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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当所有的纷争都结束,寂静被归还给了洹流。

      因为惧怕女娲的祭典而躲起来的风,渐渐从藏身之处溜达出来。层层的薄沙被他们掀到空中,如云雾一般,遮盖了整片流沙。

      风是世上数量最多的灵。

      山有山脉,水有水脉。大多时候,山水都会依着既定的方向行进。

      而风不一样。他们不像山那样沉稳,也不像水那样容易顺从。无论是温和的熏风还是凌冽的寒风,都喜欢四处撒野。放荡不羁是他们的天性。

      造世之初,漫山遍野疯跑的风让女娲头疼不已,于是她赋予了部分神灵驱使风灵的神能。最厉害的便是四方风神:南方因因,北方鸟宛,东方折丹和西方石夷。

      但并非所有的风都甘于被驱使。不少的风野性难驯,连女娲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将世上最大的一片流沙——洹流分给他们,让他们有地方尽情撒欢。

      于是洹流便成了风的乐土。他们在这里肆意胡闹,扬起的沙尘,像迷雾一般遮云蔽日。

      除了风,原本潜行在沙中的生灵也借着沙雾的遮挡,出来透气。

      长了翅膀的飞鱼和巨蛇,安逸地拖着庞大的身躯,缓缓游弋在风沙中,随意地捕捉被风吹迷了方向的小生灵。

      随处可见的石莲在迷雾中轻展身姿,轻灵柔韧的茎干和数百张薄如蝶翼的叶片,能让它们在风的横冲直撞中,始终保持向上的延伸。

      洹流就这样恢复了往常热闹而不知年月的样貌。

      好景不长,远方传来的阵阵铃音,再次将平静打破。

      六匹长了独角的黄龙在这仙乐般的铃音中,拉着一驾华美的舆辇,从沙尘中穿过。舆辇顶上镶嵌着一颗硕大明珠,明珠散发出的堪比朗月的光辉,使得畏光的飞鱼巨蛇等生灵纷纷避让。

      黄龙最终停在了一处巨大的沙坑旁,六龙齐声咆哮,将附近的风灵喝退。漫天细沙如雨般飘了下来。

      舆辇朱红雕花的车门被推开,先是出来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他撑开一柄明黄色的大伞,转身恭敬地对着车内道:

      “嘘啼大人,就是这里了。”

      温润的珠光中,一名穿着青衣,绝色天姿的女子款步从舆辇中走到伞下。她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细沙,轻蹙蛾眉,道:“真是个糟糕的地方。”

      “嘘啼大人说的是。”戴斗笠的男子露出帽檐下的一只眼睛,奉承地说道:“这洹流的源头是钟山,从钟山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要杀烛龙的独眼人祭祀——东也。

      嘘啼笑了笑,没接话,她望了一眼身前不见边际的沙坑,问道:“这就是你与烛龙交手的地方?”

      东也咬牙切齿道:“没错!就是在这里,他夺走了我族的日华,害得我们失去了翅膀和金箭!”

      嘘啼微微点头,抬足向前走去。她头顶的伞也挣脱了东也的双手,随着她一起飘向坑底。

      连日的风沙掩埋了折断后歪倒在坑中的山体,只依稀露出一点山顶的边缘。

      嘘啼轻轻挥了挥衣袖,山体上的沙尘便被一股大力拂开,露出几截断裂的山岩。她辨认了一番,凌空走到原是山顶的那一块旁,见上面还残留着两根歪歪扭扭的铁柱。

      嘘啼用两指轻触山岩表面,嘟囔了一句:“谁画的这么丑的传送阵?”

      接着她又狐疑道:“七八里的路程,也用得着画阵?”

      深坑中一眼望去皆是流沙,嘘啼抬起右手,指尖亮起一点碧青的光芒。她五指向外轻轻一弹,一圈圈的青光从她身边荡开,如涟漪般向四周扩散。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沙面下传来。

      先前被气浪冲断的石莲在青光的润泽下,飞速抽枝生叶,不一会儿便纷纷从沙粒中探出了脑袋。

      青色的涟漪不停,石莲不断疯长。只是没有风的吹拂,绵软的茎叶无法立在空中,只能顺着地面蜿蜒。一朵朵碗大的荷叶顺着茎干,在沙面上如花朵般绽开,挤挤挨挨,片刻就铺满了整个坑底。

      嘘啼凭借遍地的石莲,感应着四周的讯息,很快就察觉到东南角方向的异样。

      她收起手中的青光,往东南飞去。

      须臾之后,她便在沙坑边缘的一座小岩山上,发现了没入山岩,只剩了个箭尾的屠龙箭。

      走近细看时,却见屠龙箭上还串着一截铁链——嘘啼认出那是自己给东也的缚神索。

      缚神索的另一端被埋进了沙中,嘘啼拉住它用力一拽,便将整段缚神索连同另一头的东西一并带出了沙面。

      是个姑娘。

      嘘啼想起东也说自己错抓了烛龙替身的事。就她所知,烛龙确实常常让他身边那只小虫子变成他的模样。她原以为东也抓到的是那个小虫子,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子。

      她轻轻一抖铁索,将那姑娘翻了个面。

      此时空中的细沙已尽数落下,姑娘姣好的面庞在浩然天光下,显露无疑。

      嘘啼看清她的脸,不由大惊失色,轻呼道:“昆仑!”

      怎么会!

      “不是她。”一个空灵的声音说道。

      嘘啼扭头,看向身后雪衣飘飘,冰肌玉骨的女子,道:“阿泽?你怎么下来了?”

      “我感知到你的恐惧,所以来看看。”白泽淡淡地说道。

      嘘啼不高兴地瞪她:“胡说!我只是被吓了一跳。”

      “南荒司卫灵昭,是个山灵。”白泽不与她辩解,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随口说出了她的身份。

      “山灵?不多见啊……”嘘啼道,“她跟昆仑什么关系?为何会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白泽沉吟片刻,道:“没有关系。”

      嘘啼看着白泽,等她回答第二个问题。

      白泽回望,半晌,道:“并非一模一样。她的天庭比昆仑短一毫九丝,中庭稍短三毫,地庭也短了一毫。眼宽……”

      “哎停,停停……”嘘啼连忙打断:“我错了,我忘了在你眼里万物都是‘截然不同’。”

      “嗯。”白泽平淡应道。

      晓天下万物的形貌乃是白泽的天赋,任何小而微的特征都逃不过她的双眼。因此,对她而言,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

      “不过她的身材样貌各方面皆与昆仑相差甚微,若说是纯属巧合,我亦不信。”白泽又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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