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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士言】废土(魔伊线,有轻微魔改) ...

  •   说实话,切嗣一开始并没有对这个冬木所谓的神稚子传说怀抱希望,过去多年他奔走各地寻找万里无一的奇迹,都没能窥见一星半点拯救这世界的提示,几乎毫无能够称之为成果的东西存在。
      不管是就结论而言还是目的和行动上来看,他都不是什么士郎口中的正义的朋友。切嗣一直这么想,但是沐浴在士郎长久以来笃信的目光中,要问他难道没有一瞬因此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意义,答案也不能说得那么坚定。
      所以他做出这个决定几乎是看到那片令人无能为力的黑暗的刹那,但向卫宫士郎说明这点却令人头晕目眩,如此,如此难以启齿。

      不知道那团黑雾是什么,它一点点膨大迫近,仿佛正酝酿着准备将整个地球吞纳进去。
      逃出深山镇有用吗?回到起始站又如何
      切嗣焦急地扣紧方向盘,他没有鸣笛,因为那根本无济于事,他们卡在车流中无法前进。
      “有许多人正从城镇往外逃…”
      切嗣听见士郎的声音细弱,却不像仓皇失措的小动物,仿佛只是担忧惊扰什么,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开车无法前进了吗…”而切嗣尚在衡量是弃车加入躁动的人群还是在此等待车道重新疏通,离开冬木还不算安全,他们要走更长的路,直到看不见那道黑雾再另做打算。
      他还没能做出决断,士郎啪地一下解开安全带,野猫似的窜出座位,切嗣只来得及喊他——等等!而这声为人父母急切地挽留也被埋没在士郎那句“我先走一步”的尾音中,流散在灾难性的混着尘沙的空气内。
      仿佛为了响应士郎的英勇之举,车流在此时重启,切嗣一踩油门却掉了个头,命运将他牵上正确的,早已预定的目的地。

      据卫宫切嗣卫宫士郎两人将神稚子带回家教养不足半年,一家拉面馆于无人的街道悄然开张。
      要是舍不得离开故居因此留下倒也说得过去,但哪儿有刻意往恐怕还潜藏着危机的城市里搬的道理呢将店贱价卖给言峰绮礼的老板实在搞不清这点,他的发问没有获得对方的解答,言峰反而为他留下的还没怎么来得及使用因此显得崭新发亮的厨具朝他道谢,于是错失满足好奇心的良机。
      虽然此处寥无人迹,但过了桥跨过未远川以后的新都仍旧灯火通明,言峰俯身去沉重的塑料筐里挑选所需,他得买几个大一些的瓷碗用以推出大份的拉面以静候某些食量超过常人的来客。
      今天他穿着普通的衬衫和长裤,扎了发辫没有戴头巾,由于地轴发生偏离,明明已经入春,气温却仍旧没有回暖,刚刚卖瓷碗的店主劝他说最好再多加件衣服,言峰确实不冷,就算是被要求雪地里赤裸上身对他的个人经历和身体素质来说也不是什么非常难捱的事情,他不动声色而礼貌地带走了话题。
      此时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言峰向刚刚交谈的对象致歉后一人走出商店,侧身进入雨棚底下的边角阴影里。
      “代行者大人。”
      “前代行者,我目前没有担任任何职位。”言峰否定道。
      “好吧,言峰先生。”对方也不气恼,“关于你半年来在冬木的见闻,我们得到的报告少之又少。”
      “我并没有处于任务中。”
      所以没什么值得报告的,难道你要听我的吃喝住行吗。言峰很想带刺地回应对方,又觉得和此人呛声既无乐趣也无必要,而且如果这是他工作的对象,他就理应对对方礼貌一些,不过鉴于圣堂教会早已自顾不暇,仍旧坚守职责的人屈指可数,上层一心扑在临近终末时世界自身苟延残喘式爆发的奇迹上,言峰绮礼没有得到任何安排和指示,所以他的这份礼貌也仅仅停在自身教养的层面,并没有因为来者身份而凭空多出一两分。
      接下来他们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几个来回,没什么记于书面的必要,言峰使对方相信他确实不曾参与过此地任何一件谈得上特殊的仪式,也没有如大多数人一般有改宗的意向,最终对方松口透露出圣堂教会对他这种无功无过并不打算追究讨伐,反而对他的忠诚予以肯定,要他继续留在冬木充当耳目。
      言峰绮礼这才如愿以偿地拿走了他看中的七个脸盆一样大的海碗。

