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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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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和我感情很不好的弟弟。
自从我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没有听到他喊过我一声姐姐。
或许是因为我是继室所带来的女儿,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让他对我产生了隔阂。
不过我也不在意。
喊也罢,不喊也行,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我不在乎。
之所以称呼他为“我的弟弟”,也不过是因为母亲让我这么称呼罢了。
说到我的母亲,让我总结一下便是,这是一个为了金钱而自愿委身于人下的女人。
她爱金钱,更甚于我。
有时候我自己也没法想明白,既然更爱金钱,那她为何当初还要生下我这个可能会耽误她找第二春的累赘。
我虽然想不通,但也没有主动向她询问。
既然已经介绍了我的母亲,那么便一起介绍一下我现在名义上的父亲吧。
他是一个好美色的富商。
而且是那种为了美色可以无视美人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好色之人。
抛开其他的不谈,如果只看“他的一切都是靠他的双手奋斗出来的”这一点,我还是很欣赏他的。
但我讨厌他有时候流连在我身上的眼神。
令人作呕。
至于我的弟弟,上面也说了,他和我的感情很不好。
不好到一周之内我能看到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但次数少不妨碍我对他有所了解。
这是一个对紫外线重过敏的孩子,因而他不能在白天的时候到室外去。
但凡他在家中要出入的地方,都会被厚厚的窗帘遮起来,以免紫外线穿过玻璃,伤到了他的皮肤。
如果他想要出门的话,也只能是在夜晚的时候,在仆人的陪同下去夜市稍微逛一逛。
而家庭的最后一个成员,我,则是一个普通的富商家庭的大小姐而已。
上学,回家,休息,组成了我平常的一天。
周末的时候,偶尔一个人出门去商店买点东西。
以上,就是组成了我现在这个家庭的四个成员。
虽然这个组合很草,但竟然也相安无事凑合过了几年。
我以为这样无趣的生活至少会维持到我成年。
然而没有。
事情的一切变化,起源于我那个从没有喊过我“姐姐”的弟弟。
某一天,当我偶然在客厅遇见他的时候,不经意和他对视了一眼。
只消一眼。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种说不明的颤栗感从尾椎骨一直窜到了我的头顶。
他不是我的弟弟。
如果说我的弟弟给我的感觉是像一捧凉水,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则是一滩鲜血。
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一靠近他,我的全身都在尖叫着要离开。
他绝对不是我的弟弟。
但是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觉得这个冒牌货有哪里不对。
因为无论是声音还是长相,他都和我曾经的弟弟一模一样。
所以,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包括我的父母,都没有察觉出任何问题。
他是谁?他从什么时候扮做我的弟弟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才不会想这些问题。
对我来说,无论这个人想要做什么,只要不影响我,都与我无关。
我没有把我的发现告诉那对完全没有发觉儿子被调包的夫妻。
就算我说了,谁会相信和弟弟感情不好的姐姐的话呢?
我也不愿意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仍旧是家里的大小姐。
我仍旧在这个虚伪的家庭生活着。
享受着父亲别有目的的疼爱,感受着母亲若有若无的喜欢,和新的弟弟保持着原有的距离。
一切好像又没有什么变化。
哈。
×
今日是周末,但我没有出门的打算。
我想一个人在书房里安安静静地看书,打发了这无聊的时间。
在去书房的路上,我遇见了我母亲的丈夫。
“林檎,来。”
我名义上的父亲冲我招手。
我捧着书,在原地僵硬了两秒后,抬脚走了过去。
男人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
他的手指从我的发间穿过,落在了我的辫子上。
“林檎,也快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啊。”
他近乎感慨地说道。
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是突然住了口。
他的眼神越过我的头顶,落到了远处。
“哦,是保成啊。”他道。
“父亲。”
我听到了淡漠的、属于男孩的声音。
男人的注意一下子被“保成”拉了过去。
他放开了在我头发上的手,在我的腰上轻轻推了一把,语气和蔼:“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然后冲着“保成”招了招手,命令道:“过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如释重负地快步离开、和“保成”错身而过的瞬间,我的大脑顿时爆炸般地无声尖叫。
全身的鸡皮疙瘩也全都战栗地耸立起来。
他生气了。
因为那个男人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弟弟”生气了。
“父亲。”
我听见背后传来了男孩那仿佛无害小猫的猫叫般的声音。
只是仿佛。
比起之前那声“父亲”,这一回的显得更加阴柔,也更加令我感到寒意。
我没有回头看那虚假的父慈子孝,只是加快了离开这里的步伐。
×
二十分钟后,当“弟弟”推开书房门的那一刻,我掀开书页的指尖瞬间停住了。
先前独自在书房的自在感已经荡然无存,我下意识地将呼吸放轻缓,试图将存在感削弱。
我低着头,把视线聚焦在书本上,耳朵里听着皮鞋与地面的摩擦声在与自己不断接近。
越来越近。
直到脚步声在我面前停住。
在他开口之前,先一步落下的,是我的眼泪。
“啊,你是要用书房吗?”
“你怕我?”
我稍微提高音量,盖过了对方的声音。
我假装没听见对方说了话,自顾自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举起了手里的书:“我本来想等看完了再哭的,但你忽然进来,我没能忍住,抱歉。”
“……”
没等对方有所回答,我先一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侧身避开了和他对视的可能。
“在你面前露出这样的丑态让你见笑了,请容许我先走一步。”
虽然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会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仿佛直面死亡的窒息感,但是直觉告诉我,走是最好的选择。
我略一点头示意告别,然后尽量保持着平稳的步伐,带上书离开了书房。
那不过是本夏目漱石的《我是猫》罢了。
里面并没有什么值得我流泪的情节。
只不过对刚刚的我来说,它必须感人到让神宫林檎足以落泪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