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百鬼夜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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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痛……”陆生神色萎靡地敲着脑袋，在家里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和母亲说，现在和泽川走在上学路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困扰的模样。昨天他到底是喝了多少啊……陆生暗自吐槽了一遍晚上放纵的自己，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说话都带着一股酒味。
“张嘴。”泽川指尖捏着一朵花瓣半合着的白色小花递到了陆生的唇边。
“嗯？”陆生就着泽川的手把小花吃了进去，清甜的味道瞬间驱散了他口中的酒味，泽川又在他手里放了一瓶颜色浅淡的蜂蜜水，“这可是小槐亲手做的，今早我让花姨准备的。”
“今早？”陆生有些讶异，他记得明明醒来的时候泽川就在身边的。
“嗯，你睡得很香，大概没注意到？”泽川向来睡眠浅，大多时候甚至都不睡觉，而且只要有空闲，他都会在清晨练习刀法，因为其他的时间他都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果然是喝醉了。”陆生拧开水杯，嘟囔着喝了一口。
“对了，今天陆生可以和冰丽他们一起回去吗？”想起了花子早上提到的事，泽川询问道。
“嗯？”
“响子回来了，我要去良太猫那里接他。”
“啊……是吗。”陆生压下了在听见这个名字之后心里下意识浮起的一丝不快，不过他向来擅长掩盖自己的情绪，陆生撑起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记得替我向良太猫问好。”
泽川这一脉在临还没加入奴良组前，其实曾是稻荷神的随侍白狐一族，不过临的母亲在生下两兄弟后就力竭离世了，父亲也因过度思念母亲早早离开，而临出生时由于先天不足的原因被他的双生哥哥白保护了起来，在稻荷神社中养了千年才堪堪化人，本来临在历练过后也该回去和白一样侍奉稻荷神的，谁知道他才刚踏入京都几年，就被某位妖怪总大将给拐回了奴良组。
虽然临和哥哥常年无法相见，但两兄弟之间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而且说是白狐一族，但他们本家的血脉也就只到临和白这一代，其余的成员都只是外狐族，之后还是因为临见到了鲤伴的出生，他借着哥哥的关系以自身妖力为代价向稻荷神请愿，这才换来了子嗣。
白狐一族的血脉顺利延续到泽川这里，泽川只在小时候曾被临带着去神社面见过一次稻荷神，也是那次才结识了稻荷神的另一支随侍狸族刚诞生的后代，藤原响子。
狸族和狐族就是稻荷神身边唯二的两支随侍种族，都是备受神眷顾的，两族之间的关系也还算不错，但在泽川不知怎么合了响子的眼缘后，响子就自愿跟随在泽川的身边，怎么劝都不愿意回狸族，与白一同共事的狸族家主藤原裕子也因此老是觉得自己低了一头。
可真是她好孙子啊……裕子不止一次这么惆怅地感叹过。
陆生虽然不知道两族之间的渊源，但他之所以有些不待见响子的原因就是响子和泽川的关系太好，不过换句话来说，也是因为响子的存在，才导致陆生在幼时就发现了自己的心意。
待得泽川从化猫屋里出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良太猫塞给他的招牌点心，毛茸茸的棕色狸猫闭着眼将双爪环抱住他的后颈，身体半挂在泽川的后背上呼呼大睡，从远处看更像是少年背着一个圆润可爱的动物背包。
泽川抱着散步的心情走在街边，欣赏着远处各色的霓虹灯光，直到他在经过昏暗的拐角时，那悠闲的步伐停了下来。
妖化后的翠眸在黑暗中亮的惊人，被他目光注视着本该是拦截一方的旧鼠组成员忍不住退后了半步，身后的同伴像是壮胆似的吼了一声：“拦住他！”
泽川慢条斯理地折了折点心纸袋的封口，而他对面那狰狞的兽化利爪才刚刚扬起，不知何时出现的细小火苗就轻飘飘地贴在了鼠妖的身上，火光肆虐，蓝色的火焰映在一片翠色之中，被刻意留下的鼠妖被那双竖瞳盯得浑身僵硬，身体也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拦我的原因？”泽川的声音里带着蛊惑，在对视的一瞬间他就用上了狐族的天赋技能将鼠妖催眠了，鼠妖原本害怕的表情渐渐变得平和，有些茫然地和他对视，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拖延你回奴良组的时间，让奴良陆生把传阅信送出去。”