      海碗之所以叫海碗,就是用夸张的手法说“能把海那么多的汤汁”放进去吧?
      卫宫切嗣在士郎和美游两道清澈却疑惑的眼神前夹起两根面条,极力忍耐光是闻到那股辛辣就不住地向上跳的喉头。
      这面可没有汤汁,垫在下面的是一碗凝固的麻婆豆腐,切嗣早年也能吃辣,但他断定现在用不着一碗,只消几口便可以辣得他三魂出窍,绝了他的残命。
      “这面不能吃,士郎去做点别的来吧。”
      “刚刚我闻到的时候就说不能吃了,真是…切嗣非要说先试试看,我看得举报一下这奸商,他是想谋杀吗。”士郎一边收拾食器一边嘟嘟囔囔,美游帮他把筷子也放到餐盘上,当士郎先一步走出房间时,美游看了切嗣一眼,小声解释说自己也去帮哥哥的忙,便紧跟了上去。
      朔月美游,现在改成了卫宫美游,是他收养的孩子,但和已经视如己出的卫宫士郎不同,卫宫美游从未在切嗣的眼里获得过位置。并非因为切嗣冷血无情,反倒是因为他太过感性,无法把已经当做女儿看待的孩子再视为机器,所以不如早些将对方排除在外,美游不会对切嗣产生希望,这样当养父利用她时双方都不必产生过多的悲怆。他现在还不知道怎样利用这许愿机,但他决定无论是多么残忍卑劣无耻的事情都要自己一个人做,他也将士郎排除在外,他要美游至少享有士郎的爱,而他也不会叫士郎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或许有一天切嗣会带着美游突然消失,跑到士郎再也看不见的地方去。
      这么发着怔,卫宫切嗣没有注意到一身拉面店主打扮的言峰绮礼已经自觉自愿地推门进来再把门关上,直到言峰在他对面坐下时切嗣才注意到不速之客的到来。
      “我叫你去看看朔月美游。”切嗣说。
      “我在厨房看过了才过来的,你儿子把我的面扔了,按规矩我得把他头下脚上埋进土里。”言峰说。
      “这是哪门子规矩你到底是神父还是□□”
      “我是卖拉面的。”
      卫宫切嗣没心情陪他打嘴仗,问他有没有看出朔月美游的玄机。
      言峰绮礼心情蛮好地只盯着切嗣凹陷下去的眼窝、面颊和锁骨,仿佛被对方的瘦削和苦难给娱乐了似的,嘴角始终翘着,看得卫宫切嗣藏在后腰的手///枪隐隐作响。
      最终言峰还是什么也没说,如果他一来就能比和朔月美游朝夕相处的切嗣看出更多的东西,那么卫宫切嗣就得去好好反省,但是没有,不可能得知更多,卫宫切嗣找来他确实纯属走投无路,只是给言峰绮礼平淡的生活徒增戏码。
      切嗣当然不会挽留他,甚至巴不得这个该说时不说,不该说时话有一箩筐多的人赶紧滚蛋。言峰走到门口穿上鞋子时听到稚嫩的童音既对着他又没有对着他说:“哥哥,举报。”随后应该是卫宫士郎对着自己妹妹一阵“嘘——”生怕这些话传进言峰耳内。
      可惜言峰的耳目明晰,早已把士郎先前对切嗣讲的话都纳入耳底,但他不打算真的与小孩计较,连头也没回地、毫无动摇地走出卫宫家。
      卫宫士郎对他的印象只是一个把面当凶器的,拥有高大背影的男人。

      老爷子的身体一天天弱下去了。
      士郎清楚这一点,从很久以前开始切嗣便一个人吃饭,他埋头如山的文件,整日藏在不见光的书房,连吃饭睡觉都恨不得全用那张书桌解决,士郎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切嗣出来透个气了,好像对方画地为牢将他自己圈禁了似的,士郎想说这样行不通,想拉拽老爸把他从那根本不算人类居所的地方拖出来。
      但是他不能,他才刚刚和切嗣发生了一场争执,是为了美游的生日。
      其实也谈不上争执,士郎完全没能反驳对方,对于美游所处的现状他是很清楚的,日月更迭,卫宫美游逐渐长高长大,士郎从来都是瞒着切嗣给美游测量身高,门框上留着他们悄悄刻下的划痕,切嗣没有想过那些不断增加的横条代表了什么,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多余的事。
      这个世界以不可阻拦无法削减的速度迈向毁灭,摆在天秤上的是全人类,既然这样就不该考虑放在另一边盘子上的物品价值。
      士郎感受着美游施加在自己两指上的重量,突觉美游此刻比任何东西加起来都沉。
      繁星闪烁的夜晚,父亲与世长辞。

