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捩目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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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夜色沉沉，捩目山上一如往常的静谧，牛头丸和马头丸自从接下了牛鬼的指令后就一直跃跃欲试地着手于各项布置，而明日就是验证他们成果之时，光是想到那样的场景就已经足够令人兴奋的了。
“谁？”马头丸设置在附近的警戒机关被触发，隐于动物头骨之下的目光警惕地看向阴影处，上银下黑的长发因为“畏”的原因被自然地撑起，一双红眸目视前方，似乎完全没把马头丸释放出的妖气威压当一回事，身上的衣物相较于当下的季节来看似乎有些厚重，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少年所展露出的风姿。
于他身侧的浅金发少年一身同款的酒红色浴衣，出众的相貌在月光的沐浴之下透着几分雌雄莫辨的朦胧美感，肩头还趴着一只可爱的棕色狸猫。
“要是连眼前之人都认不出，我可要对牛鬼组的实力感到失望了。”
反驳的话说不出口。
泽川周身的气势虽有所收敛，但作为被他直接注视的目标，马头丸只感觉到一阵心悸，出于本能的危险感知时刻在提醒着他赶快逃离这里，他几乎耗费了极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想法，以至于冷汗不自觉地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都不自知。
“马头丸。”沉稳的声音把马头丸从被压制的状态下拉了出来，“泽川少爷，还是先把你的畏收起来吧。”刘海覆盖着右脸的牛鬼从自己的居所走出，他在组里和临的关系不差，并且临也是总大将亲口承认的结义兄弟，因此牛鬼对于泽川的态度也是客气之余还带着点不自觉的恭敬，当然，那份恭敬只是因为泽川的身份而已。
泽川勾了勾嘴角，收起了自己针对马头丸释放出的妖气。
“少主，今夜前来，是有什么话想说吗？”牛鬼一语道破了陆生的身份，随后赶来的牛头丸扶着马头丸站起身，闻言顿时惊讶地看向还未曾发言过的银发妖怪。
那就是传说中那个一心想当人类的奴良组少主？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弱小……
“这话该由我来问你吧，牛鬼。”陆生慢慢走向他，表情闲适地仿佛只是来散了个步。
“原来如此。”牛鬼微微阖上眼，先他一步走入了佛堂中，身为一名大妖怪的居所，佛堂的布置可以说得上是简陋，除去地面上摆放整齐的文书，便只有简单的一张矮桌以及一盏纸灯置于那座持剑的怒目金刚像下。
“牛鬼大人！”牛头丸和马头丸见陆生也跟着走了进去，本想追随上去的动作却被倚在门边的泽川给拦下了，响子在他肩上不满地冲两只妖怪呲了呲牙，喉间发出警告的呼噜声。
“他们有话要说，如果有人想要打扰的话，我会有些困扰的。”泽川今天为表郑重，还带上了他们白狐一族传承下来的妖刀——狐丸鬼切，只不过这么多年以来除去他练习的时候，狐丸鬼切出鞘的次数少之又少，毕竟泽川几乎不怎么遇到那种需要他拔刀的情况。
牛头丸和马头丸面色难看地被拦住，脾气稍微火爆些的牛头丸本想和他打一架，但却被马头丸拦了下来，“如果牛鬼大人有吩咐，我们再进去也不迟。”
在内室与牛鬼独处的陆生抱着弥弥切丸倚在立柱边，似乎正在等着牛鬼给他一个答案。
“夜晚的你的确拥有与总大将一样的能力，但等到早上你又会变回人类的样子吧，并且忘记夜晚发生过的事情，一心只想当个普通人。如果是这样的话，白天的你和夜晚的你，不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吗？”
“我说，你就这么在意我吗？”陆生听着牛鬼的质问，不自觉地就带上了滑头鬼一脉相承的天然撩的语气，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是否有些过于暧昧了。
“那实在是太过愚蠢了！”牛鬼一把抽出武器，刀尖直指陆生脖颈的要害，陆生微抬着下巴直视牛鬼，丝毫没有因为他的举动受到什么影响。
“四年前，是我亲手斩了元兴寺，前些日子，也是我亲自救下的鸩，还有几日前的旧鼠覆灭，这些事情无论你问的是哪个我，我从来都不曾忘记过。”陆生细数着自己妖化后做过的事情，也侧面否定了牛鬼关于他不记得的话，属于滑头鬼的能力发动，避开了牛鬼的刀尖，弥弥切丸顺势出鞘。
