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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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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昭将玄影剑抛向空中,双手捏诀,右手腕上红光闪过,一串华光溢彩的珠串赫然出现。
玄影剑悄然分裂出十几柄来,带着凛然杀气,直指帷幔。
灵昭双指微动,轻声喝道:“去!”
凝在空中的玄影剑得了令,如离弦之箭,撕破帷幔,向着外间的黑影飞去。
黑影也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杀气,略一停滞,两方便厮杀在一起。
乒里乓啷的几阵乱响后,玄影剑击中了黑影。黑影吃痛,更加狂性大发,一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飒飒声,一边聚到一处,朝着灵昭所在的地方,呼啸而来。
在撕破帷幔的刹那,黑影又分作十股,从四面八方袭向灵昭。
灵昭不慌不忙,召回玄影剑,合成一柄,横挡在身前。
同时右腕丹宴上的一颗元丹亮起,金色的元气自丹中喷涌到剑上。剑身立时裹上了凌厉的金光,堪堪挡住正前方势如破竹的一击。
金石相撞的声音十分刺耳。
灵昭被剑身传来的巨力震退半步,她左掌抵住剑背,脚步一错,右腕轻抖,玄影剑突然柔软如流水,从黑影下滑出来。
灵昭顺势一甩,数道月牙形的金色剑气朝着交错的黑影飞去。
手中的玄影剑复又挺直,灵昭挺剑上前,刺向黑影中最粗最黑的那条。
这一连串的反击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荡开的剑气和撩起的长剑所带的光芒照亮了灵昭的脸庞,也映出了黑影的真容。
灵昭一惊,拧转腰身,手中的玄影剑随之一偏。
与此同时,粗壮的黑影倏尔缩水了一大半,变得只有碗口粗,在空中随意扭动了几下,轻易躲开了锋利的剑气。
“阿昭!?”十道黑影异口同声地唤道。
金色的剑气悄无声息地嵌入了四周的墙壁,顶上的房梁被其中的两道穿过,屋顶发出两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后,轰然坍塌。
灵昭足下一蹬,赶在被埋之前,从窗户中蹿了出去。
灵昭所居的司卫府建在南类山的一片乱石上。坚韧的木桩林立在乱石间,支撑起了正堂和司卫们的住房。房屋之间隔甚远,彼此以飞桥相连,看起来精巧而又别致。
灵昭站在玄影剑上,俯瞰自己那间支离破碎的房子,和尚还露在门外半个身子的巨鸟。
她挥了挥手,四周的火炬渐次燃起,照亮了一片狼藉。那只巨鸟扑腾着硕大的翅膀,脑袋在不断倒塌的屋子里穿梭,一边叽叽喳喳地喊着:
“阿昭?阿昭你在哪?”
灵昭无奈:“在这儿呢。”
十根修长的鸟脖子陆续从废墟中抬起。它们显然眼神都不太好,各自在空中胡乱找了一会儿,才有一个看见灵昭。
“在这儿啊。”那一只鸟头道。接着剩下的九颗齐齐围了过来。
十双眼睛盯住了灵昭,齐声问道:“你没事吧阿昭?”
“没事。”灵昭抱着手,问她:“你几时回来的?作什么大半夜不睡觉,来拆我房子?”
“啊?”鸟头愣了一下,彼此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在确认是谁拆的房子。
“砸飞房门的是谁?”灵昭问。
“是我。”一只偏瘦弱的鸟头凑到她的面前,认领道。它头顶的冠羽还有些凌乱,旁边的鸟头见了,很自然地低头用鸟喙替它梳理干净了。
十只鸟头中,冠羽最艳丽的那个对灵昭解释道:“不是拆房子。是丁听见你在叫。”
名叫丁的鸟头道:“是的,你在叫。”
“己说你有危险。”
名叫己的鸟头接着道:“是的,有危险。”
“所以我们才去救你的。”
灵昭愣了一下,回忆起来自己那会儿确实在崩溃大喊,不由觉得有些窘迫,道:“我……我只是做噩梦了。”
“哦,难怪叫得那么惨。”
“是的,叫得可惨了。”
“是什么梦啊?”
“她都说了是噩梦。”
“都怪己,乱说话。”
“我没有。我说可能有危险,可能。”
灵昭只说了这么一句,十颗头便七嘴八舌地嘀咕了半天。
灵昭叹了口气,道:“鬼车,你能先把这些头收起来吗?”
十颗头安静了一下,最小的那颗小声道:“她不喜欢我们。”
“她嫌我们吵。”
“我们分别了这么久,她都不想念吗?”
“好无情。”
“我本来有点想她的。”
……
灵昭觉得头疼,又觉得有点好笑,不得不安慰道:“我也很想你们。”接着又问:“甲,你们怎么回来了?”
