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记》一片秋叶

126、失踪

　　时隔数日，沈月得到卓飞华的传讯，说老宫主如今伤愈恢复，想要见见她。沈月不敢耽搁，匆忙赶至秋溟阁探望。
　　见到陆长生后，但觉他气色虽略有憔悴，但言谈行止如常，想来身子已然大好。
　　卓飞华解释，原来那‘郁散引’毒药本身毒性不大，只是侵入气海经脉，随真气触发而伤人。经过九幽儿的诊治，如今陆长生体内毒素尽除，好在本身脏器并未受损。加上他本身俞八十年的内功修为，深厚非常人可比，因此虽只数天，也已复原了七七八八。
　　见到沈月，陆长生颇为高兴，笑道：“也是这多年太平日子过久了，这人呀，不自觉就失去了警惕之心，轻易便着了人家的道。如今啊，我老头子算是欠了月儿丫头一条性命。”
　　沈月连忙道：“老宫主哪儿的话，月儿可不敢当。要是没有您，咱这中原天下如今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子呢。我只是凑巧，报了一点点您老的大恩德罢了。”
　　陆长生哈哈大笑“这丫头真是会说，只不过咱老头子可不能不讲究体面。这事呀，我定会说与你父亲知。”
　　沈月抿嘴一笑，随即叹息道：“只可惜那个最后出手救了我的人不知是谁。”陆长生捋须微笑。
　　沈月又道：“话说谁能想到，这些坏人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竟然敢到天武宫下手行刺。”
　　陆长生也叹息不已：“是呀，这正说明他们已经等不及要动手了。”
　　一旁的卓飞华接口道：“回思起那晚情形，当真是险之又险。若非沈月及时赶到，后果叫人不寒而栗。说起这个，我倒好奇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有刺客闯入阁中的？”最后一句是问向沈月。
　　要知道秋溟阁是陆长生起居修行之所，平日里待客接物亦是在此。修建之初就专选了宫中最为清静隅僻之地，远离喧嚣，即便有什么动静外人也是不易察觉的，因此卓飞华才有此一问。
　　沈月有些窘迫道：“啊。。。就是。。恰好路过听到了声响。”一阵慌乱，心说难道要告诉他们，是因为自己大半夜不睡觉，爬到阁楼屋顶监视傅明姝的厢房时，正好听到的吗？
　　眼见二人似乎露出疑惑之色，沈月赶紧转话头道：“这几日，有一事我想不明白。若说真是玄冥贼人下的手，它们为何与以往不同，不继续使用黑菩提之毒，这次却换了一种毒药呢。黑菩提岂非更是无解？”
　　陆长生与卓飞华对视一眼，自然都是心知肚明。自打上次沈月中毒过后，至少在天武宫之中，黑菩提等于已经失了效。这一点玄冥教应该也是清楚的，可这话却不能对沈月明说。
　　卓飞华只道：“这些邪教妖人，谁知道是咋想的，也许另有它图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人声：“老宫主，明姝来看您了。”只见傅明姝浅笑盈盈，缓步入阁，拜下行礼。
　　陆长生笑道：“这几日有劳门主挂念，遣人送了不少珍贵药物补品前来，老朽感激，眼下已然无碍了。”
　　傅明姝道：“老宫主言重了，您是咱武林的定海神针。就算再珍贵的药品，与您的安危相比，那也是不值一提，只恨明姝没有更多才对。”说着看了旁边一眼，道：沈姑娘也在呀。”沈月赶忙起身行礼。
　　“你有心了，快请坐。”陆长生回道。
　　傅明姝谢了，在下首坐定，又道：“明姝此来探望，同时也是来向您老告别的。。”
　　“怎么，你要走？”
　　“是。已然叨扰多日，该是返程的时候了。好在不虚此行，该说该做的也都没耽搁。只是。。。”傅明姝轻轻叹息道：“没想到天武长乐诸事方议，玄冥教已先一步动手了，难免令人平添忧虑。最令明姝不安的，是偏偏这个时候老宫主遭人暗算，明姝但觉心中不安，难辞其咎。”
　　“哎。。。此事与你何干。。”陆长生道：“他们想要我老头子的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话休要再提。。”沈月眼看老宫主二人话头渐起，心知自己不宜再留，便起身告退出了阁。
　　晃晃悠悠捱到中午吃饭，到了食厅，只听众人依然在激烈讨论着老宫主遇刺之事。虽说已过去多日，但这案子仍是热度不减。
　　众人都说刺客应该是依旧藏在宫中，并未逃走。沈月问：“何以见得？”
　　卓世奇等人七嘴八舌道：“虽然这事议事堂高层都保密的很，不对外透露半点消息。但人们从宫中的种种举措也都能推断个一二，这些天施敬良和雷鸣带领守卫司弟子在宫里挨门挨户的进行搜查。学徒教席都难以幸免，如果不是怀疑刺客仍在，何必如此。”
　　“是呀是呀。。”董玉好道：“听说就连鸡窝狗窝都不放过。月儿，今儿下午就该轮到静心院了。。”
　　“轮到就轮到呗。。”沈月道：“你又没啥见不得人的东西，慌什么。。。”
　　田小沐笑道：“要我说呀，这宫里除了老宫主之外，最不该被搜查的就是沈月了。”
