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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夜行者 ...

  •   隔日,太后懿旨,以毓都天气寒冷为由,允许郡王往气候较暖的南方养伤,还分别从锦衣卫和大内侍卫中各调了一批人沿途护送。
      寒静的伤势严重,无法承受马车的长途颠簸,只能坐船。
      郡王府到码头的短短距离,马车虽平稳缓行,寒静仍然觉得自己周身剧震,内腑灼烧后背胸口阵阵刺痛,所有的伤势好像都被牵动。
      好不容易到达码头,寒静从马车上下来,燕欣竹照旧来扶。夫一落地,寒静眼前一花,忽地身子一晃,燕欣竹不知怎么愣神片刻,竟然没有拉住。幸好旁边一个锦衣卫眼疾,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将要跌倒的身体。燕欣竹反应过来,马上也扶住了她。
      寒静吸气凝神,稳住身子,示意锦衣卫放手,但看去依旧摇摇欲坠的样子。
      燕欣竹扶着寒静的手僵了一下,眉头一紧:“殿下。”
      “怎么了?”寒静看了看她,然后又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原来是沈君翔立于码头拐角处,正在怔怔望着她,俊朗的脸上神色变化,似欲言又止,脚步微移后又即刻停住。
      “这个家伙来干什么?”燕欣竹对于这个对自己主人无礼在前、又害主人重伤在后的家伙没有一丁点好感,语气中透着不满和厌烦。
      寒静瞄了一眼,收回视线,低声对燕欣竹说:“不用管他,我们走。”
      直到一队人在江边码头上船,沈君翔还是呆呆伫立在那里,既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
      说实话无论沈君翔现在的心情是怀疑、感激、警惕还是别的什么,寒静都完全没有心情深究,也懒得理他——反正她也不是为了沈君翔而顶罪的。
      这条大船外观普普通通,很适合微服而行。走进船舱,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和摆设,桌椅家具透着几分古朴,简洁中不失精致典雅。
      在寒静的房间里,靠近窗边放着古琴,桌案的香炉里冒出缕缕烟气,淡淡的檀香充满了整间屋子。江边码头寒风凛冽,可这屋子里和外面犹如两个天地,温暖宜人,估计火盆和火炉一大早就开始加热了。
      燕欣竹扶寒静躺下后,稍微观察了房间,笑着说:“太后知道您喜欢简单清静,准备得这么周全。您这一路可以好好休息了。”
      寒静没有回答燕欣竹。
      她看的出,这里的简洁都是按照郡王府的风格来布置的。
      寒静讨厌奢华,讨厌到几乎过敏的地步。以她今时今日在毓国的地位,她的郡王府里上上下下竟然看不出一丝华丽和贵气,实在是稀奇之极,所有的东西从样式、形状、材质都是简简单单的,一向有清廉之名的丞相沈翼若是看到,肯定也要自叹不如。
      多年的亲身经验给寒静这样一个结论,所有凶险的明争暗斗与恶毒的阴谋算计,全部在那些看似奢华美丽的表象之下孕育流动。越是光鲜亮丽、背后越是隐藏着人心肮脏的贪婪欲望。
      因此只要看着那些明艳奢华的东西,寒静就觉得心中一阵的恶寒,所以她也很不喜欢琉璃宫。有时候她感到一年到头的奔波,还比不上在毓都两个月的疲累。
      这些事情容雅太后当然是不知道的。当初容雅太后曾经赐过她一些宝物,她收是收下了,回府就全锁到了最偏僻的房间里。容雅太后听闻以后也不生气,倒称赞难得她不贪慕身外之物。