      藤村大河一直知道自己曾经教过的班有一个叫卫宫士郎的学生,他很低调,却又引人注目,大河作为弓道社的老师不由得会被这孩子射箭时奇特的气氛吸引。一方面源于士郎漂亮的动作身姿,这一届里没有别人可以与之匹敌,另一方面则是源于士郎眼中那份除了标靶绝无他欲的眼神,而他本人似乎却矛盾地并不追求胜负本身,只是纯粹地进行这一运动而已。
      在那次瓦斯爆炸事件之后,雷画老爷子举全家搬出深山镇,但他们没有走出更远,只是定居新都,藤村大河睡在新式的公寓里就像往常的无数个日夜一样舒服自在,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但她也并非看起来那般没心没肺,她比往常更加注意身边人的走向,卫宫士郎就是突然而离奇地消失了。
      就跟人间蒸发似的,卫宫士郎没有对自己的离开做任何解释,大河仍为他保留学籍好方便对方随时继续学业,但她打过去的电话寄过去的信件全都石沉大海再无回音,就连照着档案里所说的地址找到卫宫家去,卫宫家也始终大门紧闭,仿佛拒绝将秘密透露给任何人。
      而在这之后不久,小卫宫士郎一届的间桐樱也消失不见。

      她遇到士郎是偶然,雷画没有卖掉自己在深山镇的大宅,那么大一片宅院却无法居住自然卖不出去,刨开这个因素,雷画本人也对那个宅院充满感情。藤村大河走时将所有值得留恋的东西都拿走了,但土地无法装在她的口袋随她而去。
      再说她也根本不相信什么瓦斯爆炸的胡话。
      她一出来不远就遇到同样刚出门的卫宫士郎,惊觉他们住得如此之近却从未发现这点,藤村大河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士郎跟前,问士郎是不是要出去买东西。
      士郎措手不及,他当然认识藤村老师,也为自己的不辞而别感到不好意思,还好对方并没有像那几封信一般找他询问原由,这让士郎对大河十分感激。
      士郎问她要不要进去坐坐,然后两人重新进入宅邸。
      一坐下大河立马发现士郎是一个人住,他失去了朝气和生命似的,双眼就像他射出一箭后刹那的空洞虚无,但他仍旧笑着,温和地向大河致歉说自己其实不在家吃饭所以没有茶水可以招待她。
      大河便问他在哪里解决口腹需要,当被问到这一问题,卫宫士郎重逢后头一回露出了局促害羞的,生动鲜活的表情。
      他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在附近一条街的,拉面店里。”

      “所以你就带着你的年轻女老师来我这里了。”言峰绮礼把手在士郎的围裙上擦了擦,他的手有小麦粉的香气,抹在士郎的围裙上就是一道一道白的。
      “你也知道我那里都快赶得上鬼宅了,我想找点茶叶,却发现已经过期一个月了,实在不好叫藤村老师就那么回去,你也理解理解我吧。”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来招待,你一进门就自己拿围裙穿上,恐怕那位老师现在认定你在我这里打工吧。”
      “哼…如果吃你做的面她今天就回不去了吧!”
      “讲话真过分,卫宫士郎。”