顶着最艳丽的冠羽的那只答道:“荒主的命令,我等退守朱雀城。”
“外面情况很严峻吗?甲。”灵昭又问。
甲道:“一切都在荒主大人掌控之中。”
灵昭点点头,放下了心,又问了些无足轻重的小事,都是点名了甲回答。
甲旁边的乙期待地等了半天,却见灵昭总不问自己,不高兴地说:“你没有要问我的吗?甲知道的我也知道。”
其他几个也凑上来嚷嚷:“我也知道、我也知道。”
灵昭该问的都问完了,可见它们这样,又不好什么直说,寻思了一会儿,倒真想起件事来:“方才在屋里,你们怎么变大了好多?”
这个问题显然激起了众鸟头的热情,它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道:
“这是我们新学到的!”
“跟中原来的鸟学的。”
“把羽毛立起来就会变大!”
说着十根鸟脖子上靛青的羽毛纷纷立起,在火光下折射出霓虹一样的流光。
——虽然在灵昭眼里,像极了十根巨型的鸡毛掸子。
鸟头交错着摇晃起来:“这样就会显得我们很厉害。”
“能把对手吓跑!”
灵昭违心地夸赞了几句,又劝说道:“能被你们恐吓住的十有八九实力远逊于你,而那些与你有一战之力,又或者实力强于你的,你这招不仅没有效果,反倒会让你的脖颈失了盔甲,弄巧成拙。”
晃动的脖子们一僵,不约而同地将羽毛收了,却不服气地辩解道:
“明明吓走了很多人的。”
“就是就是。”
“立起来可威风了!”
灵昭指着最小的那颗头,道:“癸,刚刚交战的时候,你是不是被玄影剑划伤了?”
“是的!”癸回答得很高兴,像是得了勋章般。它翘起一圈羽毛,便露出了脖颈上细细的一道血痕。
灵昭道:“你们的羽毛坚硬如甲,本就是保护自己用的。若是立了起来,岂不是给别人众多可乘之机?”
众鸟首相顾无言。
忽然空中响起一阵铃铛般清脆的笑声,那声音道:“看罢,我也这么跟它们说,偏不听。”
十颗鸟首骤然靠向一处,一阵扭曲变化后,巨鸟化作一个曼妙的少女,立在灵昭身前,笑意盈盈地拂了拂身后靛青的长发。
灵昭笑道:“怎么,你难道还管不了它们?”
鬼车叹气道:“脑袋多了自然难管。纵是一时强行制住,难保什么时候又出来捣乱。无伤大雅的时候,只好由他们去了。”
说罢,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笑道:“只是今日刚回来,略疲惫了些,我睡着了,不成想它们就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明日我派人替你重新建一个,今日不妨去我那将就将就吧?”
鬼车的房间就在灵昭下首,灵昭是去过的。她记得那儿满屋子都堆满了柔软的干草和各色的毛羽,俨然是个巨大的鸟窝。去里面随便一扒拉,就能翻出一两件鬼车的私藏。
对鸟而言,想必是极好的梦中情窝,但对灵昭来说,她还是更喜欢踏踏实实睡在床上。
于是她道:“不必了,我去怪羽那儿吧。”
鬼车也不强求,互相道了晚安便各自走了。
灵昭执着烛火,进了怪羽的房间,熟门熟路地开了柜子,搬出几床被褥。不料被褥带出了一个包袱,掉在了地上,露出里面的一片杏黄色。
灵昭拾起来一看,原来是自己先前给她的吉光裘。
怎么混塞到这里了。灵昭心道。顺手就将吉光裘抖落开,重新整理了放到另一边。忽然余光瞥见裘衣的下摆,不禁“咦?”了一声。
抓住一看,只见那处像是被泼了墨,染出了拳头大的黑色斑痕,在信黄的裘衣上显得有些刺眼。
灵昭犹疑地提着裘衣,对着烛火照了照,墨痕里熟悉的笔迹显露无疑。
没错了。是她手写的自己的名字。
当时拍下裘衣时,因尺寸不合适,灵昭托人改了下。当时为了避免东西被掉包,她亲自用雾草汁在这里写了名字,做了标记,风干后,又用雾草汁在上面涂了一层。
灵昭记得,雾草汁遇水即溶。
也记得那天在离炎殿,怪羽说过,她回来的时候,嘘啼封境,他们是借助吉光裘才从水下上的岸。
既如此,雾草汁为何还在?
灵昭皱了皱眉,抬手凝了一个水球,将有墨渍的那一块裹了进去。不到片刻,墨渍便溶进了水里。
灵昭驱散了水球,捏了捏裘衣,干燥如初。
吉光裘是真的。雾草汁也是真的。
那就是说,怪羽用过吉光裘,是假的。
灵昭愣在了原地,半晌才低声自语:既然没用,为何要骗我说她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