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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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果糕点滴溜溜撒了一地，夜光杯滚至隼脚边，马奶酒在暗红的地毯上湮出一片不规则的印迹。
可汗牙帐因为永宁的突然爆发，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而那身材娇小的汉人女子却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自知。
“没有证人也没有证据，仅凭几个捕风捉影的猜测，就胆敢以下犯上怀疑我的清誉？”
“阿史那社尔，你是欺我年幼，还是欺我人生地不熟？”
永宁说话时，整个身子都在抖，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倔强的表情，咬碎银牙，也见不得一滴泪。在隼看来，不过是个被风吹起来的纸老虎，毫无威慑力可言。
社尔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境地，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我……并不是……”
“不然呢？话说三分剩下的全靠想象，你是什么都没说，只怕明天整个草原上都会传遍可敦与阿史那隼的闲话！”
“当初我带着两国友好的使命来突厥和亲，如今无故遭此非难，倒不如三尺白绫了却此身，还能给大唐皇室留下些颜面！”
一边说，永宁抬脚便向帐帘走去，六合靴踩在葡萄上，挤出一地甜腻的汁水。
“都闹够了没有？”
一直冷眼旁观的颉利可汗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有我在，这草原上还没什么人敢在背后说可敦的闲话。所以你那三尺白绫还是先收起来让裁缝给做个衬裙吧。”
永宁脚步一顿。
“社尔年幼，说话没有分寸，是我这个当爹的教导有误。不过念在他一心担忧可敦安危的份上，今日就将功抵过吧。可敦你看怎么样？”
这场景隼再熟悉不过。父汗这是明着要让永宁吃亏，那高傲的汉人女子又怎会轻易屈服？
然而下一秒，事实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永宁慢慢转身，嘴角一点点扯开一抹凄厉的笑：“可汗英明，我自不敢有非议。初来草原不懂规矩，日后还望小可汗多多关照了。”
“可敦孤身来突厥，觉得烦闷无聊也在情理之中。以后就由隼来做可敦的向导吧，带可敦在草原上好好走走。”
“啊？”忽然被点名，隼吓出一身冷汗，“可是父汗，谣言……”
“我相信你。”颉利可汗打断他的话，“我儿忠勇无双，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不知父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永宁和穆金又都无动静，隼选择老老实实接下这烫手的山芋：“是，孩儿定不辜负父汗期盼。”
从可汗牙帐到可敦营帐，要经过三个拐弯，十八顶帐篷，和一座马场。
路过的族人都停下脚步对可敦和特勤俯身行礼，永宁也微笑着点头回礼，甚至还摸了摸一个孩子柔软的面颊，与他的母亲礼貌寒暄。
然而，三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谈论一句可汗牙帐内发生的事。
仿佛刚才过去的种种不过是场噩梦，惊醒之后再无痕迹。
只有永宁肩上那件拖地披风，还留下些许蛛丝马迹。
这诡异的平衡一直持续到三人走到可敦营帐门口，才终于被打破。
听到帐外声响，一个中年侍女掀起门帘，快步走出，一把将暖炉塞入永宁手中，语气里充满了埋怨：“公主，你去哪儿了？失踪了大半天，也不跟我知会一声，让人好生担心！”
“阿云，我没事。”勉强扯起一个虚弱的笑，永宁腿一软跌倒在阿云怀中。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被称作阿云的女子不由有些恼火，“漠北风沙大，比不得中原，你这样任性早晚要落下病根！来突厥前，你母妃专门把你托付给我，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跟她交代。”
“咳，都说了，我没事。”永宁轻咳一下，扶着阿云的手想站起身，怎奈浑身酸痛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等你出事就晚了。”
一个僵硬别扭的男声插了进来。
下一秒，隼弯下腰，不由分说将永宁打横抱在怀里，大步向营帐走去。
“今天你帮我解了围，算是回礼。”
许是体内迅速腾起的虚火烧得双颊有些发烫，永宁看着隼一本正经平视前方的表情，和他小心翼翼用披风裹住自己的动作，一时有些恍惚。
像是年幼时高烧不退，二叔抱着她在秦王府狂奔时的情形。
“阿史那隼，我叫李长歌。”
“……”
“以后别叫我可敦了。”
“……”
“我们……交个朋友吧。”
隼不由发出一声轻笑，视线扫过她透红的脸颊：“这位公主，麻烦你搞清楚。先前说想跟你交朋友的是后面那个卷毛，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李长歌闭上眼，轻轻笑起来，“来草原一年多时间，只有跟你这个傻小子说话的时候才觉得畅快。”
“正相反，跟你说话的时候我总得猜你的话外音，比打仗还累。”隼翻了个白眼。
“既然如此，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李长歌轻轻叹了口气。
李长歌身子很轻，隼怀疑她还没有一头豹子重。也正是因此，在她叹气时，隼觉得她快要变成一片羽毛飞上天去，消失在人世间。
这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说来听听。”将李长歌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铺上，他半跪在地上，第一次对这个小妈放下了些许戒备心。
“我以后不再算计你，相应的，我们做朋友吧。”
长歌对朋友的执念让隼有些莫名其妙：“李长歌，你不知道交易换来的朋友都不长久吗？”
“总比没有强，而且你是例外。”从隼口中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这位来自大唐的公主第一次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以后你多担待了。”语毕再次猛烈咳嗽起来。
阿云焦急地走上前，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轻抚她的脊背顺气，拔高嗓门喊着帐外的小厮：“去烧桶水来！”
隼在一片手忙脚乱的侍从中悄悄退出营帐，被门口双手环胸背倚着栏杆等候多时的穆金拦了下来。
“可敦说什么了？”
“她叫李长歌。”
“啥？”
“你的目的达到了，她说要跟我们交朋友。”
“哈？就没了？”
“没了。”
“你小子到底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