      船顺水南下,一路无事。若是不算一身她重伤的话,这一段旅途真的可以称得上寒静十五年来最轻松的日子了。
      每日锦衣卫按常规送来密报,朝中一切如常,没什么需要她出手的事情。
      开始还必须一直卧床,等后来身体好一点了,就可以起来弹上几曲聊作消遣。
      她自己精通医道,医术远胜过太医院的那些老头,大半个月过去,伤势未愈不过身体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不会动不动头晕目眩了。
      船行驶二十天后靠岸,改走陆路,再行两天,到达毓族皇室在南方的行宫。从这里穿越国境需要大约三天的路程。
      “欣儿,我要离开十六天。期间你就对外宣称我需静养,所以谁也不见。每天照常煎药,一日三餐也按时送来……总之要做到同我在这里时一摸一样。”
      寒静整理路上所需物品,又一一清点一遍。“我已经让大内侍卫去守外围,内部都是锦衣卫的人,他们是不会轻举妄动,妄图来刺探我的。但你还须小心行事,不要让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殿下,你的伤根本没有好,怎能一个人上路?”燕欣竹在旁忧心忡忡地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寒静换上夜行衣。“你一定要注意了,千万不能让人发现我离开过这里。”
      燕欣竹又问:“那么,如何处理锦衣卫的密报?”
      “欣儿,世间无论少了谁,天都不会塌下来的。”寒静语气淡然。“就算我几天不管事,毓国也不会怎么样。”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不会死在路上的。”说完寒静人影一闪,竟是在一瞬间就融入了窗外漆黑的夜色之中。
      寒静在黑夜中急速前行,黑色的夜行衣隐没在黑夜里,好似连带着她的身体一起与四周无尽的黑暗融为一体,她感到有寒意在滚烫灼热的血液中流窜,噬咬她的骨髓。
      她竭力强行稳住心神,参照脑中浮现的行宫地图路线以及侍卫轮换的具体情况,向行宫外前进。
      一阵脚步声响起,她调整呼吸躲在柱子后,等着一队巡逻的锦衣卫走过,她穿过一道院门。
      在如此躲过十几队巡逻兵、绕过二十多个岗哨之后,寒静到达行宫的外墙边。她抬头瞄准一处,右手一挥,袖中一条黑色的细软锁链飞出,缠住房顶的屋檐。她奋力一登,越上墙头,飞快地朝后瞥了一眼,然后收起软锁,跳出行宫。

      从行宫出来之后她刻不容缓地换掉夜行衣,穿上一袭白衣。为了低调行事,她穿的是普通衣料作的白衣,还在外披上米色粗布披风,拉起连衣帽,遮住自己与众不同的青灰色眼睛。
      连续三天不眠不休赶路,寒静终于顺利穿过国境线。进入东越国,她找了一间客栈稍作休息。
      一直到带路的小二离开房间,她才慢慢抬起头,解开披风挂在一边。眼下两国关系紧张,穿越国境的时候费了些功夫,外加她重伤未愈,三天风餐露宿使她倍感疲累。
      她解开缠在右手臂上的黑色软锁,让右手也放松一下。无意间捋起袖子,一道深深的疤痕映入眼帘,难看的疤痕刻在她白皙的右臂上,十分刺眼,显得有几分狰狞。
      那是她十四年前从山间失足滑落时留下的伤痕,那时候她的右臂足足花了两个月时间才恢复。不过,最后还是恢复了——她的右手从来没有残废过。
      这只手可不单能写字弹琴,还能执剑杀人!
      容雅太后当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请到北方最隐秘恐怖的刺客杀手团“暗血”的前任头领,来教她潜行、追踪、刑讯、暗器、刺杀术,在这些基础上寒静用自己的才智辅以完善,再加上东越国的大内密探体系辅助,才有了后来的锦衣卫。
      她本身就是毓国最出色的刺客,最出色的密探。
      理所当然的,她的孱弱从头到尾完完全全都是假装的。
      这个秘密就和她的身份一样,仅有容雅太后、太后的心腹芝琦还有燕欣竹三人知晓。至于其他知道的人,早就化作一堆堆白骨了。
      这是容雅太后为了保护她采取的最后措施。像她这样毫无背景的人掌握大权,肯定有很多人不服,处境必然危机四伏。燕欣竹是一道明里的保护,而寒静的身手就成为一张暗中王牌。
      想当初多少人因为寒静表面上的孱弱而对她掉以轻心,最后反倒一一死在她的手下。久而久之,使寒静更添一丝神秘诡异,更具有震慑力。
      另外,众人都以为她不会武功,有些事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暗中进行了。
      寒静摇了摇头,想把这些东西甩出脑袋。这几天,就这几天而已,不要想这些东西,在这里她不是什么权倾天下的权臣,只是一个归乡的旅人罢了。

      第二天中午,休整完毕的寒静重新出发。她又拉上帽子,低头走出客栈。
      一声长嘶,一匹受惊的马从街道的一头狂奔而来,众人惊呼四散。混乱中,一个小男孩和他的母亲被人群冲散,那孩子坐在路中大哭起来,他的母亲努力想拉回孩子却被人群挤到一边。
      狂躁的马匹朝小男孩所坐的地方冲过去,眼看就要踩到他,孩子的母亲高声惊叫,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如电急冲而来,抱起小男孩,朝街道另一边闪去。
      白影正是寒静,她一冲势头太猛,收势不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墙角倒去。她没有犹豫,护住孩子的头部,身体一侧,以自己的后背撞上突出的墙角。寒静感到后背与墙角接触,发出了“嘭”的一记声音。
      她痛得瞳孔收缩,眼前景物天旋地转,方才记起自己的重伤,而等不及她再思忖些什么,剧痛使她失去了知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夜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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