      热油下姜蒜,哧啦一声香气四溢,大河没想到士郎竟然有这一手,又觉得搁在士郎身上十分合适,待到酱汁炒好倒入高汤再加上焯走了豆腥味的南豆腐,言峰绮礼一直在旁监督,像是正准备挑学徒的错处,大河深感自己正在看什么少年美食动画,如若士郎一会儿端上来的食物不发光,那身旁这个扎着头巾的老板定要批评指点一翻…
      但是没有,麻婆豆腐和其他川菜都很好吃,大河吃得大汗淋漓还往嘴里塞水煮肉片的滚烫红汤里的豆芽,混着米饭高兴地咀嚼,其中辣味被中和又已经使人出汗得十分畅快,这时好像听见言峰突然说“不够辣”,大河吃了一惊,士郎却习以为常又无奈地回答“是、是。”
      酒足饭饱之后,士郎以为大河会谈起上学的事情,抢先一步告诉对方自己目前没有办法返校,如果需要休学理由的话只能写他有心理上的疾病,大河恐怕不愿做这个假,所以士郎不强求大河为他保留学籍。
      “我倒觉得你去看看医生,说不定真能得到什么足以让你休学的证明。”大河离开后,言峰看着忙碌地收拾着餐具的士郎,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
      士郎只是扬了扬眉,说:“我很高兴,言峰。”
      “我知道,”言峰绮礼看着对方还不算很高却显得挺拔好看的背影,“因为发现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己周遭的人一样不正常,对于你来说确实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吧。”
      “你很正常,美游很正常。”士郎耐心地等水转热,才用抹布仔细地擦去盘子上的泡沫,“只是有些地方和其他人不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问题了。”
      但他不同,他已经决心要将用于济世的能力只用在一个人身上,可能连地狱也不会收留他的灵魂,重要的人早已不在,自己抛弃了继承而来的荣耀,失去一切后才总算确认该成就之事。
      他已经没有资格和颜面去对着其他没被选择的人与物了,但是,在美游能被拯救的那一刻和以后,作为卫宫士郎都不会为自己所为感到后悔吧。

      言峰绮礼和卫宫士郎搅和到一起已经有一定时日了,他们的关系并不像收容者和被收容者那般干脆简单明了。
      大河来之前士郎曾付费找言峰买了黑键作为武器,言峰握着他的手往柄里注入魔力,卫宫士郎连动作也学了有模有样,劈砍,穿刺,射击,黑键的攻击似乎对于爱因兹华斯的壁垒来说还远远不够,正如言峰绮礼所说,恐怕当真需要足够改写世界法则的武装强行突破,卫宫士郎狠狠地吐了口恶气。
      “胡说八道什么…那种事情我怎么办得到。”
      又临近夏天,冬木下了从前冬木的冬天都未曾下过的那般鹅毛大雪,寒流侵入了这个城镇,士郎将帽子提了起来遮住自己的头,好不让雪落在头顶凝成水。
      与卡片持有者的战斗也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枪兵的月灵髓液就十分叫人为难,不知从哪里的机缘,这个对手的防御如此严密,几乎叫士郎难以突破,但赤原的猎兵已将鹰眼借予他,使得他足以抓住对手一瞬的疏漏将其作为对方全盘溃败的起因。
      只是月灵髓液实在过于离奇,是从不曾出现在任何记录中的魔术,它曲折的攻击线路仍叫士郎负伤。
      言峰按着士郎的肩膀让他躺在床上,这叫士郎想起自己头一回被言峰绮礼捡回教会的情景,那时他还向言峰的身份提出了质疑,于是言峰换回神父的法衣给他看,士郎觉得言峰居然会如此配合自己真有些难以形容的正经和较真,士郎在最不该发笑的时候喉咙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忍耐性的笑意,虽然随后言峰的话就使他的心和表情整个堕入严寒再不复回暖。
      士郎的肩膀裂开,月灵髓液造成的损伤从后背开始,一直蔓延到身前,狰狞地张着嘴。言峰给他涂抹碘伏,伤口边缘有一点刺激但远比不上身体被撕裂时的痛楚,士郎咬紧了嘴唇尽量想使自己不那么龇牙咧嘴,言峰哼笑一声,对此还挺满意。
      然而他的动作突然迟疑了,士郎挣动着问:“怎么了?”
      言峰的手指顺着创口边缘往里摸,血没有外渗,但是创口丝毫没有要愈合的意思,鲜红的血肉仍旧展露在外,像是三分熟的牛排被餐刀切割的缺口,表面还覆着一层组织液正流动似的油膜。
      “枪兵的枪尖带着诅咒,你的伤靠常规处理无法解决。”言峰背着手转了过去,士郎努力地斜着眼睛想看他正在做什么,但是他的视野局限,上身无法动弹,只能听见言峰说话却不能知道对方的动作。
      士郎听见自己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待到言峰过来,他发现言峰已脱去外衣,露出里面的高领内衣,卫宫士郎马上知道言峰想要做什么,不耐地别过脸去。
      可言峰从不考虑他的想法,强硬地钳制着士郎的脸把他掰过来,捏了捏士郎的脸颊使其张嘴,随后一刀划破自己的手腕,汩汩鲜血留流入士郎被迫打开的口腔。
      像自己不慎咬破了舌头似的,士郎强忍那股恶心的铁锈味和随之而来魔力的甘美,世界大源枯竭,言峰的魔力已经很难从周遭环境提取,只能从每一餐饭食每一次酣眠内滴滴储存,士郎觉得自己正在榨取言峰的生命力,而且是以如此粗暴野蛮的让度方式,眼眶一酸,气恼地瞪了对方一眼,言峰勾着嘴角,说他仍是神之家的人,就不要求士郎的感激,于是士郎闭眼睡觉不想再搭理他。