　　到了下午，沈月照例又独自来到了小明舍，推门走入观瞧了一圈，但见屋中所有物品都原样未动，她轻轻叹了口气，走出将门阖上。
　　却发现门外此时站着一人，看清后发现原来是一身轻装的傅明姝。
　　“傅门主。。。”
　　“看来沈姑娘也是有心人。”傅明姝笑笑，便要伸手去推门。
　　沈月连忙道：“不必进去了，里面没有人。”
　　“哦。。。他去哪了？”傅明姝问。
　　“不知道。已经五六天没见过他了。自打老宫主遇刺后，他就再未出现过。”沈月略带消沉说道。
　　“是吗。。。”傅明姝听罢轻轻一笑：“这家伙，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给我吗。”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沈月见她要走，忙道：“傅门主。。”
　　傅明姝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怎么沈姑娘，有事吗？”
　　沈月一阵发窘，鼓足勇气问道：“那天。。。那天，他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傅明姝先是一愣，随即眉毛一挑笑道：“你是说老宫主遇刺那晚？嘿，那个无赖浪子，酒量还真大，我故意灌了他十几碗，最后竟然还是让他跑掉了。”她看沈月闻言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笑道：“放心了？”
　　“放心。。放什么心。。。我有什么好放心的。。”沈月有点做贼心虚说着。
　　傅明姝看她死不承认的样子，叹道：“你们相处了这么久，怎么瞧着你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似的，还不如我一个外人。实话告诉你吧，别看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对这个家伙，你真的不必担心什么？”
　　“你。。你这话是何意？”沈月听不明白。
　　傅明姝道：“将来呀，有些事你自会明白。我只能言尽于此。”说完转身而去。
　　看着傅明姝离去，沈月更觉得满腹疑问。忽然耳畔听得琴声袅袅，心想也有些时日未拜访端木渊了。
　　她径直来到山水阁，还未拍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轻语，似乎有人说话。耳朵贴近，只听一个女声说道：“再过两日，便要启程返回银川了。这端日子与先生鼓弦切磋，品评五乐，实乃人生快意之幸事。而且得聆先生授艺教诲，绿绮亦是受益匪浅。”说着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日能再与先生相见了。”
　　原来是那‘五音玄子’君绿绮。沈月有点惊讶，听这话，想来她与端木渊这段时日常常见面。而且听君绿绮的语气，似乎颇为不舍，看来对端木渊已然是有些动心了。
　　只听端木渊说道：“绿绮姑娘言重了。只要姑娘愿意，日后可随时到此来找我。若非在下行动不便，我亦会去拜访姑娘。毕竟人生在世，虽遇人千万，但知音难觅，能遇到一个志趣相投的人殊为不易。”
　　沈月虽然看不到，但也猜得出，此时君绿绮听到这番话欣喜的表情。
　　只听端木渊又道：“其实有一事，在下总是想问姑娘，只是怕有些唐突了。”
　　“先生请问，绿绮知无不言。”
　　“在下久居宫中，平日并不在外走动，江湖上所识之人也不多。可贵派初来之日，听姑娘的话，似乎是早就认识了我。这确实为何？”端木渊问。
　　“此事呀，是有人告诉我的。。”君绿绮回道：“五年前，我有回正在所居小院中弹琴，一曲抚毕，忽听有个人说‘你这琴弹得不赖，只不过够不上顶尖。奏出的乐曲让我这个不懂音律的人听着，都能感到一股子傲然斗意，一个姑娘家，好胜之心太过可不是好事。’我当时即恼怒又不服，也不管这人我从未见过，是如何进到了我的院子，就质问他，若是不服，就来弹奏一曲比试比试。他说‘我自然是不行，不过有人就是比你厉害。’我问他是谁，他说‘天武宫中有一琴士，名叫端木渊，琴艺才算得上天下无双。’”
　　说到这，君绿绮笑了：“可笑我听了满心的不服气，当时就下决心，定要找机会前往天武宫找这个端木渊比比。可如今看来，当时他对我的批评还真是不过分。见到先生，绿绮才知道什么是藏锋不露，虚怀若谷的大境界。”
　　“姑娘严重了。”端木渊听罢，问：“敢问此人是谁？”
　　君绿绮笑道：“就是那个把手伸进油锅的人呀。”
　　“糟白浪？”
　　“就是他。”君绿绮点点头：“当时我问他为何会在此，他说不是来找我的，只是路过听到琴声，便翻进来瞧瞧。他是专程去找我门主的。哦。。。当时的门主是傅天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