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布鲁斯·韦恩 ...
-
21
我接通了来自波莉姑妈的电话。
波莉姑妈是一个有些古怪的人，她的身上混杂着新教徒的禁欲主义、知识分子的尖刻、法式的随性以及偶尔闪现的、中世纪传教士般狂热，这些气质混合起来，总是难免让人感到她难以接近。但是，她爱护自己的亲人，对血缘有着莫名的执着——正因为如此，她才愿意照顾独自前往欧洲、尚且年幼的我。
我尊敬她，因为她是一个有决心和能力做成一切事情的优秀女人，也因为她曾给予我无数的指导和帮助。
“你来哥谭了？”波莉姑妈在电话那头问道，“我刚看到你的消息——你现在在哪？到酒店了吗？”
“不，姑妈，”我回答道，“我和一个……朋友在一起。”
“朋友？”她反问了一句，“我不知道你还认识除了我之外的哥谭人。……薇拉，不要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哥谭人不值得信任，他们大多天生擅长撒谎。”
我忍不住瞟了一眼坐在右手边的布鲁斯，轻咳了一身，寄希望于他耳力不好，没有听见这句地域歧视的话，不然也未免太尴尬了。
我真的想不通，姑妈难道没有意识到，自己同样在这句话的攻击范围之内？
“也许我总能遇到例外？”我回答道，“您不就是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缓和了一些：“好吧……”
这时我听到一些细碎的声响，好像是有什么人走到了她的身旁，与她交谈了两句，于是下一刻，她的语气陡然尖锐：“薇拉，你不要告诉我，你口中的那个值得信任的哥谭朋友，就是布鲁斯·韦恩？！”
她的语气如此激烈，以至于我看到老管家抬头，下意识借着后视镜看了我一眼。
我感到有些棘手：“……”
“姑妈，你知道吗，”我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我发现传闻有时候并不属实。”
“是吗？”她冷冷地说，“所以其实布鲁斯·韦恩是个贫穷的痴情种子？”
我哽住了，谁能昧著良心承认布鲁斯·韦恩是个贫穷的痴情种子呢？
我也没有想到，这段恋情的第一个反对者竟然是我的姑妈。
“我只是谈个恋爱……”我试图辩解，这一刻我好像又回到了青春期，站在巴黎的那间公寓里，站在姑妈的面前，无比窘迫地解释自己做的那些毛茸茸的“小冒险”。
“……只是谈个恋爱？”她语气微妙地重复了一遍，“那么，你打算将这场恋爱游戏持续多久呢。……我不是要干涉你，薇拉，你知道的，我一向认为成年人要学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不想干涉你，但布鲁斯·韦恩？我见过他，在一些正式或者不那么正式的宴会上……哥谭是个泥沼，而你，我的理想主义者，你总是那么天真。”
……只有波莉姑妈才会认为我是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
“这件事很复杂，姑妈。”我小声说，“……我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事情绝对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也许我们可以见面谈？”
“好吧，好吧。”她叹了口气，“为了你，宝贝。”
我们挂掉了电话。
我转过头，看见布鲁斯支肘侧身，眼眸含笑注视着我。
“看什么？”我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
“看你，宝贝。”他低沉回答道，“你刚才打电话的样子和平时很不一样。”
我忍不住撩了一下头发，学着他的模样支肘靠在另一侧的车窗上：“有什么不一样？”
车内的气氛在升温。
而我也松了一口气：……看这个样子，布鲁斯绝对什么都没听到吧？
“很……可爱。”他说道。
……就这？这就是哥谭宝贝说情话的水平？
他接着说道：“像一个需要被人妥帖照顾的小姑娘。”
我笑了：“我可不想做一个需要被人照顾的小姑娘。”
“当然，我可不会弄错自己为什么样的你心动。”他毫不在意，“我只是很高兴看见另一面的你——那让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更亲密了一点。”
不得不说，韦恩的话取悦了我。但我们心知肚明这段关系并不纯粹，那些真假参半的情话只不过是情场老手的惯用技巧——可尴尬之处正在于此，心动是真，你却不能确定几分是真。而它看起来越纯粹，就越让人怀疑只是诱饵。
尽管这诱饵如此迷人，经验老到的猎人却无法抛弃骄傲，像恋爱菜鸟义无反顾坠入可能存在的陷阱，于是只能逡巡徘徊，犹豫等待。
“是吗？”我问，“你想和我更亲密一些？”
“有谁会不愿意呢，我的小姐？”他回答道，“您未免太过低估自己的魅力。实际上，我刚才都要嫉妒电话那端的人了，因为我知道，人只会对自己最亲近的人露出那样孩子般的神态。”
我无法想象自己露出布鲁斯口中‘孩子般的神态’，于是下意识地转移话题：“最亲近的人？不，那只是我的远方姑妈……我们只是关系还不错，她应该算是哥谭本地人——也许你知道她，波莉·西特维斯。”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他皱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位西特维斯女士是商人？”
“不，她在哥谭大学任教。”
“噢，我的确知道一位在哥谭大学任教的西特维斯女士——在哥谭大学的一次校庆宴会上，她曾经作为学校的代表与我见过面，”布鲁斯说道，“实际上，我对这位女士印象很深。”
“哦？”我好奇起来，“为什么？”
“因为她是全场唯一一个对我不假辞色的人。”布鲁斯耸了耸肩膀，“虽然哥谭有许多人不喜欢我，但是他们总归会做些表面功夫，毕竟你知道的，我很有钱。而西特维斯女士，她根本懒得做任何表面功夫，我至今记得，她看到我时候的表情，实际上，我觉得她就差在脸上直接写下那几个字了。”
“什么字？”
他清了清嗓子：“‘你怎么真的敢来我的学校？！’”
我笑出声：“……波莉姑妈可不会这真的么说。”
“哦，是的，”他摊开手，“因为她是一位有涵养的女士，不过有涵养不代表不会讨厌一个人，尽管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令她厌恶的事。”
……我也不能太确定波莉姑妈为什么如此厌恶韦恩。是，他的确不算是姑妈偏好的那种年轻人，但在校庆宴会上都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了解姑妈，可是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尤其在涉及到哥谭的事情上。我觉得这座城市对她来说就像是一枚魔戒，她一边渴望它，一边又想要摆脱它。
“你不介意她不友好的态度吗？”
“你要听实话吗？”布鲁斯思考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我，“……显然，我当然会在意，不然也不会记到现在。但是，大多数时候，我不会太在乎外人对我的偏见，我也不会因为其他人对我的看法而改变自己。不过，如果她是你十分重要的亲人，我也不介意做点什么，来化解我们之间的误会。”
化解误会？那倒没有必要。波莉姑妈一向固执，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我只是有点在意，为什么姑妈在这么早之前就讨厌布鲁斯？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同样导致了刚才电话里姑妈的态度。
我一直知道她的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在欧洲的时候，我总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模仿她对待我那些“秘密”的态度。但也许是因为现在我就在哥谭，在离那些秘密最近的地方，我竟然产生了一种探明一切的冲动。
车停了下来，韦恩庄园近在眼前。这座有着一定年代的私人庄园看起来被维护的很好，完全不同于西特维斯在哥谭的老宅——我曾经在姑妈的旧照中见过那栋哥特式的建筑，除了门廊悬挂的两只古铜色的猫头鹰照灯以外，它看起来是那么的无聊和陈旧。
正值日落十分，我看见不远处的树稍飞出几只黑色的蝙蝠，如同黑色的剪影，盘旋着飞远。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布鲁斯·韦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