      身体初愈,士郎主动提起要和言峰一起去购买汤头的材料,这倒使对方十分讶异,因为士郎曾经说过就言峰的非人调味魔鬼行径,这家拉面店迟早倒闭,言峰后来也在思考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没有在当时回绝士郎,才导致了后面的关系发展如脱缰野马,奔出神灵的管辖,突破仿若永恒的理性。
      言峰的汤头一向是用豚骨熬制,直到把麻婆豆腐倒进去之前都是值得品尝夸赞的香味,当浓郁的白汤变成红色之后,除开他自己以外其余人再也无福消受。
      他们在肉铺那里挑选了几根棒子骨,士郎单独要了根肋排,趁着师傅将肉按在砧板上剁得邦邦作响时士郎一个人悄悄溜了出去,没过多久回来,脸上带着像在桑拿房里蒸了十几分钟的红晕,额头看起来都在发烫。
      走在路上士郎帮言峰分担一袋排骨,言峰问:“现在可以说刚刚你出去干什么了吗?”
      士郎拉了拉言峰手肘的衣服,踮起脚将嘴凑到言峰的耳边,热气呼在他啊的耳畔,一时间言峰以为士郎已经贴近亲吻了自己,又发现没有,对方只是小声的说着话,以防这些隐秘叫第三者窥见,士郎害羞又充满渴盼地对他说:“我买了那个…就是…”然后就又退开了。
      言峰低头看着士郎紧张的眼睛:“你真是一个让人吃惊的孩子。”
      士郎不顾周围人的看法,还抓着那袋排骨,所以没办法拥抱对方,于是他把自己的脑袋贴在言峰胸口上,言峰的身体温暖,心跳强健有力,然后听见士郎埋在那里说:“我害怕你拒绝我,我喜欢你,我想抱你,言峰。”
      告白的顺序多么离奇,言峰心想,卫宫士郎是一个多古怪的小孩,多奇特的人啊。言峰扭转了一下手腕将塑料袋的提手滑到手腕处,然后用手拍了拍士郎的后腰:“我也很喜欢你,士郎。”

      ()
      “世界上可能有人能够指责你,呵斥你,但那个人一定不是爱因兹华斯,也不是我。”
      言峰背对着他侧着身子,而士郎仰躺着。
      “第一次在教堂对你说教的时候,其实我很清楚那是对其他任何人来说毫无用处,而且估计完全不痛不痒的话,只有你这种笨蛋孩子才会一直为此苦恼罢了。”
      “什么嘛…原来你就一直坏心眼地欺负我吗”士郎嘟囔着。
      “我也没什么别的有趣的事情可做,你就给我忍耐着吧。”言峰说,“我一直挑让你难受的话说,正常人早就受不了了,你却一直用明亮的眼睛看着我,那么锲而不舍地战斗着,我就想,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什么…你这!”士郎一下子坐起来,又重重地躺了下去。
      “别生气,讨厌是一码事,讨厌的时候又觉得这里很奇怪。”言峰的胳膊曲了起来,士郎知道他正指的地方是心脏。
      “我今天说过之后,以后就不会再说,所以就算话很长,你也得耐着性子听我讲。”言峰转了过来,士郎发现他在微笑,比往日嘲弄的成分少了很多,却仍是有点玩味的,复杂的神情。
      啊,
      士郎想,
      我是被爱着的。
      言峰需要他,这种需要不是长长久久的让士郎陪在身旁,而是让卫宫士郎随他自身的愿望燃烧,像陨石着地一般在言峰记忆中留下无法随着时间磨损的印记,哪怕需要损伤毁坏什么也在所不惜。