陆生在牛鬼惊讶的目光下与他对峙，“自我血脉觉醒的那一刻起，我继承奴良组的心就不曾变过。”虽然他自己也是在生病的时候才刚刚想通，但那只是因为身为人类的他对自己妖怪那部分血脉的抵触，妖化的他目标可向来都是很坚定的。
“这样的回答，你还满意吗？牛鬼。”两人各退了一步，陆生将弥弥切丸搭在肩上，看向神色不明的牛鬼。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让我看见你的决心吧，陆生。踏过向你挥刀的我的尸体，重新树立起在奴良组内的威信，将濒临破碎的奴良组重新凝聚起来吧！”牛鬼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虽然计划提前了，但他的信念是不会改变的，只要能守护他所爱的奴良组，即便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武器碰撞的清脆响声也同样牵动着门外几人的心神，泽川微微叹了一口气，牛鬼的方法虽然极端，他却也能理解了，奴良组自从对外发出了二代目鲤伴的讣告后就开始走了下坡路，虽然滑瓢重新代理统领的威严还在，但毕竟时隔了几百年，总归还是不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妖怪们完全信服。
滑瓢本身就是妖怪，他与身为半妖的鲤伴不同，思维本就是更加偏向妖怪一方的，处理事务的方法也更加随性，虽然陆生的存在会让滑瓢的心理柔软一些，但那也仅限于对自家人而言，这种理念上的差别也让奴良组内出现了例如元兴寺那样的存在。
内忧加上外患，若是陆生在成年后还是无法扛起奴良组三代目的责任，或许奴良组真的会如牛鬼所言……变得四分五裂吧。
要是父亲和鲤伴叔叔能够早点回来就好了。他曾不止一次这么想过，这样陆生就可以继续无忧无虑下去了，无论是想要当妖怪还是做人类，他都会陪在他身边……泽川与奴良组里大部分妖怪一样，都把自己全部的温柔倾注在了陆生身上，哪里舍得让从小就被妖怪们呵护着长大的陆生吃苦头。
奴良鲤伴没死的消息，除了至今为了救他还在外奔波的玉礼外，就只有泽川、滑瓢、临以及若菜才知道，没了鲤伴的约束，奴良组在外界的眼里就仿佛是英雄迟暮，即将走向终点。
里间的战斗似乎已经落幕，淅淅沥沥的小雨应景地落下，泽川不再阻拦焦急的牛头丸和马头丸，抱着方才钻进他怀里的响子也一同走了进去。
“无须自杀，今日你的举动便是对奴良组最大的忠诚，我也会给予你承诺。我会以这份姿态继承三代目的，牛鬼。”陆生挥去刀尖上的血，他的衣服裂了一道大口子，不过索性只受了点轻伤，结结实实吃下弥弥切丸一击的牛鬼倒在地上，他的武器被斩落在地，随后陆生坚定的话语又结结实实地在他心上敲了一记，“但，我不会舍弃人类的身份的。”
“无论是人类也好，妖怪也好，那都是我需要背负的责任。”
“我早就说过，伤害人类的妖怪，我绝对不会姑息，即便是身为家人的你也不行。”陆生看着牛头丸和马头丸一左一右地将牛鬼扶起半坐在地上，“所以这一刀就算是对你的惩罚，牛鬼，我不希望以后还会有像旧鼠那样的事情发生，你也不必自责今晚的事情。”
牛鬼恍惚地看着陆生说要保护人类时的神情与往日鲤伴的样子重合，而随后那句家人又成功触及到了牛鬼内心深处的那个点，当初那位金发滑头鬼就是那样眼眸含笑地接纳了他——
‘让我来做你的双亲吧，梅若丸。’
内心并不平静的牛鬼垂下眼，颤声应道：“……是。”
“阿泽，这里有点痛。”上一秒还意气风发的少主耷拉下眉眼，拉着泽川的手放在他微微渗血的伤口上，语气亲昵地把自己的重量完全靠在了泽川身上。
“喂——”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响子发出了抗议。
泽川低头检查，陆生的胸腹处被拉出了一条细长的口子，许是因为躲闪及时，只是被刀气蹭破了一点皮，他无奈地抬头看向陆生，“我不擅长治疗，回去让鸩哥帮你包扎一下？”
“还是算了。”陆生一点也不想被鸩教训一顿，他微叹了一口气，改为揽着泽川的姿势看向那边的三只妖怪，“牛鬼这几日就回本家好好养伤吧，至于你们两个……”目睹了少主撒娇全过程的两只妖怪在一言难尽的表情下被点了名，“重新准备一下，明日我会和同学去山上那个温泉酒店。”
牛头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牛鬼，在收到他的默许后才咬牙点了点头，“知道了。”
“阿泽，我也要去泡温泉——”陆生和泽川转身离开，怀里狸猫撒娇的声音却还随着风传到了牛鬼他们的耳朵里。
“等你能变成人再说吧。”某位少主的语气凉凉。
“可恶的滑头鬼，你看不起我！！”
“呵。”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捩目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