“传阅信？”
“是老大让他写的退位宣言。”
泽川的眼中透出一丝危险，受他影响的鼠妖也停了下来，茫然的眼中透出了几分挣扎之意，泽川的声音这才继续响起：“陆生会同意的原因？”
“老大抓了他的同学，一个阴阳师少女，和一个棕发女生。”
周围的蓝色火焰燃尽，巷道中重新陷入了黑暗，只余泽川眼中的光亮。原本悠闲的心情也在得知答案的那一刻彻底消散，泽川的身影几乎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而他走后，被控制着的鼠妖瞳孔放大，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喉音就倒在地上变回了原形，生死不知。
短短几天时间，旧鼠组的那些家伙就把和化猫组争夺一番街时留下的教训全忘了，不过是被扫地出门的小喽啰罢了，竟然还敢把主意打到陆生的头上……
竟然——
包含怒意的妖气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响子被泽川造成的动静给惊醒，稚嫩的嗓音像是糖果般化在耳边，“泽川哥，怎么了？”
泽川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摸了摸狸猫凑过来的脑袋，“没事，一会我带你回奴良组休息。”
“你明明生气了，是谁惹你了？”响子不满意泽川的敷衍，声音也有些气鼓鼓的。
“几只小老鼠罢了。”奴良组的大门近在眼前，泽川直奔后院的方向一跃而起，只留下他泄露的妖气让守门的妖怪们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
“……在拂晓之前，将老鼠狩猎殆尽。”这是泽川踏入庭院中听见的第一句话，而说话的人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一位。
“回来的正好，到我身边来吧，阿泽。”陆生勾着唇朝泽川伸出手，在他听话地靠近后便将他揽了过来，当然，也相当不客气地把某只狸猫扫下了泽川的肩膀。
“喂——！”响子狼狈地在半空中转了一圈，被好心的黑田坊接住抱在了怀里。
陆生仿佛没有听见响子的抗议，妖力自发地散开，带起他背后的羽织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今夜，属于我们的百鬼夜行。”
一副年迈老人模样的滑瓢下意识地掏出了烟斗目送陆生带着百鬼们离开，一旁留守的鸦天狗感动地注视着天边，“总大将，少主终于变回来了。”
“变回来？”滑瓢重复了一遍，表情微妙地抽了一口烟，那小子……心思可比他想象的要深不少。
“呀，这是小泽川带回来的点心吗？”正经的表情并未在滑瓢的脸上停留多久，他笑眯眯地打开放在走廊边的纸袋尝了一口，“化猫组的手艺真是不错。”
*
加奈和柚罗已经被青田坊救走了，周围到处都是熟悉的妖气肆虐，而引发大家斗志的人此刻就在他身边，变化出狐狸面具戴在脸上的泽川下意识地注视着陆生的侧脸，那残留在心里的怒意正在一点点被随之而来的自豪与喜悦所替代。
“嗯？”陆生有所察觉地与他对视，他被面具遮挡后只露出一双翠眸中那明晃晃的欢喜之情带动了情绪，他面对歇斯底里想要找他茬的旧鼠，对着妖力化成的红色瓷碟轻轻一吹，水面泛起的涟漪几乎是瞬间化作了肆虐的火焰，将旧鼠那巨大的身躯包围而进。
“奥义·明镜止水·樱。”
“在这涟漪平息之前，它会将一切都燃烧殆尽。”陆生甚至还有闲心侧头在泽川的面具上轻轻贴了贴，这才继续道：“你所做的唯一正确之事，大约便是让我在心爱之人面前用你的无能，衬托出我万分之一的风姿罢。”
“啊啊啊啊他在说什么！！！”响子在一片混战中咬牙切齿地挥爪解决了两只鼠妖，怒气冲冲地将视线转向了陆生。
“受陈腐的代纹束缚的奴良组活不了多久的……而我旧鼠，要活的更加自由——”旧鼠的身影被火焰灼烧成了扭曲的形状，只剩他包含恶意的撕吼还盘旋在华丽的殿中。
待得闹剧散场已是清晨，薄雾笼罩的桥面上，获救的两位少女面对冲击人生观的一晚，心情又何止用复杂能概括得完。柚罗虽然有所挣扎，但还是咬牙出声道：“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消灭你。”
“再会。”陆生对柚罗的话不置可否，扫过两人一眼后便带着百鬼离开了。
好像……在哪里见过。加奈怔怔地望向陆生消失的方向，有些掩藏在记忆深处的印象似乎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他身边的那个人，也好熟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百鬼夜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