      在这不久以后,士郎站在安洁莉卡的面前,两道剑群遮天蔽日,极短的瞬间他想着卫宫切嗣,卫宫美游,以及言峰绮礼,思及自己为何真切地站在这里,他突然觉得如果言峰能够目睹雪原上的一切就好了,他正在燃烧,安洁利卡不断拔出神的武装,金光闪烁势如破竹,巴比伦之门如阵阵波荡的涟漪,士郎像与神明比歌喉的愚者,被压制在波涛下,突然迷雾重重眼前沉暗,借来赤原猎兵的武装尽数卸去归还,他窃取的火光就那么发出微小的叹息,噗的一声泯灭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故事没有言峰绮礼的参与,士郎被压在牢里的时候没有人试图救他,美游再度回到这个过于严苛的世界时也只有安洁莉卡告知,这个女人似乎在观察着他的反应,在她面前卫宫士郎没有做任何表情,更没有发出一声啼哭,他只是压抑着悲伤和愤怒,将手上的铁链绷紧。
      然后突然他的生活出现了很多不曾见过的人,美游跟他讲在另一个世界发生过的事,他的妹妹数量从一个变成三个,卫宫邸从未容纳过如此多的青春热情,士郎隐约记得自己快死了,后来有人告诉他是远坂凛用宝石的魔力保住了他的命。

      “哥哥,今天家里煮饺子,你来教教我们怎么包好不好。”不是问句,美游一旦开启撒娇模式其实会比任何人都精于此道,士郎看了看半沉的天色,只得点头说好。
      远坂凛其实一直暗中对比着这个卫宫士郎和她所熟知的那个卫宫士郎的区别,这个士郎不知道是经过了怎样的囚禁生活,声音更沉,身体虽然健硕却隐约透出时日无多的前兆,所以她们一致禁止士郎再度置换换取emiya的力量,不许他产生上前线的想法。
      “真是,不管到哪里都是不让人放心的家伙么。”远坂凛愤愤地咬掉半个饺子,伊莉雅替她端出一碟醋来,凛往里又加了两勺干辣椒。
      她也算是由于过于注重身材所以很是节制,但士郎比凛吃得还少,他没有退席,等到所有人吃得肚子滚圆后才起身,抱歉地告诉美游之后的事情得麻烦她来办,田中自告奋勇地高举起手说自己也要清洗碗碟,士郎由着她们安排,只身走门去。
      由于凛的眼神过于沉重,美游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袖。
      “如果是今天哥哥的事,就不必太担心了。”
      “我没有担心他…”
      “哥哥他偷偷吃夜宵去了。”
      美游斩钉截铁地说。

      士郎是穿着和服来的,如果他特意更换运动装过来恐怕会引起其他人不必要的注意,拉面馆里一片漆黑,士郎从牌匾后面取到了备用钥匙。
      他打开灯,店里窗明几净,士郎知道恐怕他不在的时间里仍旧没什么人来,伊莉雅曾经告诉过他自己在这里吃了一顿拉面的事情,那碗面发出的味道差点使安洁莉卡将她一刀断头,从此对麻婆豆腐产生心理阴影。
      士郎用炉子烧了热水,用煮面专用的漏勺煮了两团面。
      这时后门突然咔哒一声,言峰绮礼拿着倒完的垃圾桶回来。
      “擅自闯进别人的店里煮起拉面,该说你厚脸皮呢,还是没有法律意识呢?”言峰一见面就挖苦他,不为自己前段时间的不闻不问做解释,士郎自己也毫不在乎。
      “我好几次打电话叫外卖,你居然无故拒单,你这也是要受到制裁的。”士郎学着对方的口吻,言峰上前,伸手撩开了他的额发,用拇指摩挲那道惨烈的疤痕,不可用魔术治愈的创伤深入了和服领口,言峰绮礼虽然早就知道,但是用自己的眼睛确实地看见还是头一回。
      “你钱太少了,我遇见了冤大头。”
      “你多少也对客人客气一点吧。”士郎无奈地说,“你骗我买黑键的事我还记得呢。”
      言峰在客人的位置坐下,观赏着士郎在自己的厨房里忙忙碌碌,随后士郎用大碗装了两份面,两人颇为豪迈地吃起来。
      “观察继续吗?”士郎一边吃面,脸被蒸汽弄得红扑扑的,一边紧盯着言峰。
      “观察继续。”言峰喝完了最后一点汤汁,用纸巾擦了擦嘴,不过这一工序似乎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士郎凑了过去用满是豚骨和一点点辣油味的嘴去吻他,言峰任由对方扣着自己的后脑,缓缓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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