副眼镜，我也认也认得真真切切。

　　当我终于意识到德拉科变得有那么一点儿不同，是在同年的圣诞舞会上。
　　传统的规矩，三强争霸赛的勇士作为这年舞会的开场。
　　我早已忘记当时我的舞伴是谁——只记得匆忙中误打误撞邀请了一位同是格兰芬多的姑娘。
　　作为我舞伴的那位姑娘性格活泼开朗——这大概是不曾记错的。我的舞技并不出色，甚至也可说是过于拙劣，所以当那位姑娘抛下我这块闷木头转头去邀请别的男孩，谢天谢地，我在心底长舒一口气。

　　现在我终于有了足够多的时间，来打量在舞池里优雅起舞的他。
　　德拉科马尔福那天穿一身黑色天鹅绒高领礼袍，衣襟处别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石榴花——这并不适合他，我的感觉里终年苍白瘦削的德拉科马尔福该是一株纯白蔷薇花，可现在当他衣襟别着红石榴花，穿着黑色礼袍站在泛着银白光亮的舞池中带着斯莱特林的某位姑娘——我并不是很想提起她——起舞翩翩，我的观感唯有纯黑和浅粉并不搭调。

　　我兴致很浓，饮下数不清多少杯黄油啤酒——只要对着空了的酒杯喊出“啤酒”酒杯就会自动满上，我顾不得思考这会令家养小精灵多么疲劳，只记得乜斜看向舞池中央：德拉科与斯莱特林的某位姑娘跳着小步舞曲、塞德里克迪戈里学长执着秋张学姐的手谱出一段浪漫华美的华尔兹、弗雷德与安吉利娜沉迷在《安娜波尔卡》的演奏里……

　　我感到焦躁，愤懑积郁胸腔。这样的情绪何时开始大概是从德拉科在舞曲结束时亲吻了一下舞伴的手——斯莱特林的某位「好姑娘」[注2]。
　　我离开舞场，罗纳德先生依然在为没有邀请到心仪的女伴暗自神伤，而我将庆幸还有阳台这一无人打扰的「好地方」。

　　可就在这时，他出现了。我的眼前忽而一朵红石榴花绽放。
　　——是别在德拉科马尔福衣襟上明亮红艳的石榴花。他手里抛掷着青柑橘，缓步自石英石台阶向我走来。

　　他傲慢地拖着长腔对我说——啊，波特，我们尊贵的救世主、我们的勇士，现在怎么孤单一个人——你在干什么？！

　　黄油啤酒的作用，真该死，我拉住了德拉科马尔福的袖子——他的左袖缀着一颗精致的银色纽扣，上面刻有家徽——想必右袖也是如此。

　　巫师每时每刻都要随身佩戴他的魔杖，这不失为一句忠告。我念出【统统石化】，反手扔出【闭耳塞听】，确保再不会有不相干的某位先生女士突然闯入来扰人清静。

　　青柑橘从他手中滚落。

　　德拉科瞪着我，清冷月光洒到他浅金色发丝和淡蓝色瞳孔里去了。
　　漂亮极了。

　　我弯腰拾起青柑橘，听到他沉闷地说着真棒啊波特，你准备把我扔到黑湖里去喂巨乌贼？嘿！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们如此仁慈、博爱、宽厚的救世主能够想出如此歹毒、阴狠、可怕的手段来除去他的眼中钉……
　　我剥开一瓣青柑橘塞入他的口中，以此换来片刻安宁。

　　——别犯傻了马尔福，巨乌贼不吃人。
　　——哦。那你一定是想淹死我。阴险的疤头。

　　也许这时候我应该说点儿什么——这个想法在大脑里萌生不过三秒就被我掐灭，你是个疯子哈利波特，对方可是德拉科马尔福。

　　我的魔法并不出色，再过半个钟头【统统石化】就会自动解开，倘若我这时候顺着石英石台阶一步步走下去，回到舞池找到罗纳德先生——即是我的好友罗恩，倘若我回去找到罗恩，我们两个人对坐啜饮黄油啤酒到第二天清早的话，此后的糟糕事都不会发生。
　　我做出一个至今也想不明白是后悔终生还是万分庆幸的举动——我亲吻了德拉科——哈利波特亲吻了被石化咒僵住身体动弹不得的德拉科马尔福。
　　他的眼中有天蓝海阔，他的嘴唇是粉红色。

　　我不能将全部的错误都推给黄油啤酒——亲吻德拉科马尔福这一举动小部分来自酒精的推动，更多的是我原本就想这样做。
　　德拉科上下两片嘴唇很薄，颜色是粉红色，唇形极漂亮。
　　并且……非常柔软。

　　这样的亲吻持续时间不过两分钟，我却几乎被耗尽全部力气，再不敢看他，我跑下台阶走出礼堂，一直回到空无一人的格兰芬多塔楼里，才感觉安稳了许多。
　　我是一个格兰芬多，我不配是一个格兰芬多。愧疚包围了我，怒骂我是个懦夫，是个不敢回头的胆小鬼，而我根本找不出词句反驳。

　　我还攥着原本在德拉科手中的青柑橘，半个钟头前德拉科自上而下抛掷着它，由台阶一步步走向我，现在……
　　我将青柑橘连皮带肉咬下一口，酸与苦瞬间侵占我的味蕾，我流出眼泪又想这算是什么？我为什么要亲吻德拉科？甚至这个青柑橘的主人现在还被我用石化咒僵在只有冷冷月光的阳台。

　　青柑橘之外，这个夜晚我还带回了另外一样东西。
　　今后我的眼前、我的心底永将绽放这一朵红艳明丽的石榴花。

　　待到第二天早上重回礼堂，我与德拉科相互沉默着，谁都不曾提起这个荒谬绝伦的晚上。他依旧坐在斯莱特林那边的长桌上，讲了一句不知什么样的笑话，惹得身旁昨夜舞伴——某位斯莱特林的「好姑娘」尖声大笑。

　　我对着空瓷碗碟大喊青柑橘，连皮带肉一口口咬下，嚼一两下即刻咽下去，我开始迷恋这样酸与苦混杂的怪异味道。

　　德拉科一定也听到了“青柑橘”，他朝着我看过来，口中无声默念了一句咒语——【钻心剜骨】。
　　我无声回敬【统统石化】，他看上去更生气了。

　　我想我错了。我是个该死的害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