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地》独木不成林

53、第五章：家、戒指、手

　　这样的我，是不是一个傻瓜呢？
　　为何在这漆黑的时间里，我会想起曾经拥有过的短暂的家，那个有着橙色光晕的狭小的地方，我记得，那个我称为母亲的人浅浅的笑以及锅子里略带糊味的饭香。人类的感情什么时候悄悄潜入了我的思想，让我会有这瞬间的恍惚呢？
　　“你是我最可爱的公主。”那个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把红色的绸带系在我的胸前，尽管她知道，我并非是她的孩子，可是那种近乎于无垢的温存，令我恍惚地以为，这是人间的天堂，而她是我纯洁的母亲。
　　为何此刻我的泪水不停地流下呢？我拼命地去追求幸福，去不知道何谓幸福，是永远的生命、还是稍纵即逝的烟火？哪双手，可以温暖我，而不灼痛我？
　　莱奥纳多，我生命之中唯一的光，他是如此的耀眼，即使不能触摸它，我依旧可以感觉它散发出的火焰。可是，我和他，会有结果吗？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真的存在吗？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莱奥纳多不是我的爱情，而是我的稻草，一棵我用来说服自己活着的稻草。在黑暗的地方呆久了，自然而然就和黑暗融为一体，而关于那个家，关于那个交换戒指的人，就好像一个久远的故事，牵动着我的神经，抚慰我孤独的心灵，但终究还是一个人，我一个人，孤单的一个人。
　　不能亲吻的唇，不能拥抱的手臂，如果无法碰触，遥不可及的爱又怎么会让我觉得幸福呢？
　　就像游乐园主人说的，我只是寂寞而已，难以排遣的寂寞，如影随形。
　　存在着，就一定要爱一个人吗？
　　“阿布迪尔说，你是我的朋友。”她坐在路边，抬起头看着我。
　　我一怔，然后微笑着点头：“是的，我们是朋友。”也许，所有人都会因为她令人恶心的脸而躲避她，但我知道，在她内心深处有着如同少女般玫瑰色的渴望。
　　“成为怪物的好处就是，永远不用担心陷入爱情里。”
　　“为什么不取个名字呢？”我问道。
　　“因为，没有人会记得。”
　　我坐在她的身边，侧着脸凝视她。
　　“你爱上了一个古怪的人呢。”我对她说。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难道不是吗？那个高高在上，永远让人琢磨不透的主人。”
　　“他爱的是你。”
　　“真的是这样吗？很久很久以前，还没有遇到主人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很难见到自己的父母，他们都在参与修建巴别塔的工程，我和其他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每天负责照顾我们的奶奶都会对我们说，就要成了，然后你们就可以和父母团聚并且享有神的荣耀。那时候的我一直以为，这一天一定会来到的，事实上，这一天的确来到了，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我的父母，当我正享受着我人生中第一次的温暖时，上帝毫不留情地毁灭了巴别塔，所有的人都死在塔上了，除了我。我哭喊着祈求天使和神明的拯救，我看到无数的天使站在云端，别过脸，假装没有听到我的祈祷，我以为，我也会和所有的人一样，成为这即将崩溃为粉末的塔的一部分的时候，他那么悠然自得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伸出纤细的手指，我毫不迟疑的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因为那是我唯一的希望。在死荫之地，我被赋予了永恒的生命，不是来自全能且冷酷的上帝，而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主人。也许他是有名字的，只是不愿意告诉我而已。
　　你能明白吗？那时候的我只想要活下去，哪怕自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伴随着安宁的睡眠和芬芳的花朵，我开始不满足于和主人在一起的生活了，我想起从未拥抱过我的母亲，想起那些我从懂事起就期待的家，我对主人说，我想要有一个家，一个会称我为女儿的母亲。他再一次实现了我的愿望，仿佛是被书写好的一般，我和莱奥纳多相遇了，那时他还不是莱奥纳多，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但他给了我毫无保留的爱情，致命的亲吻以及生生世世的诺言，我唤为母亲的女人，她给了我宝贵的爱和如同毒药般的占有，当她发现我爱上了莱奥纳多的时候，她想杀了我，杀了拥有不死生命的我，我，是我，亲手夺下了她手中的剑，然后让她的血溅在白色的墙壁上，好像盛开着的蔷薇。我爱她，她是我现世的母亲，虽然没有生育我，却带给了我无尽的爱，就是现在，我仍然会想起那个家，她坐在床边，为我系起红色的绸带，我很想，再一次拥抱她，再一次感受那种亲情，她还会对我说：你是我最可爱的公主。然后，我的王子会站在窗台，放上一束紫色的罗兰，那香气会顺着半掩的窗子飘进房间来，我会调皮地冲他努嘴，十二点的时候，他会在我家门前吻我的额头，对我道上一句晚安。推开门，看到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苹果馅饼，母亲房间的蜡烛已经熄灭了，我却仍能看到那不绝如缕的光从缝隙里倾泻出来。
　　然而，这终是虚无缥缈的梦，人很难选择自己想走的路，哪怕有千万条路在你面前，也由不得你选择。得到了永恒的生命，就期盼可以获得完美的人生，人类就是这么贪得无厌吧。对于主人，我不过是一个自相矛盾的小丑，不配得到任何的幸福，他不会爱我，我曾经问过他：“我可以爱你吗？他说：我不需要这样廉价的爱情。他就那样轻蔑的对我笑着，全然不顾我已经流下了泪水，他连一个让我去爱他的机会都不给我，那样的回答，让我明白，我只是一个玩偶，而他是不可触及的主人，他永远都不会给予我凡人的爱情。”
　　“也许，那就是他爱你的方式，粉碎你的幻想，而给你坚强的依靠。”
　　“哪个女人不需要爱人的亲吻呢？哪个女人不需要耳边呢喃的话语呢？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即使拥有了无尽的生命，追根到底，仍是一个软弱的人类。”
　　“契玛拉，很多时候，我们笃信的事物会突然消逝，而坚守在你身边的，正是那些你忽略的人。我不知道主人是不是真的爱着你，但我确定，他看着你的眼神，充满了色彩。而你总是逃避他的目光。爱情真是让人头痛的事情啊。不过，若是你的话，不会不明白自己的内心真正想要的吧，是那个交换戒指的男人，还是这个拯救了你的神呢？我们很容易被点滴的事情所感动，而真正的爱，是可以改变命运的奇迹。”
　　“这样的我，真是一个傻瓜呢。”我苦笑着。
　　“若是有时间的话，我可以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吗？”
　　“乐意之至。”
　　“那是关于我父母的故事，莉莉丝和该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